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富祥脫口而出道：“還不是因為那個月份……”
    程夫人打岔道：“還不是將近月底了麽？智軒本就忙於正事，又要兼顧萍兒。”
    程富祥瞅她一眼，滿是疑惑。
    程夫人朝他使了個眼色。
    原因無他。主要是由於在孕期未滿三月之際，按照傳統的說法，實在是不可隨意宣揚，這是老人口口相傳的戒律。細想，也是有道理，因為懷孕初期，胎兒尚處相對不穩定的階段，過早聲張也許會招致一些無謂的煩擾與影響。
    話說回來，對於此類古老的說法，本來不宜在兩位尚未婚配的年輕人麵前提起。為了避免引起無謂的尷尬或誤解，還得換個別的委婉說法，方為妥帖。
    當然，如此大的喜事自然是要跟大家分享一下，畢竟，這可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適時宣布，也是理所應當。
    馬知睿深知程智軒的性格與為人，也聽聞他的妻子自小體質偏弱，難得有孕了，必須多加謹慎，便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並點了點頭，道：“軒表哥這可真是愛妻心切啊！”
    程夫人趕緊道：“是啊！這會兒，智軒終於抽出空閑寫家書，趁著送年貨，順便說了這事兒呢！”
    馬知睿道：“那……什麽時候擺酒啊？我想著，遊學之前，我能夠參與這個彌月宴，是吧？”
    程富祥笑道：“這日子啊，還遠著呢！知睿，恐怕你要錯過這頓彌月宴啊！”
    馬知睿略感失望，喃喃道：“哎，我還想著沾染喜氣呢！”
    程智鑫奇道：“知睿，你還沒娶親呢！這彌月宴的喜氣，你想沾染，是不是言之過早了呢？”
    馬知睿道：“不早啊！怎麽會早呢？軒表哥學富五車，他的孩子肯定也是有文曲星護佑著呢！”
    聞言，程夫人當即笑得像金絲皇菊般璀璨，道：“知睿，你這話咋就這麽甜呢？”
    馬知睿道：“不是甜，我說的是實話。俗語雲，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啊！”
    程富祥點了點頭，歎道：“嗯，這話說得沒錯啊！”
    程夫人瞅他這副陶醉的模樣，道：“老頭子啊，按理說，兩個兒子該隨你啊！可你也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子啊！”
    程智鑫道：“爹是做生意的好手。”
    程夫人道：“終究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子啊！”
    程富祥道：“說實在，我確實不是讀書的好料子。”
    程夫人道：“所以，智軒不隨你，可也不隨我。”
    程富祥道：“哎，這事兒說明白了，也是很簡單啊！主要是祖上有德，就是我們程家老祖宗攢下了很多很多陰德，便出了個大才子嘛！恰巧的是，這個大才子是我的兒子。說來嘛，這個可不全是我的功勞啊！”
    馬知睿道：“哦？這個與祖上也有關係啊？”
    程富祥道：“當然是有啊！就說孔子，你聽說麽？”
    馬知睿道：“姑丈，您這不是明知故問麽？凡是進過學堂的人，誰不知道孔子啊？這位孔聖人是萬世師表呢！”
    程富祥道：“孔子的爹，你知道麽？”
    馬知睿躊躇道：“這個……”
    程富祥繼續道：“孔子的兒子，你知道麽？”
    馬知睿道：“啊？我知道孔子的孫子叫做孔汲……”
    程富祥道：“我問你的是孔子的兒子呢！”
    馬知睿決定說實話，道：“我不知道。”
    程富祥道：“不知道，這是正常。”
    馬知睿道：“姑丈，您知道麽？”
    程富祥道：“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咋會知道呢？”
    馬知睿扯著嘴角，直直望著他。
    程富祥道：“知睿，你用不著這般瞧著我啊！我說這事兒，就是想你應該明白一件事兒。”
    馬知睿道：“什麽事兒啊？”
    程富祥道：“像孔子這般有名氣的人，世代稱頌，萬世師表，是吧？但他的爹竟然沒在史冊留下片言隻語，嗯，也許有一點點吧，但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真正的讀書人，就沒在這方麵刨出什麽八卦。”
    馬知睿道：“都是因為不出名。”
    程富祥道：“是啊！所以，智軒是大才子，有出息了，可我就是一個白丁，這就跟孔子與他爹的名氣很像，你說，是不是？”
    馬知睿道：“您說得也對！”說著，便喝了一口豆漿，略頓了頓，道：“姑丈，您都知道‘白丁’這個稱呼，我覺得，您不算是真正的白丁嘛！”
    程富祥咬了半個小籠包，想了想，道：“相對於真正的讀書人，我就是白丁。”
    馬知睿歎道：“姑丈，您可真謙虛啊！”
    程富祥笑了笑，道：“我都到了這個年紀，當然是實話實說，難不成吹牛麽？”
    程夫人給他添了一碗豆漿，低聲道：“瞧你，平時就不吹牛麽？”
    程富祥道：“偶爾吹個小牛，那是詼諧，大家夥開心嘛！”
    程夫人瞅他一眼，道：“小心吹了個大牛皮啊！”
    程富祥道：“我可是有分寸的人啊！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心裏有數啊！可不像某些人吹牛成癮呢！”
    馬知睿道：“咦？吹牛成癮啊？這說法可新鮮呢！”
    程富祥瞅他一眼，道：“想知道麽？”
    馬知睿道：“嗯，我就愛聽這些小道消息呢！”
    程富祥道：“那是八卦，可不算是小道消息啊！”
    馬知睿道：“有時，八卦比曆史還精彩呢！在驛館，我聽他們說了很多，真的是無奇不有啊！”
    程富祥道：“一種米養百種人啊！我跟你說啊，就在前麵的大街，往北走有個巷子，就是順數第二個巷子……”
    馬知睿道：“我記得那個巷子口有塊很大的石頭，灰白的，也不知啥材質。”
    程富祥道：“對！對！就是那個巷子啊！那塊石頭就是尋常的石頭。”
    馬知睿道：“我還記得那個巷子很窄的，勉強通行一輛馬車，而且是不可掉頭呢！”
    程富祥道：“嗯。那邊的房屋大多數是緊密挨著，采光不咋好。所以，他們時常捧著飯碗，就站在巷子口，一邊吃飯，一邊閑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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