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烙印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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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由純粹終結法則構成的巨掌,遮天蔽日,無聲覆下。
空間在它籠罩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像凍結的湖麵在萬噸冰層擠壓下寸寸碎裂。冰藍星簇的核心深處,那枚寄托了林七存在烙印的冰藍印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出蛛網般的裂痕。葉清瑤本源點燃的凝滯屏障,如同風中殘燭,邊緣已經開始劇烈閃爍、剝落。
林七的意識被困在精神層麵的冰棺裏,如同被壓在地獄底層的石磨下碾過。巨掌未落,那純粹的“終結”概念已經滲透進來,碾壓著他的思維碎片。每一寸感知都在尖叫著“毀滅”。他“看”到冰藍印記上細密的裂痕在蔓延、加深,每一道都像刻在他靈魂深處的刀痕。
就在這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一縷極淡、極細、卻又冰寒刺骨的……“聲音”,鑽入了林七那幾乎被碾平的意識殘骸。
不是聲音。是念頭。是意識碎片互相摩擦發出的、帶著強烈抗拒意味的“冷氣”。
“我……沒有……” “別……過來……”
那“冷氣”的來源,正是冰藍印記核心深處,那道被林七視為最後聖所、被重重凍結寒霧包裹的光核!它比之前更加黯淡,更加緊縮,仿佛一顆被埋入永凍冰川的心髒,正在寒霧中微弱而孤獨地搏動。
那道冰冷、抗拒的意誌碎片,就是它發出的無聲嘶鳴!它在排斥,它在恐懼!恐懼的不是熵影,恐懼的是……林七!是林七被碾壓至此、瀕臨徹底崩壞的意識正在向它靠攏、沉陷!
仿佛林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劇毒,會將它最後一點殘留徹底汙染、摧毀!
這無聲的抗拒如此鮮明,甚至暫時壓過了熵影帶來的毀滅感,狠狠刺痛了林七幾乎麻木的意識!
他猛地一“顫”。劇痛讓他短暫的“清醒”了一瞬。葉清瑤……她殘存的意識,在這種時候,唯一最強烈的本能,竟然是……抗拒他?!
一股被背叛、被厭惡的冰冷絕望瞬間攫住了他。
我為你搏命至此,為守護這具軀體、這點殘留的燭火,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連靈魂都快被碾成齏粉……
而你……你他媽的在害怕我?!
“哈……” 一種近乎慘烈的、意識層麵的無聲慘笑在黑暗中回蕩,“……好……真好……”
他的意識本能的、如同受傷瀕死的野獸般,向那冰藍光核更加凶狠地靠攏!一股帶著毀滅氣息的混亂怨戾從他碎片化的意誌中彌漫出來——既然你那麽怕我,那麽厭惡我,那我們就一起完蛋!被這巨掌碾碎之前,我先把你最後這點執念啃噬幹淨!
“林——七——!”
那道冰冷、熟悉的意念再次在他意識中炸開!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命令或簡單的信息傳遞。它像無數根冰冷的銀針,狠狠刺入林七混亂、怨戾、瀕臨自我毀滅的意識海洋!
同時,伴隨著這一聲冰冷的“呼喚”,是無數碎片化的畫麵和感覺,如狂潮般強行灌入:
——一雙沾滿汙穢的黑手,覆蓋著冰冷的金屬色澤,猛地扼住了她的脖頸!劇烈的窒息感和靈魂被撕裂的劇痛瞬間擊穿了林七的思維!
——她倒在冰冷的、泛著油膩光澤的金屬地麵上,視野模糊的邊緣,似乎有一個模糊的人影,被鎖鏈緊縛,痛苦地嘶吼著,輪廓竟有些像……曾經的他自己?那是絕望的哀嚎,更像是無用的、讓她感到冰冷的噪音,而不是拯救。
——最清晰的碎片,是視角急劇下墜時的仰望。頭頂是巨大的、散發著無窮惡意和詭異紅光的棱形核心!無數從核心中探出的、閃爍著汙穢符文的管道,像毒蛇的利齒,正貪婪而精準地刺向她的核心!那種能量本源被強行抽取、意誌被汙穢汙染的冰冷和無力感,如同萬載寒冰瞬間凍結了他的“心”。
——最後,是一片鋪天蓋地、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暗綠色粘稠能量,如同巨獸的胃液,當頭澆下!要將她最後的存在印記徹底溶解、吞噬、同化!
嗡——!!!
林七的意識世界發生了劇烈的“震蕩”!
混亂的怨戾、自毀的衝動,被這突如其來的、如同親身體驗的極度痛苦和冰冷絕望瞬間衝垮了!他像是被扒皮抽筋的人,赤裸裸地被丟進了葉清瑤那段被刻意遺忘、或者說被強行壓製的煉獄記憶裏!
“……黑手……束縛……棱核……抽取……溶解……”
冰冷意念碎片化的詞語伴隨著畫麵,在他意識裏如同冰錐鑿刻!
他懂了!
葉清瑤抗拒的,從來不是他林七這個人!她抗拒的是那段烙印在印記深處、與“控製”、“束縛”、“汙染”、“溶解”這些概念緊密相連的痛苦根源!那段被外力強行控製、被當成能量源抽取、甚至險些被徹底“格式化”抹去自我的黑暗經曆!
在她此刻極度虛弱、印記瀕臨崩解的敏感時刻,林七那被熵影汙染和自身巨大壓力擠壓而生的混亂、毀滅、近乎失控想要吞噬一切的意誌形態……無意識地觸碰、喚醒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恐懼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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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存在狀態本身,就成了那黑暗過往投射出的、最讓她驚恐的“影子”!
巨掌的陰影更沉了。凝結在冰藍星簇表麵的寒霜護甲發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冰棺的守護正在快速消散。葉清瑤印記核心處,那道抗拒的冰冷意誌在傳遞出最後的記憶碎片後,仿佛徹底耗盡了力量,蜷縮在寒霧中顫抖,光芒微弱到幾乎熄滅,隻剩下純粹的、源自本能的、對一切外來意誌的排斥寒霧在彌漫。
劇痛!撕裂般的劇痛席卷了林七的每一絲意識!這痛來自熵影的碾壓,來自印記崩解的反饋,更來自意識深處——那份葉清瑤傳遞過來的、被背叛、被控製、被掠奪、被拋棄、臨死前刻骨的冰冷與絕望!這比熵影的力量更直接地鞭撻著他的靈魂!
他的意識在那寒霧和冰冷的恐懼麵前,如同被剝光了丟在冰原上。自毀的怨戾煙消雲散,隻剩下一個念頭在轟鳴:
我……也成了讓她恐懼的根源之一?像那些束縛她的黑手?像那個抽取她本源的棱核?像那試圖溶解她的汙穢?
“不……不是那樣的……” 破碎的意念在痛苦的潮汐中艱難地掙紮,“……我……我是想守……” “守”字後麵的話,卻卡在了那裏。
守什麽?守護她的存在?可她現在最恐懼的,似乎是……我?
巨掌邊緣,那些碎裂的空間碎片如同億萬把旋轉的冰刀,切割著星核外圍晶體,發出刺耳的交鳴,宣告著守護冰棺的最後時間。
林七那被痛苦席卷、幾乎要再次沉淪的意識深處,突然湧起一股極其複雜、帶著腥澀味道的力量。不是絕望,不是憤怒,甚至不再單純是守護……更像是一種近乎贖罪的、剝離了所有自我、隻指向唯一目標的純粹意誌:
證明!
證明他林七,和那些讓她沉淪黑暗的存在……不一樣!
證明他不是鎖鏈!不是抽血管!不是溶解液!
他不是為了吞噬她!他掙紮至今……不是為了把她拖入和自己一樣的混亂深淵!他是為了……為了她活著!哪怕那活著,依舊帶著對他的恐懼和冰冷,隻要她還在!
這念頭如同從靈魂火焰中逼出的最後一點金芒!它不再狂躁,不再怨戾,不再帶著自毀的衝動,甚至壓過了自身的痛楚!它隻是死死地、純粹地、頑固地鎖定了那寒霧深處恐懼而微弱的冰藍光核!
“清瑤……” 意念不再是撕裂的呼喊,更像是一句沉入骨髓的、帶著血沫的嘶啞低語,“……看著我……”
“告訴我……” “你在……害怕……什麽?” “是鎖鏈……還是……黑暗……還是……我?”
他沒有強行驅散那些抗拒的寒霧。他隻是將這份被痛苦千錘百煉後、淬煉出的絕對指向性意誌——那份隻為確認她恐懼根源、並非掠奪的意誌——化作了比寒霧更凝聚、更穩定、也更沉重的存在形式,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朝著寒霧中央的冰藍光核深處……“沉”了下去。
不是衝擊,不是融合。更像是一把沉重但溫厚的鑰匙,無視著寒霧的冰冷排斥,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溫柔,固執地想要捅進那把已經鏽死、恐懼著被任何鑰匙觸碰的、冰冷的記憶之鎖裏。
他要的不是驅散她的恐懼,他要的是……直麵那恐懼的根源!逼她說出來!讓她確認,他林七此刻的狀態,到底是不是那鎖鏈,那抽血管,那溶解液?他要一個答案,一個來自葉清瑤靈魂最深處的判斷!
哪怕這答案……會將他徹底釘死在劊子手的角色上!
這個舉動,比任何粗暴的侵入都顯得更加……“殘忍”!如同剝開剛愈合的傷疤,逼迫傷者直視那腐爛的根源!
就在林七這份固執的、沉甸甸的“詢問”意誌,在無數抗拒的寒霧裹挾下,終於觸碰到冰核表麵最微弱的魂光的那一刹那——
冰核……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沒有立刻回答。
但核心寒霧深處,那些無形的、冰冷的、抗拒的尖刺,似乎在那一瞬間……僵滯了?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困惑的裂痕?
也就在這千分之一秒的僵滯中!
冰核內部,那道代表著葉清瑤存在印記的核心紋路深處,一道極其細微、卻如同冰晶斷裂般清脆的“哢嚓”聲,驟然在林七沉入的意念深處響起!
不是來自冰核表麵。是更深的地方!是支撐那道魂光的、最為根本的存在烙印結構上!一道發絲般的裂痕,突兀地、毫無征兆地在靈魂本源上綻開!
噗——!
一道微小卻帶著刺目猩紅的……“液體”,如同靈魂被強行從烙印最深處擠壓出的血液,猛地從冰核那道新生的裂縫中……滲透了出來!它甚至無視了冰藍的魂光和環繞的寒霧,像一道猩紅的眼淚,無聲地……懸浮在了意識虛空之中!那濃烈的血腥味和靈魂崩潰的氣息,帶著一種冰冷的控訴!如同葉清瑤最後的本源意誌,在這份強行被逼視的“靈魂叩問”衝擊下,承受不住,流出了血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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