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桂芬的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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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山黑水南山區,李德才家裏。
    李德才出了醫院後,在後頭緊著攆王桂芬,倆人一前一後跑回自家院子。
    王桂芬腳底下跟踩了風火輪似的,嗖嗖地就躥進裏屋,回手“哐當”一聲把門摔得震天響,那木頭門閂“哢噠”一插。
    任憑李德才在外頭把門板拍得啪啪響,嘴皮子都磨薄了,裏頭愣是連個屁都不放。
    “哎呦我的姑奶奶誒……”李德才在外頭轉悠得鞋底都要磨破了,最後沒招沒落的,耷拉著腦袋蹭到外屋門坎兒外,一屁股墩兒坐台階上。
    這老腰剛挨著青石板,就瞅見院門口三三兩兩的鄰居抻著脖子往院裏瞄,幾個碎嘴婆子還擱那指指點點,臊得他老臉跟猴屁股似的。
    眼瞅著日頭從正當中慢慢悠悠往西邊出溜,李德才扭頭瞅了眼裏屋那扇死氣沉沉的木頭門,
    兩隻糙手往膝蓋上一撐,慢騰騰站起來。
    “這日子總得過不是……”
    李德才搓著下巴頦進屋,舀了瓢井水和麵。
    案板上的擀麵杖滾得咕嚕響,打了倆別人給送的雞蛋,金黃的蛋花兒在清湯裏打著轉兒。
    他端著熱氣騰騰的海碗蹭到裏屋門口,手指頭關節輕輕叩著門板:
    “孩兒他娘,我給你下了一碗雞蛋麵,還臥了你稀罕的溏心蛋……那啥,咱倆好好嘮嘮行不?”
    王桂芬一動不動地坐在土炕上,瘦削的身子微微佝僂著。她將手肘支在磨得發亮的炕桌上,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卻終究沒有出聲。
    李德才端著那碗麵在門口站了半天,熱氣兒都散得差不多了,麵湯上結了一層油皮兒。
    他歎了口氣,把碗輕輕擱在鍋台上,順手從牆根兒拽過個小板凳,吱呀一聲挨著門框坐下。
    屋裏頭,王桂芬還坐在炕上,胳膊肘支著炕桌,手托著腮幫子,眼睛腫得跟桃兒似的,木愣愣地盯著窗外那棵老榆樹。
    外頭風一吹,樹影子在窗戶紙上晃啊晃的,就跟她這會兒心裏頭似的,亂糟糟的沒個著落。
    李德才搓了搓臉,嗓門兒壓得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她聽:
    “你還記著不?那年咱倆頭回見麵,在伊春老劉家那個照相館……我著急忙慌往裏衝,你正好往外走,咣當一下就撞了個滿懷。
    你手裏那卷剛洗出來的照片撒了一地,我蹲那兒一張張給你撿,抬頭瞅見你瞪我,那眼神兒,跟小刀子似的……”
    他說到這兒自個兒樂了,可笑著笑著,聲音就有點發哽。
    “後來我賠不是,領你吃了碗雞蛋麵,你就坐我對麵,一根一根挑著吃,都不好意思抬頭……
    那會兒你多俊啊,辮子又黑又粗,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屋裏頭,王桂芬的手指頭無意識地摳著炕席邊兒,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李德才心裏跟刀絞似的。他想起那年冬天,王桂芬剛生完孩子,非要拖著虛弱的身子給他納鞋底。
    煤油燈下,她凍得通紅的手指頭被針紮得直冒血珠子,可還是咬著牙一針一線地縫。
    那時候他就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讓媳婦兒過上好日子。
    李德才抹了把臉,話頭突然一轉:“桂芬呐,咱兒子這事兒……真不能再由著他了。
    是,我是場長,可你瞅瞅這北大荒,哪個林場場長不是夾著尾巴做人?底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咱兒子倒好,成天拎著杆槍橫晃,人送外號‘李閻王"……”
    他說到這兒,外頭突然傳來幾聲狗叫,嚇得他一激靈。
    等動靜過去了,他才接著道:
    “今兒這事兒,人家沒要他的命,那是他命大!你當那獵戶是吃素的?
    人家能一斧子劈死熊瞎子,真要急了眼……”他猛地刹住話頭,聽見屋裏傳來一聲極輕的抽鼻子聲。
    李德才站起來,膝蓋骨嘎巴響了兩聲。
    他隔著門板說:“我去看看兒子。你也別琢磨那些沒用的……真要鬧出人命,後悔就晚了。”
    他走到外屋門口,手搭在門把上又停住了,回頭補了句:“麵在鍋台上,趁熱吃吧,坨了就不好吃了。”
    門軸吱呀一響,王德才回手把門帶上,走出院子。
    過了好一會兒,王桂芬將房門打開,慢慢地走到鍋台前,看著那碗已經索了的雞蛋麵。
    李德才的話像刀子一樣剜在她心上,尤其是最後那幾句,字字戳在她最怕的地方,讓她脊背發涼,手腳發麻。
    她僵在原地,胸口發悶,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似的,連氣都喘不勻。
    她木然地站著,腦子裏嗡嗡作響,各種念頭攪成一團——後悔、害怕、不甘、委屈,全都混在一起,壓得她心口生疼。
    越想越覺得後路斷了,越想越覺得渾身發冷,連指尖都微微發抖。
    終於,她像是狠下了心,一把拖過李德才剛才坐過的板凳。
    凳子腿刮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可她像是沒聽見似的,徑直坐到鍋台邊,抄起筷子,狠狠戳進那碗早就坨了的麵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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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湯早就被吸幹了,麵條黏糊糊地結成一塊,冷掉的雞蛋邊緣泛著灰白,透出一股子腥氣。
    她夾起一筷子塞進嘴裏,機械地嚼著,越嚼越快,像是跟誰賭氣似的。
    鹹澀的滋味在嘴裏漫開,分不清是麵條的味兒,還是她自己眼裏憋著的淚。
    難吃也得吃。自己耽誤的,自己造的孽,跪著也得咽下去。
    ……
    徐峰剛走到林山秀家的院門口,那條幸存的老狗就悄沒聲地湊了過來,尾巴輕輕搖晃著,在夜色裏劃出模糊的弧線。
    它認得徐峰,所以並未出聲。
    徐峰剛要開口喊人,忽然瞥見林山魁家左側的窗戶——那層發黃的糊窗紙上,煤油燈的光暈忽明忽暗,將裏頭的人影投得晃晃悠悠。
    那影子時而拉長,時而縮短,像是有人在屋裏來回踱步,又像是正彎腰收拾什麽東西。
    那晃動的身影正是林山秀。此刻她正盤腿坐在炕上,膝蓋上攤著一塊厚厚的袼褙,手裏捏著穿了麻繩的粗針,一針一針地納著鞋底。
    針腳細密勻稱,每紮幾針,她就習慣性地將針尖在烏黑的鬢發上輕輕擦兩下,讓針沾上些許頭油,穿起來更順滑。
    昏黃的煤油燈將她的側影投在窗紙上,隨著她微微俯身的動作輕輕搖曳。
    徐峰望著那熟悉的剪影,心頭驀地一熱——前世入贅後,這間原本堆滿雜物的廂房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成了他們的婚房。
    多少個夜晚,他推門回家,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林山秀坐在燈下,手指翻飛地做著針線活,見他回來便抬頭抿嘴一笑,眼角彎成月牙。
    她手巧是出了名的。
    納的千層底布鞋又結實又跟腳,繡的鴛鴦枕套活靈活現,就連補個補丁都能縫出別致的花樣。
    此刻那嫻熟的動作,與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
    徐峰眼眶發熱。前世的記憶翻湧而來——回想煤油燈昏黃的光暈裏,細小的煙塵緩緩浮動。林山秀湊得近,燈芯時不時“劈啪”爆出個火星,飄起的黑煙在她鼻尖蹭出一道淺淺的灰痕。
    她卻渾然不覺,隻顧低頭用力拽緊麻繩,拇指抵著頂針往鞋底上一頂,針尖便穿透厚厚的袼褙,發出“嗤”的輕響。
    剛成親那幾年,林山秀總在農閑時給他納新鞋。
    細密的針腳沿著千層底一圈圈收攏,鞋口還特意襯了塊軟布,就怕磨著他的腳踝。
    可他那時忙著在外頭跑生意,覺得穿布鞋土氣,不是塞在箱底落灰,就是隨意趿拉著當拖鞋。
    直到後來生意垮了,灰頭土臉回到秀山屯,從箱底翻出那些半新的布鞋。
    沾著泥水走在田埂上時,才驚覺鞋底竟比膠鞋還耐磨,針腳處連個線頭都沒鬆。
    窗紙上的人影忽然動了動。
    林山秀抬手攏了攏散落的碎發,側臉在燈光裏顯出柔和的輪廓。
    徐峰喉頭一哽,耳邊仿佛又響起她溫軟的嗓音:“回來啦?鍋裏熱著飯呢,我去給你端去……”
    那時他總嫌她囉嗦,現在才懂得,那被油煙熏得發黑的鍋台上,溫著的何止是一碗飯。
    大黃突然豎起耳朵,轉身衝著來路的黑暗處低吼起來,喉嚨裏滾動著沉悶的嗚鳴。
    徐峰心頭一緊,循聲望去——
    土路盡頭,一盞馬燈晃晃悠悠地飄近,昏黃的光圈裏漸漸顯出馬玉傑瘦削的身影。
    她走得急,燈影在坑窪的路麵上跌跌撞撞。
    行至近處,大黃猛地吠了一聲,驚得她猛地刹住腳步,手裏的馬燈“咣當”晃了個趔趄。
    “是……是誰在那兒?”馬玉傑聲音發顫,把馬燈往前探了探。
    燈光掠過柴垛,照出徐峰半個身影。
    她倒吸一口氣,後退半步。大黃齜著牙往前躥了半步,被徐峰一把按住脖頸。
    “嬸子,是我,徐峰。”他往前邁了半步,讓自己完全浸在燈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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