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清瑤道：“以前，我聽我伯父說過這個觀音土，說到底還是土，可不能代替糧食啊！”
    李斯柱長歎一聲，道：“當然是不能代替糧食啊！這個觀音土啊，據說是觀音像後麵有一層白土，瞧著像是麵粉，有的人誤以為是糧食，就說那是觀音土，當成麵粉來吃啊！”
    李誌鵬道：“白色的未必是麵粉啊！”
    李斯柱道：“哎，鬧饑荒的時候，凡是瞧著像麵粉的，都會當成麵粉來吃啊，誰會追究那些觀音土是不是真正的麵粉啊？”
    範清瑤道：“可這觀音土終究不是麵粉啊！”
    李斯柱道：“是啊！那些年啊，那些人吃了觀音土後，就覺得口渴啊！口渴了，就是喝水啊！喝了水，還是不能解渴，就繼續喝水啊！結果呢？那些人到頭來，就是活生生憋到送了性命啊！”
    範清瑤道：“那個觀音土有毒麽？”
    李斯柱道：“觀音土不是毒藥，但這觀音土吸水啊！一吸水啊，就會迅速膨脹，還凝固成團，塞在腸胃裏，不上不下的，哪有活路啊？”
    範清瑤道：“那……豈不是活生生憋……”
    李斯柱道：“哎，就是那個意思啊！”
    範清瑤道：“照這個理由，還不如不吃啊！”
    李斯柱搖了搖頭，道：“鬧饑荒，哪有吃的啊？能吃的，不能吃的，先填飽肚子，再說別的。所以，就算是觀音土，也有人願意當成是麵粉來解燃眉之急啊！”
    範清瑤道：“可……這與飲鳩止渴有什麽區別啊？”
    李斯柱道：“都是一樣啊！哎，這觀音土啊，都是血淚史啊！”
    李誌鵬道：“這觀音土都成了曆史啊！隻要是風調雨順，饑荒啥的都成了往事啊！”
    李斯柱道：“我也希望饑荒這類事不會再重演啊！不過呢，有的年輕人啊，動不動就要糟蹋糧食，實在是過分了啊！”
    李誌鵬道：“那些年輕人啊，就是不懂事啊！”
    李斯柱道：“何止是不懂事啊？簡直是將糧食不當一回事啊！一粒米，從穀子到飯碗裏，這段路程多艱辛啊！”
    範清瑤道：“爹，有人惹您生氣了麽？”
    李斯柱道：“說來也不是……哎，就是昨天，阿鵬的那個堂弟阿超，他就說到隔壁鎮有個金家，吃飯就留著一口飯。”
    範清瑤道：“留著一口飯啊？有啥用處啊？”
    李斯柱道：“就是留著不吃啊！”
    範清瑤道：“為啥啊？”
    李斯柱道：“據說這是那個金家的家風呢！嘿，這算是什麽狗屁家風啊？”
    範清瑤道：“爹，那是別家的家風，我們沒必要管這事兒啊！”
    李斯柱道：“我隻是發個牢騷啊！”
    李誌鵬道：“爹，阿超怎麽跟您說這個呢？這不算是什麽好事啊！”
    李斯柱道：“其實是這樣啊！阿超當時想著說些瑣事來解悶兒，不知咋的，就說到那個金家生了五朵金花。”
    李誌鵬道：“金花也是傳承啊！”
    李斯柱道：“阿超還說了，這五朵金花啊，除了最年幼的待字閨中，其餘的都出嫁了，然後，生的還是金花，奇不奇怪啊？”
    李誌鵬道：“兒女都是緣分啊！”
    李斯柱道：“嗯，但我覺得阿超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啊！”
    李誌鵬道：“他說了什麽啊？”
    李斯柱道：“阿超說了，這個金花詛咒十有八九源自於金家那個家風啊！”
    範清瑤道：“就是吃飯留一口那個家風啊？”
    李斯柱道：“是啊！”
    範清瑤道：“會不會太玄了呢？”
    李斯柱道：“不玄啊！人的福祿壽啊，都是由定數啊！若是品行有虧，就用六親來湊啊！”
    範清瑤道：“就是報應在六親咯？”
    李斯柱道：“沒錯！這金家啊，有錢，也有壽，如果不是德行有虧，怎麽會沒兒子啊？第二代沒兒子，尚可說是兒女緣分不夠。第三代還是沒兒子的話，那就有蹊蹺啊！”
    李誌鵬道：“有時，閨女比兒子還能幹啊！就說古代有個典故，花木男代父從軍啊！”
    李斯柱道：“可那些金花都不是花木蘭啊！”
    李誌鵬道：“那是他們的家事啊！”
    範清瑤道：“是啊！爹，您就別操心這些啊！”
    李斯柱道：“嗯，我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啊！”
    範清瑤道：“當成是故事，聽聽就好了啊！”
    李誌鵬道：“就是啊！”
    李斯柱點了點頭。
    範清瑤忽然嗅到一股香味，便嘀咕道：“好香啊！”
    李誌鵬道：“阿瑤，怎麽了啊？”
    範清瑤道：“我聞到一股香味呢！而且，我覺得，以前我們也聞到這種香味啊！”
    李誌鵬道：“是麽？我為啥聞不到啊？”
    李斯柱道：“阿鵬，說到嗅覺，你啊，不如阿瑤呢！想當年，我往粉漿裏放了些什麽調料，阿瑤一嚐那個米糕，就能說出個九成呢！”
    李誌鵬道：“爹，我曾經與她細講蒸糕的竅門，所以，阿瑤才會說出個九成啊！”
    李斯柱道：“阿鵬，那也是阿瑤將你擱在心尖上，才會將你的話記得清清楚楚啊！”
    範清瑤赧然道：“爹，您說這些……幹嘛呢？”
    李斯柱道：“阿瑤，你是我們李家的當家主母，有啥不好意思啊？你的好，阿鵬應該牢記在心頭啊！”
    李誌鵬道：“我當然會牢記啊！”
    李斯柱道：“珍惜眼前人，才是最要緊的事兒啊！昨日之非不可留啊！有些人啊，就是貪圖富貴，能狠心割斷青梅竹馬之情，有啥值得惦記啊？是不是啊？”
    李誌鵬道：“爹，往事如雲煙，您說這些……哎，有啥好說啊？”
    李斯柱道：“你自個兒有分寸，就好了啊！我就怕你一根筋，老是惦記著那株歪脖子樹啊！”
    李斯柱道：“又不是掛臘鴨啊！我幹嘛惦記著那株歪脖子樹啊？”
    李斯柱道：“哎，將要過年了，別再說什麽掛臘鴨……”
    話音未落，程智鑫端著那道荷香一品雞，進來上菜。
    範清瑤低聲道：“就是這個香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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