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宸望著沈悅遠去的背影，心頭那股不安始終揮之不去。她站在原地，直到夕陽完全沉入樓群背後，才緩緩轉身回了宿舍。
    林萱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桌前整理筆記。見她回來，抬頭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怎麽了？”江宸脫下外套，語氣有些疲憊。
    林萱頓了一下，低聲說：“你最近……是不是和沈悅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江宸一怔，隨即搖頭，“沒有的事。”
    可她自己也知道，這句話說得太過敷衍。
    從那天起，江宸的情緒就一直低落。沈悅搬出來後，似乎更加忙碌，每天早出晚歸，偶爾發來幾條信息，也都是關於兼職或瑣事的內容。她們之間的交流變得稀薄，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隔開。
    而另一邊，室友對她的態度也在悄然變化。林萱開始頻繁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她，有時還會在她洗澡時特意避開，仿佛在給她留空間，卻又帶著某種試探。
    江宸明白，她們已經開始懷疑了。
    她盡量表現得正常，卻越是刻意掩飾，越顯得心虛。有幾次她半夜醒來，發現林萱還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睡不著，又像是在思考什麽。
    她害怕極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這個秘密真的曝光，她會變成什麽樣。不是因為羞恥，而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沈悅。
    沈悅為了她放棄了一切，她卻連自己的身份都無法坦然麵對。
    第二天清晨，沈悅照例發來了消息：【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
    江宸盯著手機屏幕，手指懸在回複鍵上很久，最終隻是輕輕按滅了屏幕。
    她沒有心情。
    整個白天，她都魂不守舍。上課時走神，午餐時食不知味，甚至在圖書館裏坐了整整兩個小時，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傍晚時分，她終於收到沈悅的電話。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起來。
    “你為什麽不回我消息？”電話那頭傳來沈悅略帶急促的聲音。
    “我在忙。”她說。
    “忙什麽？”沈悅追問。
    “就是……有點累。”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沈悅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吵架的時候嗎？你也是這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江宸心裏一顫。
    “我不是……”她想解釋，卻被沈悅打斷。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怕我太辛苦，怕你幫不上我，怕我會後悔。但你知道嗎？比起這些，我更怕你離我越來越遠。”
    江宸張了張嘴，喉嚨幹澀。
    她其實很想說，她不是因為沈悅父母反對才疏遠她，也不是因為覺得沈悅太辛苦才保持距離。
    她隻是……害怕。
    害怕有一天，沈悅知道了真相，也會像所有人一樣，離開她。
    但她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沈悅歎了口氣，“今晚我請了假，六點在校門口等你。”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江宸看著熄屏的手機，胸口堵得難受。
    她知道，她不該去。
    但她還是去了。
    校門口，沈悅穿著一件白色針織衫，頭發紮成馬尾，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她看到江宸過來，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迎上來牽住她的手。
    “你瘦了。”她捏了捏江宸的手腕，“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江宸搖了搖頭。
    兩人走進一家安靜的小餐廳，點了幾個簡單的菜。沈悅話比平時多了一些，講她在健身館遇到的有趣學員，講她兼職時的糗事，還說起她新租的房子最近換了個窗簾，陽光照進來特別暖。
    江宸聽著，嘴角微微揚起，卻始終提不起精神。
    沈悅察覺到了，“你怎麽了？”
    “沒事。”她低頭扒拉著飯。
    “你每次說‘沒事’的時候，其實都有事。”沈悅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她，“到底怎麽了？”
    江宸抬起頭，目光與她交匯，眼底藏著掙紮。
    她張了張嘴，剛要開口，卻聽見沈悅淡淡地說：“是因為我爸媽嗎？你覺得他們說得對，所以也開始動搖了嗎？”
    江宸愣住了。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麽總是躲著我？”沈悅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為什麽不願意和我說話？為什麽連一個擁抱都要猶豫？”
    江宸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我隻是……不想讓你太累。”
    沈悅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偷跟著我去兼職的地方？你以為我沒看見你在我累倒的時候偷偷心疼？”
    江宸猛地抬頭。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別裝作無動於衷。”沈悅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越是這樣，我越覺得你在推開我。”
    江宸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其實不是想推開她。
    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留住她。
    “對不起。”她低聲說。
    沈悅鬆開了她的手，靠在椅背上，眼神黯淡下來，“你總是說對不起，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能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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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宸低下頭，咬住嘴唇。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個逃兵。
    沈悅起身，將錢包放在桌上，“我先走了。”
    江宸沒有挽留。
    她看著沈悅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跳如同漏拍一般空蕩蕩的。
    那天之後，兩人幾乎沒有再見麵。
    沈悅不再主動聯係她，也不再出現在宿舍樓下。江宸試圖打過幾次電話，都被她掛斷。她發的消息，也被一一已讀不回。
    她開始意識到，她們之間的裂痕，已經深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與此同時，林萱的態度也愈發明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熱情，甚至連基本的寒暄都省去了。有時候江宸半夜醒來，會發現林萱正坐在床邊，對著手機發呆，眼神複雜。
    她知道自己瞞不了多久了。
    可她還沒做好準備。
    直到某天早上，林萱突然問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江宸正在刷牙，聽到這句話，手一抖，牙刷掉進了水池裏。
    她彎腰撿起來，強作鎮定，“什麽意思？”
    “你不用騙我。”林萱的聲音很平靜，“我早就感覺不對勁了。你的生活習慣、你的身體狀況……很多地方都和普通女生不一樣。”
    江宸的手指緊緊攥住牙刷柄，指甲幾乎掐進塑料裏。
    “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林萱繼續道，“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告訴我真相。”
    江宸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可她還是沒能說出那個詞。
    她隻是低聲說：“對不起，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林萱沉默了很久，最後隻說了一句：“如果你哪天準備好了，我會在這裏等你。”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江宸站在原地，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牢籠裏，四周是密不透風的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不知道該往哪裏逃。
    也不知道，沈悅是否還在等她。
    幾天後，沈悅的母親再次來到學校。
    這一次，她帶來了律師。
    “沈小姐，這是正式解除您名下所有資產的通知。”律師遞上文件，“如果您有任何異議，可以向法院提出申訴。”
    沈悅接過文件，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撕成了兩半。
    “告訴她，我不需要這些。”她冷冷地說。
    母親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痛心，“你真的以為，你們能在一起嗎？”
    沈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至少，我不想試都不試就認輸。”
    母親歎息一聲，轉身離開。
    而沈悅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直到江宸走到她身邊，輕聲問：“你還好嗎？”
    沈悅轉頭看她，眼神複雜。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她問。
    “我一直都在。”江宸低聲回答。
    沈悅嗤笑了一聲，“是啊，一直都在回避我。”
    江宸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沈悅搖搖頭，語氣疲憊，“我真的累了，江宸。我不想再一個人撐下去了。”
    她看著江宸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還想和我在一起，那就拿出一點誠意來。”
    江宸看著她，眼眶泛紅。
    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沈悅，我……”
    可話還未說完，沈悅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驟變。
    “是我媽。”她低聲說。
    江宸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沈悅遲疑片刻，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冷靜的聲音：“沈悅，你最好立刻回家一趟。林萱剛剛給我們寄了一封信，裏麵有關於江宸的一些……非常有趣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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