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攥緊了李克軍的心髒。
    他感覺自己精心編織的網，破了一個大洞。
    他最重要的獵物，正在失控。
    “華華。”
    李克軍的聲音壓抑著風暴，卻硬擠出一絲扭曲的溫柔。
    “我們明天就回省城。”
    “回去，我們就把婚禮給辦了，好不好？”
    “我們明天就回省城。”
    李克軍的聲音壓抑著風暴，卻硬生生擠出一絲扭曲的溫柔。
    “回去，我們就把婚禮辦了，好不好？”
    餘華抬頭，靜靜地看著他。
    那張曾經讓她心動的臉上，此刻隻剩下讓她陌生的急切。
    “這裏挺好玩的，要不，再多留兩天？”
    她輕聲問，像是在試探，也像是在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
    “你喜歡這裏？”
    李克軍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又化為滴水不漏的寵溺。
    “那我們先回省裏，等結了婚，我陪你再回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心底早已罵開了。
    結婚？
    隻要領了證，以餘華父母對她的疼愛，會舍得讓他們租房？
    省城裏一套新房，唾手可得！
    到時候，他李克軍就徹底擺脫了這個窮鄉僻壤，在省城紮下根，過上他夢寐以求的人上人的生活！
    “那……我們住在哪兒？我爸媽家，還是在外麵租房子？”餘華垂下眼簾，慢吞吞地問。
    “隻要你高興，住哪兒都行！”李克軍毫不猶豫地回答，大度得仿佛能包容一切。
    餘華的心，卻沉了下去。
    她抬起頭，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啊，那就住我爸媽家！他們那房子大，空房間多，還能順便照顧他們！”
    看到她似乎在憧憬未來，李克軍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的甜蜜。
    ……
    醫院裏，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李克垚擰幹熱毛巾，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為趙穎擦拭著臉頰和脖頸。
    他的動作很輕，眼神專注而滾燙。
    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床單上。
    趙穎虛弱地睜著眼，就這麽看著他，看著這個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男人。
    眼淚，無聲地蓄滿了眼眶。
    “謝……謝……”
    她用盡力氣，才發出兩個沙啞的單音。
    “傻瓜。”
    李克垚放下毛巾，握住她冰涼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我是你老公，救你、照顧你，都是天經地義。”
    “你什麽都別想，快點給我好起來。我帶你和小寶去吃遍全國，去走遍我們想去的每一寸山水。”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堤壩，將所有的風雨都擋在了外麵。
    趙穎的眼淚終於決堤，她紅著眼睛，拚命點頭。
    她看著李克垚深邃的眼眸，掙紮著，用盡了此生最大的勇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愛……你！”
    三個字，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臉頰瞬間紅得像要滴出血來，她猛地拉起被子蒙住頭，像隻害羞的鴕鳥，再也不肯出來。
    李克睿先是一愣，隨即莞爾一笑，眼底是化不開的柔情。
    夜深了。
    張俊明提著保溫桶匆匆趕來，裏麵是金秀蘭燉了一下午的雞湯。
    “表哥，大舅媽讓我送來的。”
    雞湯香氣濃鬱，但趙穎才喝了一口，胃裏就翻江倒海，吐得撕心裂肺。
    李克垚心疼地輕拍她的背，最後隻哄著她吃了兩塊雞肉。
    張俊明看著他們夫妻恩愛的模樣，羨慕得臉都紅了，沒待多久便起身告辭。
    “俊明，”李克垚叫住他，“明天我帶你表嫂轉去市醫院，村裏那邊，你幫我多照應一下。回頭，你去地籠廠挑個位置，我給你留著。”
    張俊明又驚又喜，連連點頭：“哥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回頭就去打聽，看順城有沒有厲害的老中醫，給嫂子好好調理身體！”
    “好。”李克垚眼中露出一絲讚許。
    送走張俊明，病房裏徹底安靜下來。
    趙穎早已沉沉睡去，呼吸平穩。
    李克垚坐在床邊，毫無睡意。
    前世，趙穎就是這樣在海邊消逝的。
    這一世，他拚盡全力將她救了回來，可那個道士的話，卻像一根毒刺，深深紮在他心底。
    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變數，一個本不該存在的重生者。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世上，確有無法用常理揣度的力量。
    命運？
    李克垚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閃爍著駭人的寒光。
    如果命運真是一張早已織好的網，非要奪走他身邊的人……
    那他，就用這重活一世換來的雙手，將這張網，撕個粉碎！
    他必須找到那個小道士！
    這一次，不是求，而是要問出一個逆天改命的辦法！
    ……
    第二天一早，李克垚便辦好了轉院手續。
    金秀蘭放心不下，決定跟著去順城照顧兒媳。
    臨走前，她想起餘華送來的十塊錢，心裏過意不去，特意讓張俊明拎了兩隻最肥的母雞，連同那十塊錢，一並送去李克軍家。
    張俊明不敢耽擱，提著雞就找上了門。
    彼時，餘華正在院子裏發呆。
    “餘華姐，這是我大舅媽讓我給你的，錢你一定得收下！”張俊明把錢和雞往前一遞。
    餘華連忙推辭，兩人正在拉扯，一道尖利刻薄的聲音猛地從屋裏傳來。
    “喲，張俊明，你跟你未來的二舅媽這是在幹什麽呢？”
    張桂芳像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兩人交錯的手，話裏話外都淬著毒。
    “大白天的，就這麽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二舅媽，你這話什麽意思？”張俊明又氣又急，臉漲得通紅，“我就是還錢！”
    “什麽拉拉扯扯？”
    餘華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張桂芳那張扭曲的臉。
    僅僅是正常的推讓，到了她嘴裏，竟變得如此不堪入耳。
    這還是自家的親戚！
    這一刻，村民們鄙夷的眼神、李克垚一家人的寬厚和善、李克軍父子的陰謀算計……所有畫麵在她腦中轟然炸開。
    她看著眼前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婆婆的女人，看著她那毫不掩飾的惡意與鄙夷。
    餘華的心，徹底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