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腐巢深痕與鐵砧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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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泥漿裹挾著碎石灌入口鼻,葉清瑤最後的意識如同被卷入漩渦的碎木,在粘稠窒息的黑暗中浮沉。她拖著林七沉重如屍的身體,機械地朝那條被爆炸震開的岩石裂縫翻滾挪動。視野被血汙和黑暗切割成碎片,隻能憑模糊的光影判斷裂縫輪廓。身後沉重的金屬戰靴聲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踏在碎石上的震顫都順著地麵狠狠撞擊著她早已不堪重負的神經。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腥臭的沼澤腐敗氣息,以及一種詭異的、越來越刺鼻的金屬鏽蝕與化學藥劑混合的味道。
“目…目標…進入…威脅…區域…”左側傳來的電子音帶著被強烈幹擾後的雜音,冰冷依舊。
“執…行…錨定…”右側的聲音更顯暴躁。
林七的身體異常沉重,每一次拖拽都耗費著葉清瑤靈魂深處的力氣。他胸口那猙獰的創口暴露在渾濁的空氣中,暗金色的光芒自血肉深處透出,在黑暗的裂縫邊緣勾勒出詭異的輪廓。那顆強行凝聚的“血肉熔爐”在求生本能的驅動下持續搏動,每一次搏動都貪婪地吞噬著空氣中彌漫的混亂能量、兩人傷口滲出的鮮血,甚至……那些飄散的血腥和腐敗氣息。它就像一個初生的、帶著無窮饑餓的混沌之獸。
砰!嗤啦!
葉清瑤的腳踝被一塊尖銳的凸石絆住,身體帶著林七狠狠撞向裂縫邊緣嶙峋的岩壁!脊背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額頭的傷口再次崩開,血線流入模糊的眼睛。就在這時,她下意識支撐身體的手掌,猛地按在了裂縫入口邊緣一塊滑膩粘稠、冰冷異常的東西上!
那不是岩石!觸感極其詭異,像是某種腐敗皮革和硬化粘液的混合體,冰冷得如同死屍!她觸電般地彈開手,混沌力量激起的微弱金光在指間一閃而逝,恰好照亮了她手掌觸及的區域——
深灰色、仿佛生物皮膚角質層、但又布滿了粗糲焊接痕跡的巨大弧形“牆”體一角!裂縫的盡頭,根本不是什麽天然岩層,而是某種巨大金屬設施的破損外壁!那股濃烈刺鼻的金屬鏽蝕和化學藥劑味,正是從這裏散發出來!
視線艱難上移——在這段被爆炸撕開的金屬外壁上,斜斜地釘掛著一塊破爛不堪、邊緣撕裂的金屬銘牌。牌子上布滿了腐蝕的坑窪和幹涸的暗綠藻類,但在她混沌金光掃過的瞬間,幾個被塵埃覆蓋的、模糊的字跡在殘存的反光中刺痛了她的眼睛:
“……a 門…損毀…通道…斷連……嚴重警告…生…物汙染……高濃度…編號:蝕骨之巢 …區”
“蝕骨之巢!”
這個如同詛咒般的名字,如同閃電般擊穿了她混亂的神智!手中的筆記殘頁仿佛瞬間變得滾燙,那些“活煉”、“極樂熔爐”、“失敗……魂滅……軀殼……存”、“樣本……葉……”的血字瘋狂地在腦海中翻騰咆哮!
這被爆炸意外炸開的裂縫,連接的竟是“蝕骨之巢”本體的外部結構!
是地獄的入口!
“……巢……入口……”身後的電子音似乎瞬間捕捉到了她劇烈波動的精神能量和環境的異變,“……邏輯……修正……捕獲優先級……最高!阻止進入……汙染區!”
“攔……阻!”另一個執行官的電子音變得尖銳刺耳!兩道冰冷的殺氣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鎖定了裂縫入口處兩個艱難掙紮的獵物!
林七體內那顆搏動中的暗金“血肉熔爐”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針對性的強烈敵意徹底刺激!它瘋狂搏動,貪婪吞噬敵意的同時,一股更暴戾、更不受控的混亂能量在殘破的爐心內洶湧翻騰,隱隱透出毀滅的氣息,仿佛要將林七僅存的意誌連同周圍一切都卷入混沌!
葉清瑤心頭猛地一沉!進入這個地獄或許還有一線渺茫生機,但身後的鋼鐵死神絕不容許!林七體內失控的力量更是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絕望的重量幾乎要將她僅存的一點清醒意誌徹底壓垮。
就在這時!
異變再起!
“汙穢當道,聖光何存?!”一聲炸雷般的怒喝,混合著聖光戰靴沉重跺擊岩石的轟鳴,陡然在兩名聖律庭執行官身後那片尚未散盡的煙塵廢墟中響起!
嘩啦!
如同破開陰雲的光之利劍!一道厚重的聖光壁壘如同巨大的塔盾憑空凝聚,蠻橫地擋在了兩名執行官追擊的路徑正前方!
“以聖殿騎士之名——守誓者小隊,奉大祭司諭令在此!”洪亮如鍾的聲音帶著絕對的威嚴,“聖律庭!停止你們逾矩的獵殺!”
伴隨著這聲宣告,數道身影如同撕裂陰影的金色流星,悍然插入戰局!當先一人,身披厚重的聖光全身甲,肩甲銘刻著荊棘環抱長劍的守誓者徽記,正是亞倫·鐵砧!他頭盔夾在臂彎,露出剛毅肅殺的麵容,金色的短發根根如鋼針般豎起,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牆頭那兩名漆黑執行官!
在他身後,四名同樣全副武裝、渾身浴血卻眼神如鐵的守誓者騎士呈半弧排開,手中的聖光長劍光芒吞吐,形成堅固的陣型,攔住了聖律庭的去路!氣氛瞬間由追擊獵殺,轉變為冰冷凝固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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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律庭的執行官驟然遭遇攔截,猩紅的目鏡劇烈閃爍,掃描著突然出現的守誓者隊伍。為首的執行官冰冷的聲音帶著程序化的質疑和無法掩飾的暴虐:
“守誓者……?判定……阻礙……聖律裁決……”
“目標……汙染源……侵入蝕骨之巢……威脅等級……不可控!必須……清除!”
他的機械臂前端能量槽再次亮起危險的紅色光芒。葉清瑤甚至從對方那毫無波動的電子音中,聽出了一絲麵對更高級權限時的邏輯衝突和程序性的瘋狂!
“裁決?” 亞倫·鐵砧嘴角扯出一個近乎冷酷的弧度,他向前重重踏出一步,如同猛獁踏碎冰麵,聖光戰靴在地麵留下蛛網般的裂痕,“聖殿騎士團‘守誓者’小隊隊長亞倫·鐵砧!以大祭司賦予的追緝令為憑!叛逆使徒葉清瑤及其伴生威脅林七,皆在追緝令所列範圍!生要見人,死也要由聖殿法典審判!何時輪到你們聖律庭逾越權限,在吾等眼前行滅絕之事?!”
他聲如洪鍾,每一個字都敲在聖律庭執行官的金屬甲胄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律法威嚴和強硬的實力背書!話語中更是點明了葉清瑤和林七的名字,以及那份懸而未決的追緝令!這不僅是質問,更是赤裸裸的宣告主權!宣告林七和葉清瑤的處置權屬於聖殿騎士團,而非聖律庭!
聖律庭的兩名執行官沉默了一瞬,猩紅目鏡瘋狂地交替閃爍,內部的運算核心顯然在進行著激烈的判定衝突——聖律庭的滅絕程序和守誓者代表的大祭司權威相衝突!
“判……定……守誓者……權限……高於……”
“……汙染源侵入蝕骨之巢……風險……最高……邏輯……矛盾……”另一個的聲音卡頓感更重。
就在這短暫的、如同繃緊琴弦般的對峙僵持中!
葉清瑤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那條散發著陰冷腐臭的裂縫深處!她體內殘存的混沌聖裁之力在蝕骨之巢這個名字的刺激下瘋狂翻湧,那頁沾滿血汙的筆記殘頁在她緊握的掌心中仿佛滾燙的烙鐵!
她根本沒有時間理會這兩方聖殿勢力的爭鬥!身後的威脅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而眼前這條裂痕,才是黑暗中的唯一出路!
拚了!
這個念頭如同最後的火星引爆了殘存的炸藥桶!
“呃——啊!” 葉清瑤發出一聲如同瀕死野獸的尖銳嘶吼!所有的恐懼、劇痛、混沌力量的撕扯,在求生的本能下瞬間被壓榨轉化成一股純粹的、不顧一切的蠻力!
她右腿猛地蹬在身後冰冷的金屬壁體上,借力!腰肢爆發出近乎折斷的力量!同時雙手死死扣住林七沉重身軀的前襟,用盡靈魂深處最後擠榨出來的所有力量,朝著那條通往地獄的黑暗裂縫深處,以拖行一具沉重的枷鎖的姿態,無比決絕地——
撞了進去!
撲通!嘩啦!
粘稠、冰冷、散發著濃烈化學腐敗氣息和金屬鏽蝕味道的渾濁液體瞬間淹沒了全身,帶來了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粘膩感。葉清瑤和林七的身體翻滾著砸進裂縫深處那未知的液體中,濺起一片汙濁的水花。
眼前瞬間陷入絕對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渾濁液體灌入她的口鼻和撕裂的傷口之中,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和窒息。她殘存的意識如同暴雨中的油燈瘋狂搖曳。
就在她感覺自己連同林七就要沉沒在這片死亡水域底部的瞬間,一股新的力量驟然湧現!
嗡!
林七胸腔中那顆被冰冷汙液浸泡的暗金“血肉熔爐”,在驟然降臨的冰冷死亡威脅與濁液中蘊含的混亂“養分”雙重刺激下,爆發出更強烈的、帶著原始求生欲望的搏動!
咕嚕嚕……
並非吞噬!而是向外爆發!
一股強大的、帶著灼熱氣息的混沌力量如同受刺激的活物,在林七瀕死的身軀上自發形成一層薄薄的能量力場!這力場排斥著冰冷的汙液,托住了他和緊靠著他的葉清瑤,讓下沉的趨勢猛地一頓!
就是現在!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葉清瑤,她顧不上劇烈的嗆咳和撕裂般的痛苦,混沌力量殘餘的最後一絲微光勉強在掌間匯聚,如同黑暗中的最後一顆螢火,照亮了渾濁水下前方幾米的範圍——
一個傾斜向下的、被撕裂開的巨大金屬管道裂口!幽深的黑暗如同巨獸的喉嚨!
沒有選擇!葉清瑤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拖著被那層微弱力場托住的林七,如同遊向深淵的海藻,奮力朝著管道深處翻滾下去!
管道內並非直線,破碎扭曲的金屬內壁上掛著黏滑滑的腐蝕藻類,每一次刮蹭都帶來劇痛。混沌力場在持續的能量消耗下很快開始減弱,冰冷的汙水再次開始滲透侵蝕。林七的呼吸微弱到了極致,胸口那顆暗金心髒的搏動也變得混亂不堪。
不知向下翻滾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如同鬼火般的幽綠光芒。同時,空氣中那股濃烈的化學試劑和生物腐敗的腥臭氣息達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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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噗啦——
兩人終於滾出了管道的盡頭,狠狠砸落在冰冷、粘稠、散發出惡臭的地麵上。
葉清瑤艱難地仰麵喘息,冰冷的汙水順著她的長發、身體往下流淌。短暫脫離致命水淹的解脫感幾乎讓她暈厥過去。她竭力側過頭,林七就躺在身旁,麵如金紙,氣若遊絲。胸前那顆搏動的暗金心髒表麵開始出現細微的、不穩定的裂痕,每一次搏動都逸散出混亂的能量流,仿佛隨時都會再次崩潰。
她絕望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他冰冷的衣袖。
刺眼的探照燈光如同審判的光柱,瞬間撕裂了這片狹窄空間壓抑的黑暗!
光芒的來源是固定在扭曲金屬壁頂端的幾個巨大探照燈,發出嗡嗡的低鳴。光芒之下,景象清晰得令人心膽俱裂!
他們落在一個如同巨型焚化爐內部般的地方。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到令人作嘔的、混合了強效消毒水與屍塊腐敗的腥甜氣息。地麵並非堅硬的金屬,而是某種布滿粘液滑膜和暗紅色褶皺的活體“肉毯”!肉毯在燈光的照射下微微搏動著,如同巨獸的內髒!不遠處,矗立著一個無比龐大的、由玻璃與扭曲管道構成的巨大維生裝置,下半部浸泡在渾濁粘稠的墨綠色液體中。
而最令人靈魂凍結的景象,則是那維生裝置內部的景象!
在那墨綠渾濁的培養液中,赫然浸泡著一顆直徑超過五米、如同巨大腫瘤般的灰白色“大腦”!粗大的暗紫色管線和神經束如同臍帶般連接在大腦表麵,另一端埋入維生裝置的底座內。無數根細長的、閃爍著暗紅指示燈的金屬探針深深地刺入這顆“大腦”的各個區域。它微微蠕動著,每一次蠕動,肉毯地麵也隨之起伏,周圍空氣中有肉眼可見的細微能量場波紋扭曲蕩漾!一種冰冷、邪惡、帶著滔天仇恨的龐大意誌正從中彌漫出來!
大腦表皮上,烙印著一個清晰無比、如同烙入靈魂的徽記!
——淨顱教團的徽章!
“蝕骨之巢”的核心!淨顱教團終極血育計劃的源頭!
葉清瑤的大腦一片空白,瞬間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那冰冷邪惡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爪,瞬間攫住了她殘存的意識!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投入蜘蛛網中心的飛蟲,每一個念頭都被看穿!那浸泡在汙液中的巨大腦組織,無數道冰冷的精神觸須瞬間鎖定了她……和她身邊那個垂死掙紮的男人!
維生裝置旁,厚重的隔離門無聲滑開。幾名穿著髒汙不堪實驗服、臉上帶著狂熱而麻木表情的研究員,推著幾張滿是血汙和鏽跡、綁縛著鐐銬的金屬推床走了出來。推床上是幾個渾身赤裸、眼神空洞絕望、插滿了各種管線的人體“材料”!
“實驗體:葉清瑤。狀態:重度汙染伴混沌聖裁侵蝕、意誌崩潰邊緣、核心數據樣本回收失敗。判定:高度汙染異化風險。”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如同宣布審判般,不知從哪個擴音器裏響起,回蕩在密閉的空間內,“啟動終極處理預案——投入‘歸一熔爐’,進行意識與能量物質提純回收……”
為首的研究員眼中閃爍著狂熱的貪婪,手中一管閃爍著危險紫紅色光芒的粗大針劑,針尖緩緩推出一滴詭異的液體。
“編號:蝕骨之巢ii型高濃度侵蝕血清……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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