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鑫正準備退出人群，卻在不經意間瞟見一個年輕的胖姑娘。
    那個姑娘是個圓臉蛋兒，身形也豐腴，穿著半舊的粉色褂子，就是瞧著有些眼熟。
    程智鑫想了想，驀地眼前閃過某些畫麵。
    他想起來了啊！
    前些日子，他在邵先生家院子裏撿到那件……
    是她！
    程智鑫忽然覺得有些尷尬，遂收回視線。
    然而此時，旁邊站著的那個矮個子轉身出去了。
    這一個轉身，倒是將程智鑫擠到那個姑娘旁邊。
    那個姑娘專心致誌瞧著那些糖畫的製作。
    程智鑫略些猶豫，隻是心裏泛起奇異的感覺。
    如果錯過了這一回，也許，他就錯過了最珍貴的禮物。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厚著臉皮，又能咋樣呢？
    於是，程智鑫決定搭訕，輕聲道：哎，這位姑娘，我們又見麵啦！“
    戚曼容轉過臉，當即愣了一下，自然是認出麵前的這個男子就是幫她取回衣物的人，赧然回應道：“是啊！“
    程智鑫輕聲道：“這是糖畫啊！”
    戚曼容低聲道：“我知道這是糖畫。”
    程智鑫道：“都是黃冰糖熬製的，就是花樣好看。”
    戚曼容道：“就是因為好看，才多看幾眼啊！”
    程智鑫輕聲道：“想不到你也像孩子那般對這些樣式感興趣呢！”
    戚曼容奇道：“難道成年了就不可對這些糖畫有興趣麽？”
    程智鑫趕緊道：“當然不是。“說著，好奇問道：“既然你喜歡，為什麽你不買一個中意的呢？”
    戚曼容道：“我……“說著，又往那糖畫瞄了幾眼。
    程智鑫道：“難道你想全買了麽？“
    戚曼容道：“當然不是啊！我隻是……“
    程智鑫道：“隻是什麽啊？“
    戚曼容道：“我剛好……荷包裏沒錢。“
    程智鑫道：“很簡單啊！“
    戚曼容驚道：“你想幹嘛啊？“
    程智鑫道：“我有錢，我請你。“
    戚曼容道：“你我素不相識，幹嘛要請我啊？“
    程智鑫道：“相遇即是緣，再遇更是緣啊！我請你一回，算是交個朋友吧！”
    戚曼容道：“我可沒什麽回禮啊！”
    程智鑫道：“我不需要什麽回禮啊！
    戚曼容道：“這……不妥吧？”
    程智鑫道：“好了，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圖案啊！金龍，鳳凰，還是鯉魚啊？
    戚曼容躊躇道：“我……我想要那個小鹿。“
    程智鑫喃喃道：“小鹿啊？“忽然想起那件抹胸上麵的紋樣就是林間行走的小鹿，不知咋的，心裏噗通一跳。
    戚曼容似乎也想到那個畫麵，略有些不自在，便改口道：“我覺得，那隻青牛也不錯啊！“
    程智鑫道：“小鹿就小鹿吧！這青牛啊，素來忠實憨厚，但是耕田辛苦，男人喜歡這種踏實感。我覺得，那隻小鹿更適合姑娘家。好了，我這就是去給你買一個‘小鹿’。你等我啊！“說著，便擠進去，湊上前，與攤主耳語兩句，遂遞上幾文錢。
    戚曼容望著程智鑫的側臉，不由自主的心安，像是甘霖落到桂花樹叢，冷冽的清香。
    陌生人，不可信。
    但她就是相信他！
    一會兒，程智鑫舉著那個黃糖製成的“小鹿“，擠出人群，還向戚曼容使個眼色。
    戚曼容明白他的意思，遂退出人群。
    人群外圍。
    程智鑫將那個“呦呦鹿鳴”遞給戚曼容。
    戚曼容笑著道謝，便伸手接過“小鹿“，便仔細端詳。
    雖說是小鹿，應該說是大鹿，那隻大鹿頭頂縈繞著祥雲，腳踏瑞草，瞧著是得道升天的鹿大仙。
    程智鑫輕聲道：“這裏人來人往啊！我們站在這裏，礙著通行呢！”
    戚曼容道：“啊……你說得對啊！”
    程智鑫指著不遠處的那座小亭子，道：“我們就到那邊，好麽？”
    戚曼容道：“好啊！”
    這是一座臨河的八角涼亭，建在山丘上麵，四麵通風，視野開闊。
    程智鑫率先挑個位置，落座道：“哎，這裏的風景不錯啊！”
    戚曼容顧著禮節，便選個遠些的位置，約莫有三人的間隔。
    兩人萍水相逢，就該遵守禮節。
    戚曼容舉著那支糖畫，應道：“是啊！”
    程智鑫回頭道：“你幹嘛還不吃啊？”
    戚曼容躊躇道：“我……就是想多瞧幾眼唄！”
    程智鑫道：“這是糖畫，也就是糖啊！你再不吃的話，這個糖畫就要打回原形，便會一團黃糖啊！”
    戚曼容道：“如今是寒冬，怎麽會融化呢？”
    程智鑫道：“也對！”
    戚曼容道：“這糖畫瞧著賞心悅目，我舍不得吃啊！”
    程智鑫道：“如果你舍不得吃的話，那就是便宜了那些小家夥啊！”
    戚曼容道：“什麽小家夥啊？”
    程智鑫道：“就是那些小飛蟲啊，黑黑的，像顆黑芝麻似的呢！”
    戚曼容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啊！”
    程智鑫道：“那你打算將這支糖畫便宜了誰呢？”
    戚曼容道：“當然是便宜了我自己啊！”說著，便咬了一口，黃糖是甜的，也是恰好的甜。
    程智鑫笑道：“看來，你是個明理的姑娘啊！”
    戚曼容含糊道：“謬讚！”
    程智鑫轉頭望著別處，隻聽見身後的細碎聲，那是戚曼容咬碎糖畫的哢哢聲，清脆中帶著歡快！
    程智鑫忽然覺得這聲音像是一首樂曲，輕輕的，淡淡的，就像在池塘裏鯉魚遊動，蕩漾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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