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宸望著路燈下兩人交錯的影子，心裏卻仍懸著一塊石頭。風穿過林蔭道，吹得她脖頸發涼，沈悅的手還牽著她，掌心微熱。
    “你還在擔心他？”沈悅忽然開口，聲音不大，語氣裏卻帶著一絲不耐。
    “不是。”江宸頓了頓，“我隻是……覺得他有點可憐。”
    沈悅嗤笑一聲，腳步未停：“可憐？他差點害你受傷，你還替他說情？”
    “我不是說情。”江宸搖頭，“隻是覺得，有時候人被情緒困住的時候，真的會做出很極端的事。”
    沈悅的腳步慢了下來，側頭看著她，眼神複雜：“你以前是不是也這樣？被人誤解、孤立，還想著去理解對方？”
    江宸沒有回答，隻是低頭看著腳下的路。是啊，變成女生之後，她的確經曆了不少流言蜚語和排斥，也曾試圖去解釋、去適應，但最終發現，有些人永遠不會真正接納她。
    沈悅忽然停下，轉身麵對她，語氣認真：“以後別這樣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理解和寬容。”
    江宸抬頭看著她，夜色映得她的輪廓模糊又清晰，那雙眼睛卻依舊亮得像能灼穿人心。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沈悅滿意地勾起嘴角，重新牽起她的手：“走吧，還有件事沒解決完。”
    她們的目的地是計算機係的教學樓。陸遠每天都會在晚自習結束後回宿舍，而那裏，正是她們準備與他對峙的地方。
    教學樓外的台階上，路燈昏黃，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江宸站在陰影中，聽著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來了。”沈悅低聲說。
    陸遠的身影從樓道口出現，手裏抱著書，步履匆匆，似乎急於離開。他剛走到台階前，就看到了她們。
    他愣了一下，隨即皺眉：“你們怎麽還在這兒？”
    “我們想再談談。”沈悅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陸遠抿緊嘴唇，看了眼江宸，又看向沈悅，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還有什麽好談的？”他的聲音有些啞，“我已經說了，我沒做過那些事。”
    “你確實沒親自動手寫信。”江宸走上前一步，“但你知道是誰做的，對嗎？”
    陸遠的眼神閃了一下，卻沒有否認。
    “你嫉妒沈悅選擇了我，所以你想讓她回到你身邊。”江宸繼續說，“可你明明知道，這種威脅和恐嚇隻會適得其反。”
    陸遠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書本，指節泛白。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關注我？”沈悅冷冷開口，“圖書館的監控拍到了你，你的習慣動作、走路姿勢，全都對得上。如果不是你安排的，你怎麽可能這麽清楚我們會查到你？”
    陸遠終於抬起頭，眼神裏帶著憤怒和不甘：“你們根本不懂！我追了她那麽久，她連看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你們呢？她居然為了你跟我父親對抗，甚至不惜放棄家裏的支持！憑什麽？”
    “憑我喜歡她。”江宸平靜地說，“也憑她喜歡我。”
    陸遠咬緊牙關，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我不信……她不可能喜歡你。你不過是個……”
    “夠了。”沈悅打斷他，語氣冰冷，“你喜歡我，我很抱歉不能回應你。但這不是你傷害她的理由。”
    “我不是想傷害她！”陸遠突然激動起來，“我隻是想讓她看清你有多不適合她！你家裏反對，學校裏那麽多流言，她本來就不被接受，你還拉著她往火坑裏跳！”
    江宸一怔，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沈悅卻笑了，笑容冷得像冰：“你以為你在保護她？你是在用你的偏執綁架她的人生。”
    “我沒有——”陸遠還想爭辯。
    “你有沒有問過她想要什麽？”沈悅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有沒有想過，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不需要你來替她決定？”
    陸遠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應該尊重她的決定。”江宸輕聲說，“而不是用這種方式逼她。”
    空氣沉默了幾秒，隻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陸遠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壓抑什麽。
    “我知道了。”他低聲說，“我會離開。”
    沈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很好。”
    江宸鬆了口氣，正要說什麽，卻注意到陸遠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成了拳頭，指節泛青。
    他真的會就此罷休嗎？
    她還沒來得及深思，沈悅已經拉起她的手，轉身離開。
    “走吧。”她說。
    江宸回頭看了一眼，陸遠還站在原地，身影單薄，像是被夜色吞噬了一部分。
    她心頭忽然升起一絲不安。
    回到宿舍樓下時，林萱已經在門口等她們。
    “怎麽樣？”她迎上來，關切地問。
    “解決了。”沈悅淡淡地說。
    林萱看了看江宸的臉色，又看了看沈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就好。”
    江宸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三人走進樓內，電梯門緩緩關閉，映出她們的倒影。
    江宸望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剛才陸遠那個表情。
    他真的會放手嗎？
    她不知道。
    但她隱隱有種預感，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電梯“叮”的一聲停下，門打開，走廊燈光柔和，盡頭是一扇熟悉的寢室門。
    江宸邁步向前，卻在抬腳的一瞬間，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跑！
    她猛地回頭，隻看到一個黑影迅速衝進另一條走廊，消失在視線之外。
    “誰？”沈悅也察覺到了，立刻轉身。
    林萱掏出手機：“要不要報警？”
    江宸卻搖了搖頭，眉頭緊蹙。
    那個背影……
    她見過。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個人，不是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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