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篇張毅明的經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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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大殿的星輝尚未在心頭完全沉澱,張明毅已踏上了踐行使命的征途。目標清晰——山河萬裏,心燈如豆。然而,啟程前,一份深沉的牽掛讓他改變了最初直奔偏遠山村的計劃。他的腳步,轉向了中區那座以武風鼎盛、流派林立聞名的城市——尚武城。
那個身影,那個眼神,總在他忙碌間隙浮上心頭。張闕,他的養子。血緣雖非天然,但那份沉甸甸的父愛,早已融入骨血。從張闕身上,張明毅感受到一種令他動容的純粹——對武道的癡迷與執著,如同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閃爍著堅韌而專注的光芒。那是武者最本真的意誌。
“此去經年,或許聚少離多。”張明毅喃喃自語,站在尚武城恢弘古樸的城門前,望著城內鱗次櫛比的武館招牌和街道上隨處可見的精悍身影,“父親對孩子的愛,不必時時宣之於口,但求在關鍵處,為他鋪一段路,點一盞燈。”
他希望在臨行前,為張闕尋得一份助力。尚武城,武技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從大開大合的剛猛拳法到詭譎莫測的陰柔奇招,從錘煉筋骨的外門硬功到凝神聚氣的內家心法,應有盡有。他想在這裏找到一本契合張闕心性的武技典籍,助他在純粹的武者之路上走得更穩、更遠。
剛入城不久,一股異乎尋常的熱浪便撲麵而來。並非天氣,而是人潮匯聚形成的喧囂與亢奮。一條寬闊街道幾乎被人流堵塞,無數目光灼灼的習武之人,無論老少,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湧動,臉上交織著狂熱與期盼。
“聽說了嗎?賈大師!賈大師今天又創出一門驚世武技!”
“何止聽說!我親眼看到告示了!‘驚鴻掠影步’,據說練至大成,身法縹緲如煙,萬軍叢中片葉不沾身!”
“賈大師真是神人啊!他賣的武技,哪一本不是蘊含天地至理?隻可惜…太難了,非絕頂天才難以參悟。”
“是啊,隔壁武館的王教頭,苦練了三個月‘九轉裂空拳’,結果把自己胳膊震脫臼了,隻能怪自己悟性不夠…”
“走走走,今天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搶一本新出的‘驚鴻掠影步’!萬一我就是那個萬中無一的天才呢?”
張明毅側耳傾聽,心中微動。賈大師?新創武技?蘊含至理?他攔住一位匆匆趕路的青年:“這位兄弟,敢問這賈大師是何方高人?竟引得如此轟動?”
那青年一臉“你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語速飛快:“外地來的吧?賈大師可是我們尚武城這一年來最耀眼的新星!來曆神秘,但天賦絕倫!他出售的武技,據說是他自己領悟天地奧妙所創,深奧無比,威力奇大!隻是對修煉者悟性要求極高,非真正的武道天才根本連門都摸不著!可越是如此,大家越趨之若鶩,誰不想證明自己是那個‘天才’?今天是他新武技發售的日子,去晚了可就沒了!”說完便擠入人潮。
張明毅與身旁的藍對視一眼。藍抱著臂膀,粗獷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那雙銳利的眼睛掃過狂熱的人群,微微眯了一下,仿佛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去看看?”張明毅道。或許,這眾口一詞推崇的“大師”處,真能找到適合張闕的獨特武技?畢竟張闕那份純粹,或許正是參悟高深武技的關鍵。
“嗯。”藍言簡意賅,魁梧的身軀如同分水之舟,自然地走在前方,無形的氣場讓擁擠的人流不由自主地分開一條縫隙。張明毅緊隨其後。
越靠近核心,氣氛越是狂熱。一座氣派的府邸前,搭起了高台,懸掛著巨大的橫幅——“賈大師新創·驚鴻掠影步·今日首發!”。身著統一服飾的弟子維持著秩序,但人群的騷動幾乎難以遏製。高台之上,一位身著寬大錦袍、麵容清臒、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男子端坐太師椅,閉目養神,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想必就是那位賈仁賈大師了。他身邊站著幾名氣息彪悍、太陽穴高高鼓起的護衛,眼神銳利地掃視著下方,更添其神秘威嚴。
張明毅和藍站在人群外圍,觀察著這盛況。就在這鼎沸的人聲中,一個格外清晰又帶著濃濃不屑的童音,突兀地刺了進來:
“哼!什麽了不起的!都是花拳繡腿,騙人的把戲!假的!”
聲音不大,卻像一滴冷水濺入滾油鍋,瞬間讓周圍一小片區域安靜了片刻。眾人目光齊刷刷投向聲音來源——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穿著洗得發白舊布衫的小男孩。他小臉漲得通紅,眼睛死死盯著高台上的賈仁,滿是憤怒和鄙夷。
“誰家的小屁孩?在這胡言亂語!”立刻有人嗬斥。
“就是!毛都沒長齊,懂什麽武技?賈大師也是你能質疑的?”
“撒謊精!別在這搗亂,小心被賈大師的弟子聽見,收拾你!”
“快走快走!別耽誤大家買秘籍!”
麵對眾人的指責和驅趕,小男孩倔強地梗著脖子,還想爭辯,但終究勢單力薄。他狠狠跺了跺腳,眼圈微紅,擠出人群,低著頭快步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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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毅的目光追隨著那小小的、孤獨憤懣的身影,心中一動。那孩子的眼神,不像是無理取鬧,倒像是在陳述被眾人忽視的真相,帶著無能為力的委屈。他為何如此篤定賈仁是假的?僅僅是孩童的偏執嗎?
“藍,跟過去看看。”張明毅低聲道。他本能地覺得,這個孩子身上,或許藏著揭開這場狂熱表象的鑰匙。
兩人不動聲色地脫離人潮,遠遠跟著小男孩。穿過幾條相對僻靜的巷子,小男孩在一間破舊的小院門前停下,推門走了進去。院子狹小,堆放著一些雜物,正對門是一間低矮的瓦房。
張明毅和藍站在院外,能清晰地聽到裏麵的對話。
一個沙啞而疲憊的男聲響起:“小明?你又跑去賈仁那裏了?”聲音帶著深深的無奈和擔憂。
“爸!”是小男孩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就是氣不過!要不是那個虛偽的賈仁,你…你的腿也不會…”話說到後麵,已是哽咽。
“唉…”一聲沉重的歎息,“算了,小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在…爸爸隻想好好陪著你,看著你平平安安長大就好。”
張明毅眉頭緊鎖。腿?虛偽的賈仁?這裏麵果然有故事,而且似乎涉及傷害和不公。他抬起手腕,對著那枚看似普通實則連接著超世紀智腦核心的黑色手環,低聲道:“超世紀,查詢目標人物:‘尚武城,賈仁’,身份背景、崛起軌跡、關聯人物‘劉耀文’,重點:一年前至今異常事件。”
手腕傳來極其細微的震動,幽藍的光芒在手環內側流轉。瞬息之間,大量的信息流湧入張明毅的意識。文字、圖像、數據片段…關於賈仁的一切,在他腦海中迅速勾勒成型。
賈仁,原名賈正,一年前來到尚武城。在此之前,他是一名……經濟學者?與武道毫無關聯!其履曆中沒有任何習武或研究武學的記錄。關鍵轉折點就在一年前!他與一個名叫劉耀文的人身份信息顯示為小商人,曾經營小本武技用品買賣)共同參與了一次尚武城附近的“古遺跡探索”活動記錄模糊,疑似非官方)。隨後不久,賈仁便如同橫空出世般,以“武道天才”、“悟道者”的身份開始兜售所謂“自創”的深奧武技,迅速聲名鵲起。而劉耀文,則在一次“意外事故”中雙腿重傷致殘,記錄顯示與“不明人員衝突”有關,但最終不了了之。
信息中還夾雜著一些零散的、被淹沒在讚譽聲中的“雜音”:購買賈仁武技後練功受傷的投訴均被歸咎於個人資質不足);對武技實際效果存疑的小範圍討論很快被狂熱追捧淹沒);以及…一份不起眼的醫療記錄關聯,指向劉耀文的腿部傷勢,成因分析顯示遭受過強烈的外力衝擊,手法…帶有刻意致殘的特征!
張明毅的眼神冷了下來。一個經濟學者,短短一年成為武道大師?與同伴探索後同伴重傷殘廢而自己名利雙收?那些“深奧難懂”、“非天才不可練”的武技,真的隻是門檻高?還是……根本就是無法練成、甚至有害的陷阱?劉耀文的腿,恐怕不是什麽意外!
“藍,”張明毅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我需要你幫我確認一件事。”
“嗯?”藍側過頭。
“找機會,試試那位‘賈大師’的斤兩。不用暴露身份,探探他的底子,尤其是…他到底有沒有真功夫。”張明毅的目光銳利如刀,“我懷疑,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而且手上可能沾著不幹淨的東西。”
藍咧嘴一笑,那笑容裏沒有豪爽,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意味,如同猛獸盯上了獵物:“明白了。交給我。”對於一位已達無極境、身經百戰的武者而言,看穿一個冒牌貨的虛實,易如反掌。
夜色,如濃墨般潑灑在尚武城。喧囂散去,賈大師的府邸恢複了表麵的寧靜,高懸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投下晃動的光影。一道融入夜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越過高牆,落在庭院深處。正是藍。
他收斂了所有外放的氣息,如同最普通的石頭,卻精準地避開了幾處看似隨意、實則暗藏警戒意味的巡邏弟子。賈仁的書房還亮著燈。藍如同壁虎般吸附在窗外的陰影裏,目光穿透窗欞縫隙。
室內,賈仁已褪去了白日的仙風道骨,錦袍隨意地搭在椅背上。他正滿臉紅光地數著厚厚一疊鈔票,嘴裏哼著小曲,旁邊還放著一本攤開的賬冊,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今日“驚鴻掠影步”的銷售數量和進賬金額。桌上,散亂地放著幾本裝訂精美的“秘籍”,封麵上赫然是“九轉裂空拳”、“玄陰指”、“驚鴻掠影步”等名目。一個心腹弟子正恭敬地垂手站立。
“師父,今天又賺大發了!那些傻子,為了個虛名,真是舍得下血本!”弟子諂媚地笑道。
賈仁得意地撚著胡須:“哼,人性如此。越是告訴他們這東西難練,是天才的證明,他們就越想證明自己是天才!賣秘籍?不,我們賣的是‘天才認證’!那些練不成或者練出岔子的,正好幫我們宣傳這秘籍的‘高深’!蠢貨永遠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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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英明!不過…劉瘸子那邊,他兒子今天又在外麵亂叫了…”
賈仁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那個小崽子!跟他爹一樣不識抬舉!找機會…再警告他們一次,讓他們徹底閉嘴!找個沒人的地方,做得幹淨點,別像上次對付他爹那樣留下把柄!”
“是!師父放心!”
窗外的藍,眼神徹底冰寒。一切猜測都被證實了!這賈仁不僅是個毫無武功、靠著騙術斂財的敗類,還是個心狠手辣、殘害朋友的惡徒!那所謂的“深奧武技”,根本就是廢紙一堆,甚至可能是故意摻雜了錯誤引導,用來坑害購買者並維持其“高深”假象的工具!劉耀文的腿,就是此人指使所傷!
藍沒有驚動他們。他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證據,已經足夠了。
翌日,賈大師府邸門前,人潮比昨日更加洶湧。新武技“驚鴻掠影步”帶來的狂熱尚未退去。賈仁再次端坐高台,接受著眾人的頂禮膜拜,幾名弟子在台前高聲吆喝,維持秩序並負責收錢發放秘籍。
就在氣氛達到頂點時,一個沉穩的聲音穿透了喧囂,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暫且留步!”
人群一靜,目光齊刷刷投向發聲處。隻見張明毅分開人群,帶著藍,一步步走到高台前方。他麵色平靜,目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在下張明毅,路過此地。聽聞賈大師武技通神,深奧莫測,心生敬仰。”張明毅朗聲道,隨即話鋒一轉,“然而,武學一道,貴在真實,豈容欺世盜名之徒玷汙?”他抬手一指身邊的藍,“這位,乃是在下的同伴。他有個不情之請,想向名震尚武的賈大師討教幾招,以證武道真偽!若賈大師真如傳聞中那般神功蓋世,想必不會吝嗇指點一二吧?”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討教?這人誰啊?敢挑戰賈大師?”
“他旁邊那個大漢看起來倒是有點氣勢…”
“討教?賈大師什麽身份,豈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挑戰的?”
“就是!我看是來砸場子的!”
賈仁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強自鎮定,撚須冷哼:“哼!哪裏來的無知狂徒?老夫創功立說,豈是陪你等戲耍的?速速離去,莫擾了大家的興致!”他身邊的幾名護衛立刻上前一步,氣勢洶洶地瞪著張明毅和藍。
張明毅不為所動,聲音反而更加洪亮,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怎麽?賈大師不敢?還是說…您這‘通神’的武藝,隻存在於紙麵秘籍上,見不得真章?”他環視四周,目光掃過一張張或驚疑、或憤怒、或好奇的臉,“諸位難道不想親眼看看,你們奉若神明、不惜重金求購的武技源頭,究竟有幾分真本事嗎?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便知!”
這話戳中了不少人心底的疑惑。是啊,賈大師的名頭響徹雲霄,他的武技被吹得神乎其神,可…誰真正見過他出手?練成他武技的人又在哪?
質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開始悄然發芽。人群的喧囂漸漸平息,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的賈仁身上,等待他的回應。
賈仁騎虎難下,額頭滲出細汗。他強作鎮定,色厲內荏:“大膽!老夫的武學,豈容你等褻瀆!來人,把這搗亂的狂徒給我轟出去!”
幾名護衛應聲撲向藍。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如山的藍,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眼花繚亂的招式。他隻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又沉重如山的“域”驟然降臨!仿佛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成了萬載玄冰!撲上來的幾名護衛,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銅牆鐵壁,前衝之勢戛然而止,臉上瞬間失去血色,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駭和窒息感,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連手指都無法動彈分毫!他們感覺自己就像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碾成齏粉!那是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
這駭人的一幕,讓所有圍觀者倒吸一口涼氣!看向藍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敬畏。這是什麽境界的武者?!
藍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實質光束,穿透空間,牢牢鎖定高台上臉色慘白如紙的賈仁。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悶雷般在每個人心頭炸響:
“賈仁。或者,該叫你賈正?經濟學者。一年前,與劉耀文同探古洞,得兩本無名武技及數枚丹藥。你見其獨特,便起貪念,設局殘害同伴,奪其所得。隨後以丹藥喂食少量‘托兒’,製造‘天才練成’假象,再以‘非天才不可練’為幌子,兜售你根本不懂、甚至故意篡改的假秘籍斂財。劉耀文尋你理論,被你指使人打斷雙腿,終身殘廢。我說得,可有半句虛言?”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賈仁心上,也砸在在場所有人的認知上!經濟學者?設局殘害?假秘籍?打斷雙腿?!
“你…你血口噴人!汙蔑!這是汙蔑!”賈仁渾身篩糠般抖起來,指著藍尖叫,聲音尖銳變形,哪還有半分大師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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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汙蔑?”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一絲武者麵對螻蟻般的漠然,“那好,證明你自己。接我一招。隻要能接住,便算我汙蔑你,任你處置。”
話音未落,藍再次踏前一步。
這一次,不再是威壓的震懾。他的動作看似緩慢,右手隨意地向前一拂。沒有風聲,沒有光影。然而,一股凝練到極致、如同深海暗流般洶湧澎湃的無形勁力,已隔空奔襲而至!
賈仁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沛然巨力轟然撞在胸口!他甚至沒看清對方是怎麽出手的!仿佛被一柄無形的萬斤巨錘正麵擊中!
“噗——!”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他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破風箏,慘叫著從高高的太師椅上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後麵的牆壁上,又軟軟地滑落在地,蜷縮成一團,隻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滿眼的恐懼絕望。那狼狽淒慘的模樣,與之前高高在上的“大師”形象,形成了刺眼到極點的對比!
全場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電光火石的一幕驚呆了!他們奉若神明的賈大師,竟然…連對方隔空隨手一拂都接不住?甚至被打得像條死狗一樣吐血倒飛?這差距…簡直是天淵之別!
再聯想到藍之前那番擲地有聲的揭露…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人的僥幸和狂熱。
“假的…真的是假的!”
“他根本不會武功!”
“騙子!我們都被騙了!”
“劉耀文…天啊,他的腿…”
“我的錢!我買的秘籍!全是廢紙!”
“我還練傷了筋脈…原來不是我不行,是這秘籍根本就是害人的!”
憤怒、羞恥、悔恨的浪潮瞬間席卷了人群。有人怒吼著要衝上去痛打落水狗,被藍一個眼神製止。場麵一片混亂,唾罵聲、哭喊聲、質問聲交織在一起。賈仁那幾個心腹弟子,早已嚇得麵無人色,趁亂鑽入人群溜之大吉。
一場精心編織、喧囂一年的騙局,在真正的力量和無情的真相麵前,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瞬間破滅,隻留下一地狼藉和無數被愚弄、被傷害的心靈。
張明毅看著這混亂的一幕,心中並無多少快意,反而感到一種沉甸甸的悲哀。物質的豐饒之下,精神的迷失竟讓人如此盲目,心甘情願地追逐虛假的幻影,甚至為此傷害他人、傷害自己。
他沒有再看地上呻吟的賈仁。法律自會給予其審判。他轉身,再次走向那條僻靜的小巷,走向劉耀文的家。
推開那扇破舊的院門,小男孩小明正焦急地守在門口張望,顯然也聽到了外麵的巨大動靜。看到張明毅和藍進來,他眼睛猛地一亮,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如同撥雲見日。
“叔叔!叔叔!你們…你們做到了!那個大壞蛋被揭穿了!大家都知道了!”小明激動地跑過來,語無倫次。
屋內,坐在簡陋輪椅上的劉耀文,也掙紮著想要起身,臉上是老淚縱橫,混雜著巨大的釋然、遲來的悲憤和一絲微弱的希望。
“恩人…謝謝…謝謝你們…”他哽咽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壓在心頭一年的巨石,那份被汙蔑、被殘害卻無人相信的冤屈,終於得以昭雪!
張明毅上前扶住他:“劉先生,不必如此。真相終將大白,惡人自有惡報。好好養傷,照顧好小明才是。”
小明用力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麽,飛快地跑進裏屋,不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用幹淨藍布包裹著的小布囊跑了出來。他鄭重地將其遞給張明毅。
“叔叔,這個…爸爸讓我交給你。”小明仰著小臉,眼神清澈而認真,“爸爸說,家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可以感謝恩人。這個,是那天…在那個黑洞裏,和那兩本被壞人搶走的書放在一起的。賈仁那壞蛋隻搶了那兩本顯眼的,這本壓在角落裏,他沒發現。爸爸偷偷收起來了。他說…這書看著很舊,但感覺…不一樣。送給你!”
張明毅微微一怔,接過那布囊。入手微沉,帶著紙張特有的質感。他解開係繩,掀開藍布。
一本極其古樸的線裝書冊呈現在眼前。紙張泛黃,邊緣磨損,透露出歲月的滄桑。封麵上,是四個墨跡沉凝、筋骨遒勁的古體大字——
《心意拳譜》
翻開扉頁,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驚天的招式圖譜。開篇便是古樸而深邃的文字,講述的並非殺伐爭鬥之術,而是如何凝練心神,澄澈意念,感知萬物氣息流轉,最終達到心意圓融、與天地自然共鳴的境界。講究“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最終“心意所至,金石為開”。字裏行間,流淌著一種溫潤、堅韌、生生不息的拳意,如同山澗清泉,看似平和,卻蘊含穿石之力。
張明毅的目光凝固在書頁上。這拳意…這追求“心意圓融”、“與萬物通”的境界…不正與張闕那份純粹、專注、心無旁騖的武者意誌完美契合嗎?它不是追求破壞力的極致,而是追求心、意、力、乃至與外界氣息的完美統一,是一種由內而外的錘煉,一種對“本心”的探索和守護。這比任何淩厲的殺招,都更適合張闕未來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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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劉耀文一家,在承受了巨大苦難和不公後,所能拿出的最珍貴的謝禮,也是一份沉默而厚重的父愛的寄托——劉耀文將自己未能實現的、對武道的某種期許,寄托在了這本偶然得到的拳譜上,又將它贈予了幫助他昭雪的恩人,希望恩人的孩子能善用它。
此刻,這本泛黃的拳譜,在張明毅手中,又有了另一層沉甸甸的含義。
心意…心意所至,金石為開…
他腦海中驀然回響起在蒼穹大殿的那個夜晚,藍那振聾發聵的話語:“力量形態萬千…你的‘順’與‘穩’如水般的力量…或許就是你的路!”
也回響起自己立下的誓言:“走遍山河,點燃心燈!”
這“心意”,何嚐不是一種力量?一種守護心火、指引方向的力量!劉耀文和小明心中的火種,曾被賈仁的冰冷謊言和殘酷手段幾乎吹熄。遲到的正義雖然無法完全彌補他們身心遭受的創痛,但它撕破了虛偽的黑暗,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它是一記警鍾,震懾著那些躲在陰影裏蠢蠢欲動的宵小!它更是一顆火種,縱然微弱,縱然遲來,也要奮力點燃,為後來者照亮前路!因為,熄滅的心火,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荒蕪,是精神迷失的深淵!
一念至此,胸中那份因騙局和傷害而產生的鬱結與沉重冰冷,仿佛被一股無形的暖流衝刷開來。他“星火燎原”的信念,在經曆了這次巧遇的淬煉和拷問後,非但沒有動搖,反而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堅定,更多了一份沉重而急迫的責任感——他是在與那些試圖吹熄心火的冰冷之風賽跑!
他不再猶豫,將《心意拳譜》仔細包好,鄭重地收進懷中。對著劉耀文父子深深一揖,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開了這間承載著傷痛也孕育著希望的小院。
手腕上的黑色手環亮起幽藍的微光。無形的信息流跨越浩瀚星河,瞬間接通了遙遠秦嶺深處,清河縣的那個家。
一道柔和的光芒在張明毅麵前展開,迅速凝聚成清晰的全息影像。影像中,正是張闕。少年似乎剛結束修煉,額角還掛著晶瑩的汗珠,幾縷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鬢邊。他的眼神明亮而銳利,如同剛剛開鋒的利劍,帶著少年武者特有的專注與純粹,整個人像一株生機勃勃、努力向上生長的青鬆。
“爸?”張闕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顯然沒料到父親會在這時聯係他。
張明毅看著影像中兒子那張熟悉、充滿蓬勃生命力的臉龐,百感交集。他拿出那個裝著《心意拳譜》的藍色小布囊,對著影像中的張闕,聲音沉穩而溫和,卻又蘊含著千鈞之力:
“小闕。”他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了光幕的距離,直抵兒子的心靈深處,“爸在尚武城,給你尋到一本拳譜,叫《心意拳》。”
他將布囊輕輕放入旁邊一個閃爍著微光的加密傳送口,啟動了傳輸程序。
“拳譜稍後就到。”張明毅的聲音陡然變得凝重,每一個字都清晰得如同要烙印在張闕的靈魂上,“習練時,記住爸的話。”
他凝視著兒子那雙清澈銳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真正的武者,錘煉的絕不僅僅是開碑裂石的拳頭。更要錘煉一顆能明辨是非、堅韌不拔的心!要守護好自己心中的那團火種,讓它永不熄滅!”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小明遞給他拳譜時那如釋重負、充滿希望的笑容。張明毅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洞穿了世事滄桑的蒼涼力量:
“因為這世間…有太多冰冷的風,試圖吹熄人心的火。而我們…不能讓它們得逞。”他的目光無比堅定,“一次也不能。小闕,記住,永遠守護好你心中的光。”
光幕那頭的張闕,看著父親眼中前所未有的沉重、深邃與殷切,感受著話語中那份如山嶽般的責任和期許。少年銳利的眼神微微震動,似懂非懂。但一種源自血脈和武者本能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挺直了尚且單薄卻已蘊含力量的脊梁,如同在承接一份無形的、沉重的傳承,用力地、無比認真地點頭:
“爸!我記住了!”
通訊的光芒緩緩熄滅。
張明毅走出暫時落腳的驛館靜室,回到清冷的小院中。尚武城的夜風帶著涼意拂過麵頰。他抬起頭,望向蒼穹。城市上空巨大的能量穹頂,模糊了宇宙星河的清晰輪廓,但那億萬星辰的微光,依然頑強地穿透下來,如同無數雙永恒注視的眼睛。
蒼穹之下,星火微茫。
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體內那股名為“順”的、如水般溫潤流淌的力量,以及那份剛剛被點亮的、名為“心意”的守護之火,正在悄然湧動、交融。前路漫長,黑暗潛藏。但星火既已燃起,便當奮然前行,再無躊躇。
他轉身,目光投向驛館溫暖窗欞透出的光亮。那裏麵,或許就有一個迷茫的靈魂,等待著一盞微弱的燈,去驅散眼前的迷霧。
一次一個,絕不放棄。
星火之誌,於此方寸之地,再次啟程。山河萬裏,心燈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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