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重圍下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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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有節奏地拍打著破冰貨輪粗糙的船舷,發出單調而沉悶的“嘩啦”聲,像是深海巨獸疲憊的呼吸,又像是無邊黑夜裏永不停歇的催眠曲。葉絡獨自一人蜷縮在狹窄而冰冷的船艙角落,用一件破舊的毛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在昏暗燈光下閃爍著複雜光芒的眼睛。船身隨著波濤的起伏而劇烈搖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柴油味、鐵鏽味以及若有若無的魚腥味,這種混雜的氣息不斷刺激著他的嗅覺神經,讓他本就因連日奔波和精神高度緊張而疲憊不堪的身體更加難以入眠。
    他的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不受控製地回到了那個充滿血與火、絕望與希望交織的新海城。星穹酒店頂層拍賣會場那奢華而虛偽的場景,以及隨後爆發的那場驚天動地的突圍戰,每一個細節都如同被最鋒利的刻刀深深鐫刻在他的記憶深處,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璀璨的水晶吊燈在爆炸的衝擊波中化為漫天飛舞的碎片,價值連城的古董藝術品在狂暴的能量洪流中被撕成齏粉,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超凡者們,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也露出了最原始、最醜陋的貪婪與恐懼。而他和莫黎,就像是兩隻被狂風卷入漩渦中心的蝴蝶,憑借著一絲運氣、過人的冷靜以及彼此間早已形成的默契配合,在槍林彈雨和能量亂流中艱難地穿梭,最終的目標,便是那枚引發了所有混亂與殺戮的根源——神秘莫測的“阿卡納之匙”。
    “阿卡納之匙”!
    僅僅是默念著這個名字,葉絡就能感覺到心髒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那枚暗金色的、布滿了細密繁複符文的多麵晶體,不僅僅是一件擁有著難以估量價值的古老遺物,更像是一個潘多拉魔盒,一旦開啟,便釋放出了人性中最深沉的欲望與無窮無盡的災禍。
    他們成功了。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之後,他們確確實實地將那枚萬眾矚目的“鑰匙”奪到了手中。然而,成功的喜悅並未持續太久,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洶湧、更加致命的危機。
    當他們帶著“阿卡納之匙”從星穹酒店的廢墟中浴血殺出,本以為可以暫時擺脫追捕,尋得一絲喘息之機時,卻絕望地發現,整個新海城,已經因為這枚“鑰匙”的易主而徹底沸騰了。
    圖鑒組織,這個一直以來如同跗骨之蛆般糾纏不休的龐大而邪惡的勢力,在經曆了新海城分部遭受重創、核心成員傷亡慘重以及“阿卡納之匙”被奪走的奇恥大辱之後,徹底陷入了歇斯底裏的瘋狂。他們通過遍布整個地下世界的情報網絡,向所有與他們有利益往來的超凡勢力和獨行強者,發布了針對葉絡和莫黎的“血色追殺令”。那份追殺令上的懸賞條件,豐厚到足以讓任何超凡者都為之眼紅心跳——s級珍稀遺蛻、天文數字般的現金、圖鑒組織核心成員的身份地位……這些平日裏可望而不可即的誘惑,如今卻赤裸裸地擺在了所有人的麵前,唯一的交換條件,便是他和莫黎的項上人頭,以及那枚神秘的“阿卡納之匙”。
    與此同時,新海城治安局,這個名義上代表著城市秩序與官方權威的暴力機構,也因為“阿卡納之匙”的失控而全麵動員起來。在他們眼中,“阿卡納之匙”這種能夠引爆整個城市超凡格局、甚至可能威脅到普通民眾安全的戰略級遺物,絕不能落入任何“不明身份的危險分子”手中。於是,一張由無數探員、超凡行動小隊以及遍布城市各個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所組成的無形大網,迅速撒向了新海城的每一個角落。葉絡和莫黎,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打上了“極度危險的超凡恐怖分子”的標簽,成為了繼圖鑒組織之後,又一個誓要將他們緝拿歸案的強大敵人。
    更不要提那些在星穹酒店拍賣會上因為爭奪“阿卡納之匙”而失利,或者在隨後的混戰中遭受了重大損失的其他超凡勢力了。無論是老牌的黑月商會,還是以凶悍著稱的鐵血傭兵團,亦或是那些隱藏在城市陰影之中的、平日裏就以劫掠和暗殺為生的獨行強者和小型犯罪團夥,他們都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和禿鷲,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虎視眈眈地盯著葉絡和莫黎這兩個“移動的寶庫”。在他們眼中,葉絡和莫黎不僅僅是敵人,更是行走的“戰利品”和“晉升的階梯”。
    一時間,整個新海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和莫黎,仿佛成為了全世界的公敵。
    在那間由“記錄者”組織提供的、位於下水道係統深處的廢棄避難所裏,葉絡度過了他有生以來最為煎熬的幾天。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神經都緊繃到極致,生怕下一刻就會有敵人破門而入。窗外如果那狹小的通風口也能被稱為窗戶的話)隱約傳來的城市噪音,在他聽來都像是追兵迫近的腳步聲。
    身體上的傷勢,在簡單的處理和藥物的幫助下,雖然在緩慢恢複,斷裂的肋骨依舊隱隱作痛,左臂的貫穿傷也時常在夜深人靜時傳來陣陣灼燒般的刺痛。但這些肉體上的痛苦,與他內心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和焦慮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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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讓他揪心的,還是莫黎的狀況。
    為了掩護他奪取“阿卡納之匙”並成功突圍,莫黎在關鍵時刻不惜一切代價,強行催動了“暗影裂隙”遺蛻的本源力量,以近乎自毀的方式,爆發出了遠超她自身承受極限的恐怖威能,將數名實力強悍的圖鑒組織精英成員連同他們所處的空間一同切割、放逐。那種毀天滅地般的景象,葉絡至今記憶猶深,然而,其反噬也同樣恐怖到令人心悸。
    當葉絡最終背著她逃入那間臨時安全屋時,莫黎早已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她那枚曾經散發著幽深而強大空間能量的“暗影裂隙”遺蛻本體——一枚約莫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暗紫色水晶狀物體,此刻卻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密裂紋,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開來。絲絲縷縷的暗紫色能量不受控製地從那些裂紋中逸散出來,消散在空氣中,每一次逸散,都像是在抽取著莫黎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記錄者”組織接應人員提供的“噬魂細胞穩定劑”,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減緩了她遺蛻能量的逸散速度,並對她受損的神經元起到了一些保護作用,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葉絡用盡了自己所知的一切方法,無論是嚐試用自己“霜噬之牙”的寒冰能量去穩定“暗影裂隙”,還是試圖用精神力去喚醒莫黎沉睡的意識,都收效甚微,甚至差點因為能量屬性的衝突而引發更劇烈的反噬。
    看著莫黎那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龐,感受著她身上那越來越微弱的生命氣息,葉絡的心就像被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反複穿刺一般,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自責與絕望。他知道,如果不能盡快找到修複“暗影裂隙”本源損傷的方法,莫黎的情況隻會越來越糟,最終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這種可能性,像一把冰冷的利劍,時刻懸在他的心頭,讓他寢食難安,坐臥不寧。
    與在星城時相比,他們此刻的處境,無疑是更加凶險萬分,也更加令人窒息。在星城,他們雖然也時刻麵臨著圖鑒組織的追捕,但至少敵人相對明確,目標也相對單一。他們尚且可以利用自己對城市環境的熟悉和靈活的戰術,與敵人巧妙周旋,甚至在某些時候還能占據一些主動。
    但在新海城,他們麵對的,是來自四麵八方、幾乎無窮無盡的惡意與追殺。圖鑒組織的瘋狂報複、治安局的鐵腕清剿、以及其他各路超凡勢力的覬覦和暗算……他們就像是兩葉在狂風暴雨中飄搖不定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被巨浪吞噬,連一絲漣漪都不會留下。
    每一次閉上眼睛,葉絡的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那些猙獰的麵孔和嗜血的目光;每一次從短暫的淺眠中驚醒,他都會下意識地握緊藏在袖中的“霜噬之牙”,隨時準備著迎接下一場不知何時會降臨的生死搏殺。
    這種瀕臨絕境的壓力,幾乎要將他的精神徹底壓垮。
    然而,也正是在這種極致的壓力和絕望之中,一絲微弱的、卻異常執著的求生欲望,以及對未來的某種朦朧的期盼,如同黑暗中頑強燃燒的火種,在他的心底深處悄然升騰。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更不能放棄。
    為了莫黎,為了那個在他最孤獨無助的時候,給予他信任和支持,並肩作戰的夥伴。
    為了母親蘇韻,為了那個賦予他生命,卻又因為那該死的圖鑒組織而慘遭橫禍,至今沉冤未雪的至親。
    為了那些無數被圖鑒組織殘害的無辜生命,為了那些被當做“實驗素材”而淒慘死去的少年少女們。
    為了他自己,為了能夠堂堂正正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了能夠擁有掌控自己命運的力量。
    他必須活下去,必須從這重重圍困之中,殺出一條血路,迎來屬於他們的……新生!
    盡管,這條通往“新生”的道路,注定充滿了荊棘與鮮血,充滿了未知與凶險。
    但,隻要心中那團複仇的火焰和求生的意誌尚未熄滅,他就永遠不會停止抗爭的腳步。
    重圍之下的新生,往往孕育於最深沉的黑暗和最徹底的絕望的盡頭。而能否抓住那一絲稍縱即逝的曙光,則取決於一個人是否有勇氣直麵死亡,是否有決心與命運抗爭到底。
    葉絡,已經做好了準備。在他的身上,肩負著太多的責任與期望,他已經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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