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星骸沉眠·境界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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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
    比龍爪囚牢的真空死寂更甚,是沉入深海的、連意識都能凍結的絕對幽寒。
    薑塵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投入宇宙墳場的頑石,在無邊的黑暗與冰冷中永無止境地墜落。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隻有永恒的虛無。身體早已失去所有知覺,仿佛那具被蒼白烈焰焚燒、被燼骸之種炸裂、被龍源噬印貫穿的殘破軀殼,已在墜落中徹底化為齏粉。唯有最後烙印在意識深處的那一點——星圖核心的暗金光點,如同沉船中永不熄滅的微光信標,在無邊的黑暗裏,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強地閃爍著,傳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牽引。
    這牽引感,是意識在虛無中唯一能抓住的錨點。它冰冷、沉重,帶著一種源自血脈本源的召喚,仿佛在黑暗深淵的另一端,有什麽東西在呼喚著他這縷即將消散的殘魂。
    不知沉淪了多久。
    咚!
    並非撞擊的巨響,而是一種沉悶的、如同心髒搏動般的震動感,透過虛無,狠狠敲擊在薑塵即將徹底凍結的意識之上!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蒼涼、如同承載了億萬星辰生滅的厚重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汐,瞬間將他包裹!
    下墜感驟然停止。
    灰白的視野如同被強行撕開一道縫隙,艱難地恢複了一絲感知。
    他正身處一片……無法言喻的壯麗與死寂之中。
    腳下,是望不到邊際的、冰冷的、散發著黯淡星輝的……巨大骸骨!這骸骨龐大到難以想象,如同一條在宇宙中沉眠的遠古星辰巨龍!斷裂的脊椎骨節如同連綿起伏的山脈,每一節都堪比一座城池!巨大到無法形容的肋骨如同支撐天穹的巨柱,斜插在星骸的表麵!早已失去光澤、布滿裂痕的暗色鱗片覆蓋著部分區域,每一片都大如湖泊!整個星骸靜靜地懸浮在無垠的黑暗虛空中,散發著一種輝煌隕落後、亙古永恒的悲愴與死寂。
    抬頭,沒有天穹。隻有一片深邃無垠、點綴著稀疏恒星的黑暗宇宙幕布。那些恒星的光芒遙遠而冰冷,無法照亮這片巨大骸骨的萬分之一。空氣中彌漫著稀薄的、帶著金屬鏽蝕和星辰塵埃氣息的冰冷氣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吸入冰針。
    星骸墳場!懸空洞最深層?亦或是……某個失落龍族文明的最終歸宿?
    薑塵的“身體”就仰躺在這巨大星骸脊椎骨節形成的一片相對“平坦”的窪地中。他艱難地“低頭”。
    沒有血肉。或者說,血肉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凝固了。
    全身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星塵般灰白色的“骨痂”。這骨痂並非外物,而是他自身被蒼白烈焰焚燒、被燼骸之種爆炸撕裂的血肉骨骼,在墜落過程中,被這片星骸空間特有的、蘊含著星辰寂滅氣息的能量強行衝刷、擠壓、凝固後的產物!它堅硬、冰冷、沉重,如同星辰隕石雕琢的粗糙外殼,將薑塵殘破不堪的內裏死死包裹、封存。
    右臂和左腿斷裂扭曲的骨骼,在這層骨痂的強行固定下,保持著一種怪異的“完整”。胸前那道最深的傷口,也被灰白骨痂覆蓋,其下墨綠的“腐髓毒”如同被凍結在琥珀中的毒蟲,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全身布滿的灰白裂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層渾然一體的、布滿細密天然紋路的星塵骨甲。
    脊柱深處,那異變的灰白荒紋,在星塵骨甲的覆蓋下,光芒徹底熄滅,如同被深埋地底的枯枝。龍源噬印的金光也完全斂去,隻剩下一個冰冷的核心印記,深嵌在荒紋深處。燼骸之種……核心已碎,隻留下一些深灰色、如同汙跡般的能量殘渣,混雜在凝固的血肉骨痂之中,散發著微弱的枯寂波動。
    力量?一絲也無。界衛之力早已枯竭。光噬之力湮滅。新生的荒燼之火在焚破囚籠後徹底消散。此刻的他,就像一具被宇宙塵埃包裹、沉睡了億萬年的古老幹屍,除了那點微弱的意識,與真正的死物無異。
    唯有左手。那隻被蒼白烈焰最後吞噬、曾沾染荒天源血的左手,此刻被包裹在星塵骨甲中,掌心依舊死死攥著那枚……漆黑如墨的荒燼之鑰。鑰匙冰冷沉寂,仿佛之前的共鳴與星圖皆是幻夢。
    絕望嗎?或許。但經曆了俞笑笑的囚籠、源血的焚魂、晶棺的破碎,此刻這種凝固的死寂,反而讓薑塵殘存的意識感到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至少,暫時擺脫了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注視。
    然而,就在這死寂的平靜中,那烙印在意識深處的星圖核心暗金光點,其傳遞的牽引感……驟然增強了!不再是微弱的召喚,而是一種清晰的、如同磁石相吸般的……方向指引!源頭,就在這片巨大星骸的……頭部方向!
    “必須……過去……” 一個冰冷的念頭在死寂的意識中凝聚。這或許是唯一的生路,或許是俞笑笑留下的另一個陷阱。但留在這裏,隻有永恒的凝固與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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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嚐試著移動。但念頭剛起,一股難以想象的沉重感瞬間碾過意識!這層星塵骨甲太過沉重、太過堅硬,與他殘破的軀體幾乎融為一體!別說移動,連彎曲一根手指都重若千鈞!如同靈魂被封印在了一座星辰山脈之中!
    境界!境界的絕對枷鎖!
    在荒骸界,他憑借荒紋與堅韌意誌,強行突破至界衛初階,已是逆天而行。之後在懸空洞中層,經曆光雨淬體、毒霧侵蝕、鑰匙碎片反哺、枯寂終結氣息改造、蒼白能量灌注、龍元衝刷、乃至最後源血的焚魂……他的身體在一次次毀滅與異變中,早已被強行拔高到了遠超界衛初階的強度!尤其是最後被星塵骨甲封存凝固,這層骨甲本身,就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星辰寂滅之力!
    他的“軀殼”,其堅韌程度、蘊含的能量層次,早已遠遠超出了界衛初階的範疇,甚至隱隱觸摸到了更高層次的門檻!但……他的“境界”,他對力量的掌控、對天地規則的感悟、對自身能量循環的構建……依舊停留在界衛初階的底層!
    就像一個孩童,被強行塞入了一具巨人的身體,還灌滿了炸藥!空有恐怖的力量儲備和堅固的軀殼,卻連最基本地調動一絲力量、移動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境界的枷鎖,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死死禁錮著他!讓他空有寶山,卻如同廢人!
    “呃……” 意識在沉重的枷鎖下發出無聲的嘶吼。不甘!強烈的不甘!經曆了如此多的生死磨難,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擁有了足以硬撼界衛高階甚至巔峰的“軀殼”,卻被這該死的境界枷鎖困死在這冰冷的星骸之上,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瘋狂地嚐試調動脊柱深處那被骨甲覆蓋的荒紋。荒紋沉寂,毫無反應。試圖感應龍源噬印的冰冷印記,印記如同死物。甚至想引動燼骸之種殘留的枯寂力量,那些深灰色汙跡也隻是微微波動一下,根本無法凝聚。
    徒勞!所有的嚐試都是徒勞!境界的鴻溝,如同冰冷的鐵壁,將他所有的掙紮都狠狠彈回!
    就在這絕望的困頓中——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空間漣漪,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從不遠處星骸脊椎骨節的縫隙中……蕩漾開來!
    緊接著,幾道扭曲、粘稠、由純粹的陰影能量和星塵碎屑凝聚而成的……影星蟲,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腐蛆蟲,悄無聲息地從骨縫中鑽出!它們體型不大,如同放大的水蛭,通體半透明,核心處閃爍著幽藍的光芒,散發著界衛初階的冰冷氣息。它們的目標,赫然是薑塵這具散發著微弱“生機”(意識)和“能量”(骨甲)的……凝固食糧!
    影星蟲無聲地蠕動著,朝著薑塵包裹在骨甲中的頭顱位置,緩緩靠近。幽藍的核心光芒閃爍,充滿了貪婪。
    危機!無法動彈,無法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些惡心的蟲子爬上來,啃噬自己的骨甲,最終觸及那層薄薄的防護,吞噬自己殘存的意識!
    屈辱!比被俞笑笑囚禁更甚的屈辱!
    “滾開!” 意識在囚籠中發出無聲的咆哮!薑塵拚盡全力,試圖掙紮,試圖調動哪怕一絲力量!星塵骨甲紋絲不動!境界的枷鎖如同萬仞冰山,鎮壓著一切!
    影星蟲越來越近,幽藍的光芒幾乎要貼到骨甲之上!其中一隻甚至伸出了粘稠的、由陰影構成的吸盤口器,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覆蓋薑塵麵部的星塵骨甲!
    嗤!
    一聲輕微的、如同水滴落在燒紅鐵板上的聲音響起!那影星蟲的陰影口器在接觸到星塵骨甲的瞬間,竟冒起一縷微不可察的青煙,幽藍光芒劇烈閃爍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某種反噬,猛地向後縮了回去!其他的影星蟲也如同受驚般,停止了靠近,粘稠的身體不安地蠕動著。
    星塵骨甲!這層由星辰寂滅能量強行凝固而成的外殼,其蘊含的寂滅氣息,竟對這些以能量和星骸為食的影星蟲,有著天然的克製和傷害!
    影星蟲圍繞著薑塵的“石像”,幽藍光芒閃爍不定,似乎在評估著風險與收益,暫時不敢再輕易靠近。
    絕境中的一線喘息!但危機並未解除!這些蟲子顯然不會輕易放棄。而且,更大的危險,可能隨時降臨!星骸墳場絕非隻有這些低階影星蟲!
    薑塵的意識在冰冷的骨甲中瘋狂運轉。不能動!境界枷鎖無法打破!唯一的依仗,是這層堅硬的星塵骨甲,以及……左手掌心緊握的荒燼之鑰!
    鑰匙……星圖……核心暗金光點……
    牽引感依舊清晰,指向星骸頭部。
    一個冰冷而冒險的念頭在意識中成型——等待!或者說,賭命!
    利用星塵骨甲的堅硬和寂滅氣息暫時自保,等待身體在星骸環境中緩慢地……適應?或者等待某種……契機?比如,這星骸空間中是否有某種能量,能夠鬆動這境界的枷鎖?或者……引動荒燼之鑰的再次共鳴?
    這無異於慢性自殺。影星蟲的威脅近在咫尺,更大的危險隨時可能降臨。但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
    他將所有殘存的意念,不再徒勞地衝擊境界枷鎖,而是死死地……鎖定在意識深處那點暗金光點之上!感受著那清晰的牽引方向,如同在黑暗中死死盯著唯一的燈塔。
    同時,他嚐試著以最微弱的意念,去“溝通”左手掌心的荒燼之鑰。鑰匙冰冷沉寂,毫無回應。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影星蟲在周圍焦躁地蠕動,幽藍光芒忽明忽暗。星骸巨大而冰冷,承載著萬古的沉默。
    境界提升的困難,如同冰冷的鐵索,將他死死捆縛在這片墳場之上。每一步都重若星辰,每一次突破都需以命相搏。而前方的路,依舊被俞笑笑的陰影和自身境界的枷鎖雙重籠罩,晦暗不明。
    在這片沉眠著星辰巨龍的墳場,被凝固的“石像”,開始了與時間、與死亡、與自身極限的……無聲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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