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虛空墳場·星骸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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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
    並非葬海歸墟那種吞噬一切、連法則都粘稠凝固的絕對死寂,而是一種……空曠、冰冷、時間仿佛被凍結的寂靜。星辰殘骸如同巨鯨的骨骸,在無聲的暗流中漂浮,凝固的金屬斷麵反射著不知來自多少光年外的、稀薄而遙遠的星光,勾勒出這片虛空墳場蒼涼而宏大的輪廓。
    薑塵的意識,沉淪在無邊的黑暗深淵。那黑暗並非虛無,而是粘稠如墨的疲憊與劇痛的餘燼,是靈魂被反複撕裂、權柄強行駕馭後的徹底枯竭。源核深處,灰燼星燈虛影黯淡無光,僅剩那截融合的葬尊斷刃,如同沉入冰冷深潭的頑鐵,散發著微弱卻極其堅韌的烏光,勉強維係著燈盞的輪廓不散。
    斷刃的冰冷意誌並未沉睡。它如同潛伏在深淵底層的毒蛇,在薑塵意識沉寂的間隙,悄無聲息地蔓延。那是最精純的歸墟葬滅本源,帶著同化萬物的死寂渴望,試圖浸染他殘存的意誌,侵蝕他新生的源核漩渦,將這顆承載著異數生機的灰晶頭顱,徹底轉化為歸墟在外的又一個冰冷坐標。
    然而,並非全無抵抗。
    灰晶頭顱深處,那蛛網般密布的裂痕之中,並非全是斷刃的烏光。在最核心的幾道裂痕縫隙裏,絲絲縷縷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七彩神曦,如同在凍土下掙紮的嫩芽,頑強地閃爍著。它們源於神王最後的饋贈,是錨定“生”之概念的定海神針。此刻,它們正自發地、極其緩慢地流轉,微弱地抵抗著斷刃意誌的侵蝕,同時,也在極其細微地彌合著那些最致命的裂痕——並非修複,更像是以神曦為“線”,強行將瀕臨破碎的頭顱“縫合”在一起。
    頭顱下方,嵌入星辰金屬殘骸的魂舟,七彩星火穩定而柔和地燃燒著。這光芒是這片冰冷墳場中唯一的暖色,微弱卻永恒不滅。它散發出的生機波動極其內斂,卻如同無形的絲線,悄然纏繞在灰晶頭顱之上,尤其是那裂痕中的七彩神曦,仿佛在為其提供著某種微弱卻持續的滋養,成為對抗斷刃冰冷意誌的另一道無形屏障。
    時間,在這片虛空墳場失去了意義。也許是片刻,也許是萬年。
    嗡……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如同幻聽般的震顫,自薑塵的源核深處傳來。
    不是斷刃的冰冷嗡鳴,而是……那盞沉寂的灰燼星燈虛影,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如同瀕死心髒的一次微弱搏動!
    源核漩渦,那因過度燃燒而幾近幹涸、被斷刃烏光占據的漩渦核心,似乎被這一下閃爍牽引,極其艱難地……轉動了一絲!
    一股微弱到極致、卻又真實存在的“吸力”,從那轉動的漩渦中心產生!
    目標——頭顱裂痕中閃爍的七彩神曦!
    仿佛久旱龜裂的大地,終於感應到一絲水汽的降臨。那幾縷堅韌的神曦,如同找到了歸宿,不再僅僅被動抵抗和“縫合”,而是主動地、緩慢地,向著源核漩渦深處流淌而去!
    神曦入源核!
    如同滾燙的星火落入冰冷的灰燼!
    “嗤——!”
    劇痛!並非之前那種撕裂靈魂的狂暴之痛,而是一種深入骨髓、仿佛要將最後一點殘渣都點燃煆燒的灼痛!新生的源核漩渦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頑鐵,在斷刃烏光的冰冷壓製下,瘋狂地“吞噬”著這絲神曦的力量!
    斷刃的意誌瞬間狂暴!烏光大盛,冰冷的葬滅之力如同潮水般湧向那一點被神曦點燃的“星火”,試圖將其徹底撲滅、同化!
    對抗!在沉寂的廢墟之上,在意識沉淪的深淵之下,一場無聲卻凶險萬分的拉鋸戰驟然爆發!
    源核成為了慘烈的戰場。一邊是斷刃冰冷、浩瀚、帶著萬古死寂的葬滅本源,一邊是薑塵新生的、脆弱卻蘊含不屈意誌的源核漩渦,以及神王留下的、象征著生命守護與無上偉力的七彩神曦!
    神曦的力量雖然微弱,卻位階極高,帶著神王烙印的守護意誌,頑強地抵禦著烏光的侵蝕,並不斷被源核漩渦艱難地煉化、吸收。每一次微弱的煉化成功,都讓那黯淡的源核漩渦凝實一絲,讓那熄滅的燈焰虛影……再次閃爍一下!
    代價是難以想象的痛苦!源核如同被反複鍛打、淬火的鐵胚,在毀滅與新生的邊緣瘋狂震蕩。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灰晶頭顱上裂痕的輕微震動,仿佛隨時會徹底崩解。那裂痕中流淌的七彩神曦,也在這種消耗中,變得更加微弱。
    但,它沒有熄滅!
    相反,在斷刃烏光瘋狂的壓製下,在神曦的滋養下,那新生的源核漩渦,如同被淬煉的合金,正發生著某種緩慢而本質的蛻變!其核心處,一點極其微小的、不再是純粹的灰暗,而是內蘊著一絲七彩流光的……星火餘燼……正在痛苦中……艱難孕育!
    這星火餘燼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異常頑強。它散發著一種奇異的氣息——既有灰燼星燈燃燒殆盡的蒼涼與毀滅餘韻,又融合了神王神曦的守護生機,更深處,還隱隱被那葬尊斷刃的冰冷權柄所浸染……形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不穩定的……混沌新生的力量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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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夢囈般的呻吟,在薑塵沉寂的意識深淵中響起。
    不是清晰的意誌,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痛楚反應。
    這聲呻吟,仿佛觸動了某個開關。
    哢嚓!
    他頭顱下方,那被七彩星火守護的魂舟,表麵那層柔和的光膜,突然……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並非外力破壞,更像是……內部的某種存在,在感知到外部那微弱卻掙紮的生機波動後,主動釋放出了一縷氣息!
    這縷氣息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淨與悲傷。它並非神力,也不是法則,更像是一種純粹的精神印記,一種跨越了萬古沉淪、蘊含著無盡思念與守護執念的……魂音!
    這縷魂音如同最輕柔的羽毛,拂過薑塵布滿裂痕的灰晶頭顱,拂過那正在源核戰場中痛苦掙紮的微弱星火餘燼。
    奇跡般地,那狂暴的劇痛仿佛被這輕柔的魂音撫平了一絲。
    源核深處,那正在與斷刃烏光搏殺、艱難煉化神曦的漩渦,猛地一滯!那點孕育中的、混沌的星火餘燼,仿佛受到了最溫柔的觸動,其內蘊含的毀滅餘韻與冰冷權柄,竟被那縷純淨悲傷的魂音……短暫地安撫、調和!
    神曦的煉化速度……驟然加快了一絲!新生的星火餘燼……猛地明亮了一瞬!其核心那絲七彩流光,也隨之……清晰了一分!
    斷刃的烏光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那縷魂音的氣息所驚擾,攻勢……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遲滯!
    就是這一瞬!
    “嗬……” 又是一聲更深沉、帶著強烈求生意誌的喘息,在意識深淵中回蕩!
    灰晶頭顱上,一道貫穿眉心的巨大裂痕深處,積蓄的七彩神曦猛地被抽空,盡數匯入源核!
    轟!
    源核漩渦劇烈旋轉!那點混沌的星火餘燼……第一次,穩定地……燃燒了起來!
    雖然依舊微弱如豆,搖曳不定,內蘊的毀滅、生機、冰冷權柄混亂交織,隨時可能崩潰……但,它確確實實……點燃了!
    灰燼星燈……餘燼……複燃!
    灰晶頭顱表麵,所有裂痕同時亮起極其微弱的七彩與灰暗交織的光芒,如同即將碎裂的瓷器被強行粘合。頭顱……微微……動了一下!
    嵌著它的冰冷星辰金屬殘骸,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沉眠的燼燈,在虛空墳場的餘燼中,在魂音的低語撫慰下,對抗著體內的葬滅遺毒,汲取著神王的饋贈,終於……撬開了意識沉淪的黑暗之門,艱難地……睜開了一絲……重瞳!
    映入那灰暗、破碎、卻重新燃起一點不屈星火的重瞳中的——
    是冰冷、浩瀚、漂浮著無數神魔殘骸的虛空墳場。
    是下方魂舟裂痕中,透出的那一縷純淨悲傷的魂音之源。
    更是……遠方殘骸陰影中,無聲亮起的、數點貪婪而冰冷的……幽綠光芒!
    虛空……並不太平。殘骸之上,餘燼初燃,新的危機……已悄然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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