第86章 一言結盟,三姝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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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注定不是一個平凡日,張闕雖然已經和陳虎溝通過了,不過還需要說服其他三年級的學長。
    在一完校武社的演武廳,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高窗透進的稀薄天光,勉強照亮場地中央,將張闕的身影拉得細長而孤峭。他微微佝僂著背,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肋下隱隱作痛的暗傷。額角,一道被對手粗糙指關節刮開的細長傷口,正緩緩滲出血珠,沿著緊繃的顴骨滑落,在下頜處凝成一粒暗紅的血痣,最終“啪嗒”一聲,砸在腳下飽浸汗漬、色澤深沉的陳舊木地板上,暈開一小圈深色印記。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鬆脂香、年輕軀體激烈碰撞後蒸騰出的汗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般的血腥氣。
    十幾個三年級武社的骨幹成員,如同沉默的礁石,或抱臂倚牆,或盤膝坐地,或靠坐在冰冷的兵器架上。他們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牢牢鎖定在場地中央的張闕身上。沒有喝彩,沒有噓聲,隻有沉重的呼吸在空曠的大廳裏交織回響,形成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說服這些心高氣傲、身經百戰的三年級生加入“一言堂”這艘初創的、隨時可能傾覆的小船,僅靠慷慨陳詞是遠遠不夠的。需要用實力在他們堅硬的心防上鑿開一道縫隙,用理念去填充那道縫隙,讓他們看到共同抗爭的必要性與可能性。
    “張闕!”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倚靠在最顯眼兵器架旁的寸頭青年王龍,緩緩直起身。他是三年級武社的社長,肩寬背厚,眼神銳利如鷹隼,雙臂環抱的姿態帶著審視與質疑。“你的‘一言堂’,名頭是夠響亮。”他嘴角勾起一絲沒什麽溫度的弧度,目光掃過張闕額角的血痕和他腳下那個剛剛掙紮著爬起來的同伴,“可說到底,憑你們幾個二年級的新芽,加上臨時拉攏的幾個生瓜蛋子,就想在校外立旗,硬撼黑狼幫那棵盤踞多年的毒樹?憑什麽?就憑你剛才放倒王猛那幾手?夠狠,夠快,有股子愣勁兒!可馮紹峰是什麽人?那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活閻王!他手底下那些瘋狗,哪個不是在刀口上舔血混出來的?你們這點花拳繡腿,夠人家塞牙縫嗎?熱血上頭,也得有命燒才行!”
    張闕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裏火燒火燎的痛感反而讓他更加清醒。他抬手,用同樣沾著汗水和血跡的袖口,用力抹去額角滑落的血線,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粗糲的悍勇。他的目光沒有回避趙剛的逼視,反而迎了上去,如同兩把淬火的短匕,直刺對方眼底。
    “王師兄問得好!憑什麽?”張闕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在演武廳冰冷的空氣裏,激起無形的漣漪,“憑我們不想再像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憑我們不想看著自己的同窗,被黑狼幫當成磨刀石,要麽磨廢了脊梁骨,要麽磨尖了獠牙變成和他們一樣的瘋狗!憑我們相信,武者爭的是道,是心,是堂堂正正立於天地間的脊梁!不是像他們那樣,把欺淩弱小、踐踏尊嚴當成磨礪的歪理邪說!”
    他猛地抬手,指向地上那個剛剛爬起、正揉著劇痛胸口、眼神複雜望著他的三年級生趙於,也指向自己額角那道仍在滲血的傷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般的悲憤與決絕:“我們也在爭!用拳頭爭!爭一個不被踩在腳下的資格!爭一口能挺直腰杆呼吸的氣!爭一片能讓一完校的師弟師妹們,不必在恐懼中練武、不必在屈辱中成長的淨土!這難道不是武者該爭的東西?這難道比他們黑狼幫爭地盤、搶資源、毀人心更低賤?!”
    演武廳內落針可聞。隻有張闕帶著喘息的話語在回蕩。王龍環抱的雙臂不知何時已經放下,緊握的拳頭上青筋微微隆起。趙於看著張闕額角的血和眼中那簇燃燒的、幾乎要灼傷人的火焰,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其他成員臉上或輕蔑、或漠然的神情也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觸動的沉思和掙紮。黑狼幫的陰影如同一塊巨大的烏雲,沉沉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但長久以來,他們或是選擇明哲保身,或是覺得力有不逮,或是認為事不關己。此刻,這個二年級的學弟,用一場搏命的勝利和一番字字泣血的控訴,將他們逼到了懸崖邊上——是繼續做沉默的鴕鳥,還是奮起一搏?
    “尊嚴…淨土…”王龍低聲重複著這兩個詞,眼神中的銳利漸漸被一種沉重的認同所取代。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炬,掃過在場每一位三年級兄弟的臉:“兄弟們!張闕這小子的話,糙!但理兒不糙!他這股子敢把天捅個窟窿的勁兒,老子認了!黑狼幫那群瘋狗,騎在我們一完校頭上拉屎撒尿不是一天兩天了!來我們地界,欺壓我們的學弟學妹,把他們那套‘強者即踐踏’的狗屁道理硬塞進我們的地盤!再這麽縮著,我們武社的牌子,幹脆摘了當柴火燒算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聲音如同洪鍾,震得大廳嗡嗡作響:“老子就問一句!是繼續當個沒卵蛋的縮頭烏龜,還是跟著張闕這小子,出去跟黑狼幫那群雜種真刀真槍地幹一場!打出咱們一完校武者的威風!守住咱們該有的地盤和骨氣?!給句痛快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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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他娘的!”
    “算老子一個!早憋屈夠了!”
    “對!不能總讓二完校的瘋狗騎在脖子上!”
    “豁出去了!跟黑狼幫拚了!”
    壓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噴發!演武廳內瞬間被低沉的怒吼和激昂的應和聲填滿。三年級武社的核心力量,在張闕以血為引、以理念為火種的點燃下,終於被艱難地凝聚起來,選擇站在了“一言堂”這麵尚未堅固的旗幟之後。這不是簡單的依附,更像是一種基於共同困境、共同屈辱、共同目標下的歃血為盟!張闕胸腔裏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終於發出一聲沉重的嗡鳴,緩緩鬆弛。他明白,這僅僅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黑狼幫,這條盤踞在二完校周邊多年、爪牙鋒利、凶殘成性的惡龍,絕非眼前這些學生武者能夠獨自屠戮的。他需要更強大的臂膀,需要撬動更廣闊的天地,需要尋找足以與之抗衡的盟友!目標,必須投向二完校之外!
    機會的種子,往往深埋在看似無關的土壤裏。幾天後,在一次關於校外勢力情報的例行碰頭會上,一個常年混跡於各校之間、販賣些小道消息的低年級“包打聽”,提供了一個看似八卦、卻讓張闕心頭猛地一跳的消息。
    “闕哥,”小個子“包打聽”神秘兮兮地湊到張闕耳邊,壓低聲音,帶著一絲邀功的得意,“三完校那邊,有個事兒,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關於他們二年級那對有名的三胞胎,李龍、李虎、李獅的!”
    張闕不動聲色:“哦?李家三兄弟?聽說過,身手不錯,據說他們弄了個‘三英會’,在三完校外也算一號人物。怎麽?”
    “嘿嘿,他們身手是厲害,可也有軟肋!而且是死穴!”小個子眼睛放光,仿佛掌握了什麽驚天秘聞,“天籟三姝!周雙、鄭雨、吳悠!就那個在咱們這一片校園圈子裏開演唱會,歌聲能讓人靈魂出竅的組合!這李家三兄弟,是她們仨最死忠、最狂熱、最無可救藥的鐵杆粉!腦殘粉!懂嗎?”
    張闕眉頭微挑,天籟三姝這不是巧了嗎?,三個擁有非凡音律天賦的少女,歌聲據說蘊含奇異的精神力量,在學生群體中擁有神級人氣,正好是咱們的朋友。
    “有多鐵杆?”張闕追問。
    “鐵杆到啥程度?”小個子誇張地比劃著,“為了搶一張三姝演唱會的內場前排票,他們三兄弟能跟別的學校一個幫排幹起來!據說他們宿舍牆上,除了練功圖,貼滿了三姝的海報,連天花板都不放過!收集的簽名專輯、限量周邊,堆滿了整整一個儲藏室!寶貝得跟命根子似的!三完校的人都知道,想求他們辦事?送錢送資源未必好使,但你要是能弄到一張三姝的親筆簽名或者限量版周邊……嘿嘿,那比送一座金山都管用!保管他們仨把你當祖宗供著!”
    天籟三姝…李家三兄弟…鐵杆粉絲…張闕的腦海中,如同劃過一道雪亮的閃電!三完校!如果能通過這三兄弟作為橋梁,搭上三完校校外勢力的線……黑狼幫的根基在二完校周邊,與三完校那邊雖偶有摩擦,但並非死敵。敵人的敵人,或許就是天然的盟友?而撬動這三兄弟的鑰匙,竟然就在那三個歌聲曼妙的少女身上!
    一個大膽而充滿戲劇性的計劃,在張闕心中迅速勾勒成型。突破口,就在那三個追星成癡的三胞胎武者身上!
    說服李家三兄弟的過程,充滿了戲劇性的轉折和意想不到的順利。
    張闕沒有貿然登門拜訪,那太容易引起警惕。他知道天籟三姝即將在一個小型音樂沙龍舉辦一場非公開的粉絲答謝會。他問三姐妹拿了三張極其珍貴的東西——三張由周雙、鄭雨、吳悠三人親筆簽名、並各自附有一句簡短親筆祝福語的硬質燙金卡片!每一張都散發著淡淡的、獨特的香氛,卡片背麵還印有三姝的專屬水印,在燈光下流轉著微光,是絕對的限量珍品!
    答謝會結束,場館外人頭攢動,粉絲們激動地回味著剛才的演出,久久不願散去。在人群邊緣,三個高大健碩、穿著同款印有三姝q版卡通形象定製t恤的身影,正垂頭喪氣地聚在一起。正是李龍、李虎、李獅三兄弟。他們臉上寫滿了失落和懊惱——沒搶到與偶像近距離互動的名額。
    張闕看準時機,整理了一下衣襟,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友善笑容,走了過去。
    “三位,可是三完校赫赫有名的‘三英會’李龍、李虎、李獅兄弟?”張闕的聲音溫和有禮。
    老大李龍警惕地抬起頭,濃眉緊鎖,眼神帶著被打擾的不悅:“是我們。有事?”老二李虎和老三李獅也立刻站直身體,肌肉微微繃緊,如同三頭被驚擾的猛虎,不善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青年。氣氛瞬間有些凝滯。
    張闕仿佛沒感受到那無形的壓力,臉上笑容不變,變戲法似的從懷裏一個精致的絲絨小袋中,緩緩取出三張散發著柔和光澤和淡雅香氣的卡片。
    “久仰三位兄弟威名,更欽佩三位對天籟三姝的一片赤誠之心。”張闕的聲音帶著真誠的讚歎,他將卡片遞向三人,“適才見三位似乎有些遺憾,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權當是……同好之間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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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三兄弟的目光聚焦在那三張卡片上,看清那上麵清晰無比、獨一無二的親筆簽名和祝福語時——
    時間仿佛凝固了!
    李龍那剛毅的臉上,警惕瞬間被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李虎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圓,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珍寶!老三李獅更是直接失聲叫了出來,聲音都變了調:“簽…簽名?!還…還有專屬祝福?!我的天!周雙的‘勇往直前’!鄭雨的‘心隨樂動’!吳悠的‘星光璀璨’!這…這……”
    三兄弟的呼吸瞬間變得無比粗重,六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張闕手中的卡片,那熾熱的目光幾乎要將卡片點燃!剛才的失落和懊惱早已被巨大的、幾乎要將他們淹沒的狂喜所替代!這可是有錢都未必能買到的、承載著偶像心意和祝福的聖物!
    李龍到底是老大,強壓下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髒,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鎮定,但聲音裏的激動和顫抖已經無法掩飾:“這位…這位兄弟,如此厚禮…無功不受祿…這…這太貴重了!不知兄弟尊姓大名?有何指教?”他看向張闕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充滿了感激、好奇和一絲敬畏。
    “在下張闕,一完校二年級。”張闕報上姓名,將三張簽名卡分別鄭重地放到三兄弟微微顫抖的手中,“指教不敢當。隻是久聞三位兄弟俠肝義膽,創立‘三英會’護佑一方,令人心折。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這三張卡片,權當是張某對三位兄弟俠名的一點敬意,更是對同好的一點心意。交個朋友,如何?”
    三兄弟捧著那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卡片,如同捧著稀世珍寶,激動得手指都在發抖。三人對視一眼,眼中隻剩下狂喜和堅定。老大李龍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份巨大的喜悅壓進心底,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拍在張闕的肩膀上張闕早有準備,身體隻是微微一晃),臉上綻放出無比燦爛、甚至帶著點傻氣的笑容:
    “張闕兄弟!沒說的!你這個朋友,我們三兄弟交定了!從今往後,在一完校、三完校這片地界上,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李虎和李獅也用力點頭,激動得滿臉通紅:“對!闕哥!以後你就是我們親哥!”
    “多謝三位兄弟厚愛!”張闕順勢引入正題,臉上笑容微斂,帶上了一絲沉重,“實不相瞞,今日除了仰慕三位、分享心意,確實也有一件關乎我們幾校武者尊嚴、迫在眉睫的要事,想請三位兄弟仗義援手,幫忙引薦一二。”
    “闕哥你盡管說!”三兄弟異口同聲,拍著胸脯保證,簽名卡在手,正是豪情幹雲、義薄雲天的時候。
    張闕不再贅言,簡明扼要卻字字鏗鏘地講述了黑狼幫在二完校周邊的惡行,對一完校武者尤其是低年級弟子的殘酷壓迫,“一言堂”成立的初衷、艱難起步以及當下所麵臨的巨大壓力,最後點明尋求與三完校校外真正有分量的勢力合作、共同遏製甚至鏟除黑狼幫這顆毒瘤的意圖。
    “黑狼幫?那些欺負弱小的東西?”李虎濃眉倒豎,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那幫雜碎!仗著二完校撐腰,囂張跋扈!手伸得老長,在我們三完校周邊也搞過事!打過我們的學弟學妹,秦社長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合作對抗黑狼幫…”李龍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閃爍,透露出遠超其外表的精明,“闕哥誌向高遠!這事…單靠我們三兄弟的‘三英會’,份量確實不夠。不過,”他話鋒一轉,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我們還真能給你引薦一位真正能拍板定乾坤的大人物——經仁莊的莊主,秦仁先生!”
    “經仁莊?”張闕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但“莊主”二字,顯出其份量絕非普通幫派可比。
    “對!經仁莊!”老三李獅搶著說道,語氣充滿敬仰,“那是我們三完校周邊真正的定海神針!實力深不可測!而且,”他看向張闕,眼神帶著認同,“他們莊子的理念,跟闕哥你說的‘護佑同窗’、‘守住尊嚴’,還真有點像!不,是比我們想的還要…還要‘仁’!”
    “經仁莊的宗旨,是‘扶危濟困,仁心為本’。”李龍接過話頭,神色變得莊重起來,仿佛在念誦某種神聖的箴言,“秦莊主常說,幫人要在其最絕望、最無助、風雪交加無人援手之時伸出援手,那才是真正的‘仁’。他們莊規極嚴,從不恃強淩弱,更不主動挑起紛爭。但若遇不平,尤其是像黑狼幫這種欺淩弱小、敗壞風氣的惡行,經仁莊出手,向來是雷霆萬鈞,絕不姑息!”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驚歎與神秘的表情,壓低聲音道:“更重要的是,經仁莊的財力……那簡直是深不可測!據說背後好多勢力支持。他們幫人,是真金白銀、天材地寶、修煉資源,不計成本地砸下去!所以莊子的威望,在這一片是無人能及!”
    張闕的心髒如同被重錘擊中,猛地一跳!實力深不可測、理念高度契合扶弱)、資金雄厚到難以想象!這簡直是夢寐以求的完美盟友!他強壓下幾乎要衝口而出的激動:“還請三位兄弟務必引薦!張某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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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在我們身上!”三兄弟拍著胸脯,異口同聲。有了天籟三姝的至寶簽名開路,這事在他們看來,已然是水到渠成。
    在李家三兄弟熱情洋溢且一路興奮地討論著該如何裝裱簽名卡以及下次三姝演唱會如何搶占先機)的引領下,張闕穿過了三完校外遠比一完校周邊更顯整潔有序的街巷。最終,他們在一處鬧中取靜的深巷盡頭停下。
    眼前是一座毫不起眼的院落。青灰色的院牆爬滿了鬱鬱蔥蔥的常青藤,隻在牆頭探出幾枝虯勁的老梅枝椏。沒有朱漆大門,沒有石獅鎮守,隻有一扇厚重的、色澤沉樸的烏木大門,門上沒有任何牌匾,僅在一側不起眼的角落,掛著一塊小小的、同樣色澤深沉的木牌,上麵用古樸蒼勁的篆體刻著兩個字——經仁。一股沉靜、內斂、卻又隱隱透著厚重底蘊的氣息撲麵而來。
    李龍上前,有節奏地叩響了門環。不多時,大門無聲地向內開啟一道縫隙。一個穿著深藍色棉布短褂、麵容平和、眼神溫潤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後。他看到李龍三人,微微頷首,目光隨即落在張闕身上,帶著溫和的審視,卻無絲毫壓迫感。
    “趙管事,這位便是一完校的張闕兄弟。”李龍恭敬地介紹道。
    被稱為趙管事的中年人目光在張闕臉上停留片刻,仿佛要記住他的樣貌,隨即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張闕小友,莊主已在‘濟世堂’等候,請隨我來。” 他的聲音平和舒緩,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跨過那道厚重的門檻,仿佛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門外市井的喧囂被徹底隔絕。庭院寬敞而清幽,布局精妙。奇石堆疊成趣,一泓清泉自假山石縫間汩汩流出,匯入下方一方小小的蓮池,幾尾錦鯉在清澈的水中悠然擺尾。青石板小徑兩旁,種植著各種散發著清雅藥香的草木,有翠竹,有蘭草,也有張闕叫不出名字、但枝葉形態都顯得不凡的植株。整個庭院寧靜祥和,充滿了自然的生機與雅致的韻味。幾個同樣穿著深藍或青色布衣的男女,或在打理花草,或在清掃小徑,或在石桌旁安靜地翻閱書卷。他們看到趙管事引著張闕進來,隻是微微點頭致意,目光平和,動作從容,每個人身上都隱隱透著一股內斂的精氣神,顯然都是修為不俗的武者,卻無半分尋常幫派分子的戾氣。
    趙管事引著張闕,沿著蜿蜒的石徑,穿過兩道月亮門,來到庭院深處一座更為軒敞的廳堂前。堂前懸掛著一塊烏木匾額,上書三個筆力遒勁、氣象渾厚的大字——濟世堂。一股濃鬱而清冽的藥香,混合著淡淡的檀香氣息,從敞開的門扉內彌漫出來。
    “莊主,張闕小友到了。”趙管事在門口停步,躬身稟報。
    “快請進。”一個溫和清朗的聲音從堂內傳來。
    張闕邁步而入。濟世堂內空間開闊,陳設古樸大氣。一排排頂天立地的烏木藥櫃靠牆而立,密密麻麻的小抽屜上貼著各種藥材的名簽。堂中央是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上麵擺放著文房四寶和一些攤開的古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一排藥櫃前,正親自用小秤稱量著藥材的青袍男子。
    他年約三十許,身姿挺拔如鬆,麵容溫潤如玉,眉宇間自帶一股書卷清氣,眼神清澈明亮,又蘊含著洞悉世事的深邃。若非身處此地,他更像是一位懸壺濟世、飽讀詩書的儒醫,或是書院中溫文爾雅的夫子。他便是經仁莊的莊主,秦仁。
    聽到腳步聲,秦仁放下手中的小秤和藥材,緩緩轉過身。他的目光如同春日暖陽,落在張闕身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卻又仿佛有著穿透表象的力量,瞬間讓張闕感覺自己從內到外都被看透了幾分。
    “張闕小友,一路辛苦。”秦仁的聲音如同清泉擊石,溫和悅耳,“李家三兄弟已將你的事跡,還有‘一言堂’的誌向,詳細告知於我。一完校二年級,便能挺身而出,以弱抗強,為同窗爭一片立足之地,此等膽魄與擔當,令人欽佩。”他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自己也在書案後的主位坐下。
    “秦莊主謬讚,晚輩愧不敢當。”張闕依言坐下,態度恭敬而不失氣度,“實是黑狼幫倒行逆施,毀人根基,晚輩迫不得已,更是無法坐視同窗受難、武道蒙塵。”
    “倒行逆施…毀人根基…”秦仁輕輕重複著這兩個詞,提起案上一把紫砂小壺,為張闕和自己各斟了一杯清茶。茶湯碧綠,熱氣氤氳,清香撲鼻。“說說看,你們‘一言堂’,所求為何?僅是一隅安身之地,暫避黑狼幫鋒芒?還是……”他放下茶壺,清澈的目光直視張闕,帶著一絲探究,“有滌蕩汙濁,重塑一方規矩的宏願?”他的問題直指核心。
    張闕沒有立刻去碰那杯清茶。他坐直身體,目光坦誠而堅定地迎向秦仁:“回秦莊主,晚輩所求,首在自保,護住一完校那些不甘沉淪、不願被黑狼幫邪道扭曲的同窗,在校外能有一方立足之地,不必再日日擔驚受怕,受無端欺淩之苦。此為生存之基。”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沉凝有力,“其次,是求一個公道!武者之路,荊棘遍布,爭機緣,奪造化,本是常理。但如黑狼幫這般,以踐踏他人尊嚴為樂,以摧毀弱者心誌為手段,奉行那套‘壓力成魔’的歪理邪說,將活生生的人當作磨刀的頑石、練膽的血食,此乃武道之恥!人倫之悲!此風若長,遺毒無窮,毀掉的將是一代武者的根基!晚輩不自量力,願聯合誌同道合者,正本清源!至少,在我們力所能及之地,撕開這層黑幕,還武道一片應有的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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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既有少年人的熱血激昂,更有著超越年齡的清醒認知和沉重的責任感,清晰地描繪出“一言堂”的理想藍圖——不僅是生存,更是重建秩序與尊嚴!
    秦仁靜靜地聽著,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潤的紫砂茶杯邊緣,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思索和一絲難以掩飾的讚賞。“清朗之地…正本清源…說得好。”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悠遠的回響,“我經仁莊立莊之本,便是‘扶危濟困,仁心為本’。何為‘危’?何為‘困’?便是他人深陷絕境,孤立無援,風雪漫天而無片瓦遮身,饑寒交迫而無粒米果腹,強敵環伺而無寸鐵防身之時!黑狼幫的存在,對於一完校諸多武者而言,便是那席卷一切的暴風雪,便是那噬人的強敵。你們此刻挺身而出,正是處於這風雪最烈、最需要外力援手的‘危困’之際!”
    他放下茶杯,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那溫和儒雅的氣質下,一股屬於上位者的沉穩氣度與決斷力沛然而出:“黑狼幫之惡行,秦某亦早有耳聞。現在幫派裏的人都是戾氣纏身,其道近魔。他所鼓吹的‘壓力成強’,不過是培養凶戾嗜血之徒的邪魔外道。此等勢力,非但為禍一方,更是荼毒武道根基之劇毒!斷不能容其坐大!”
    秦仁站起身,踱步到窗邊,目光投向庭院中那生機盎然、和諧靜謐的景象。“經仁莊雖根基在三完校,然武道同源,風氣相連。黑狼幫的爪牙,亦非未曾伸向我三完校地界試探。唇亡齒寒,古有明訓。我經仁莊,又豈能坐視惡鄰坐大,終成心腹之患?”他霍然轉身,目光灼灼如電,鎖定張闕:“張闕小友!你們‘一言堂’的骨氣、擔當與宏願,值得我經仁莊鼎力相助!經仁莊,願與貴堂結為同盟,守望相助,共遏黑狼幫之凶焰,蕩滌其在校外肆意橫行之惡行!還這方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多謝秦莊主!”張闕心中一塊巨石轟然落地,巨大的喜悅和責任感讓他猛地站起身,對著秦仁深深一揖到底。結盟的順利遠超預期。
    “且慢言謝。”秦仁抬手虛扶,臉上露出一抹溫潤而意味深長的笑意,“結盟共抗強敵,非是兒戲,尤以黑狼幫此等凶頑為對手。我經仁莊,可提供三力助之。”他伸出三根修長的手指,語氣沉穩而有力:
    “其一,耳目相通,情報共享。我莊在二完校周邊亦有隱秘渠道,黑狼幫核心動向、人員調動、物資集散,凡有所察,必第一時間互通有無,使你等不至蒙在鼓裏,被動挨打。”
    “其二,互為犄角,武力為援。若黑狼幫傾巢而出,大舉進犯,危及你‘一言堂’存續根基,我經仁莊高手,必不會坐視!或奇兵突襲其後方,或正麵馳援解圍,定使其首尾難顧!”
    “其三,”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種源於絕對實力的從容與底氣,“錢糧資源,傾力以助!初創艱難,百廢待興。招攬人手,需安家之費;布置據點,需營造之資;打探消息,需耳目之酬;撫恤傷亡,需體恤之金;乃至日常修煉所需丹藥、療傷所用靈草……凡此種種,皆需海量資財支撐。前期所需一切啟動資金,以及基礎丹藥、傷藥、乃至部分有助於提升修為的溫和資源,皆由我經仁莊承擔!”
    張闕徹底被震住了!他知曉經仁莊財力雄厚,但萬萬沒想到對方竟能如此豪闊,一肩擔下初創勢力最沉重、最令人頭疼的資金枷鎖!這已不僅僅是雪中送炭,簡直是直接贈予了一座取之不盡的溫暖火爐!
    “秦莊主大恩!張闕與一言堂上下,銘感五內!永世不忘!”張闕再次深深一揖,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有了經仁莊這棵根深葉茂的參天大樹作為盟友和依靠,有了這深不見底的資源寶庫作為後盾,對抗黑狼幫的底氣,瞬間充盈了百倍!眼前仿佛不再是絕望的黑暗,而是一條充滿荊棘卻也閃耀著希望光芒的征途!
    秦仁微笑著擺擺手,走回書案前,提筆在一份早已備好的、質地古樸堅韌的暗金色卷軸上,以沉穩有力的筆鋒寫下盟約條款,並鄭重地加蓋了一枚通體瑩白、刻著古篆“仁”字的羊脂玉印。
    “此乃盟契,一式兩份。願我經仁莊與‘一言堂’,精誠攜手,肝膽相照,共誅邪佞,還朗朗乾坤於武者天地!”他將其中一份卷軸雙手遞向張闕。
    張闕伸出雙手,無比鄭重地接過那份沉甸甸的盟約卷軸。指尖傳來卷軸特有的韌性質感和玉印殘留的微涼氣息,更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千鈞承諾與無限可能。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一言堂”與黑狼幫的對抗,才真正從一完校的局部抗爭,上升到了區域格局的層麵!他的身後,不僅有了一完校武社的鼎力支持,更有了三完校巨擘經仁莊這座巍峨雄壯的靠山,以及那足以支撐起一場持久戰的、深不可測的資源寶庫!前路依舊凶險莫測,黑狼幫的反撲必將更加瘋狂,但那撕破黑暗、迎接清朗的曙光,已然穿透厚重的陰雲,清晰地照亮了前進的方向!手中這份盟約,便是劈開荊棘、斬向黑暗的第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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