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
    這個名字如同冰冷的楔子，狠狠釘入房間內凝固的空氣。陳衛國握緊木棍的手指關節瞬間發白，眼中爆發出刻骨的仇恨和驚疑！阿強也緊張地擋在林默床前。蘇晴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神充滿恐懼。
    永興弄的血色記憶、賬本、失蹤…王德發的出現，比“額角先生”的電報更令人毛骨悚然！他怎麽會找到這裏？是敵是友？他背後站著誰？
    林默的心髒在劇烈跳動，靈魂深處的反噬刺痛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激加劇。他強撐著坐直身體，將紫檀算盤緊緊握在手中，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清醒的支撐。算盤傳來警惕而虛弱的嗡鳴。
    “王德發？”陳衛國聲音嘶啞，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你還敢露麵？！永興弄的血債，老子還沒跟你算！”
    門外沉默了片刻，王德發的聲音再次響起，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疲憊：“陳衛國，開門。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我帶來了你們需要的東西…也帶來了真相。”
    “放屁！你能有什麽真相！”陳衛國低吼。
    “永興弄的賬本。”王德發的聲音穿透門板，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真正的賬本。還有…關於周正，關於那個‘額角先生’的一點線索。”
    賬本？！真正的賬本？！
    林默和陳衛國的瞳孔同時收縮！永興弄血案的導火索！那本染血的、可能藏著驚天秘密的賬簿！
    “衛國哥，開門。”林默的聲音低沉而果斷。王德發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帶著賬本和所謂的“線索”，絕非偶然。無論是陷阱還是轉機，都必須麵對！這很可能是解開所有謎團、甚至影響今晚搖號結果的最後一塊拚圖！
    陳衛國猶豫了一下，看到林默決然的眼神，咬咬牙，示意阿強戒備，自己緩緩拉開了門栓。
    門開了一條縫。
    門外站著的，正是王德發。他比林默記憶中在倉庫初遇時憔悴了許多，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穿著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夾克，風塵仆仆。他手裏緊緊抓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沾著些許暗褐色汙漬的牛皮紙文件袋——那汙漬，像極了幹涸的血跡！
    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王德發迅速閃身進來，陳衛國立刻關上門並反鎖。阿強的扳手和王德發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充滿火藥味。
    “東西呢？”陳衛國盯著王德發手中的文件袋，聲音冰冷。
    王德發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掃過房間，最後落在臉色蒼白、但眼神銳利如鷹的林默身上。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審視，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佩服？
    “林默…你果然沒死。”王德發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感慨，“周正和‘那位’都想把你攥在手裏，看來他們都低估你了。”
    “‘那位’？額角先生？”林默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心髒猛地一跳。
    王德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中的牛皮紙文件袋放在林默床邊的舊書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這是永興弄的賬本，原件。上麵沾的血…是我兄弟的。”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刻骨的恨意，“也是周正派人幹的！”
    “周正？！”陳衛國失聲叫道，“不是你想黑吃黑？！”
    “黑吃黑？”王德發臉上露出一絲慘然和憤怒的冷笑，“我王德發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道上混的，義字當頭！那批貨是‘那位’委托我暫時保管的！涉及的是…外匯！大額的外匯！周正那條老狗不知從哪裏嗅到了風聲，想獨吞！他派人來搶，我兄弟拚死護著賬本…永興弄，就是周正給我設的殺局！”
    “那你怎麽跑出來的？賬本怎麽在你手裏？”陳衛國依舊懷疑。
    “我命大。”王德發眼中閃過一絲後怕，“當時我正好去隔壁倉庫點貨，聽到動靜不對，從後窗跑了。混亂中，我兄弟臨死前把這個袋子扔給了我…”他指著桌上的文件袋，“這上麵，記錄的不是普通貨物，是幾筆通過地下錢莊走的大額外匯流水！源頭指向境外！而周正，就是那個地下錢莊在本地最大的白手套！他想吞了這筆錢，更想毀了這本可能暴露他真正主子的賬本！”
    “真正主子？不是周正？”林默的心沉了下去，線索再次指向那個恐怖的“額角先生”！
    “周正？”王德發嗤笑一聲，“他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擺在台前、心狠手辣的傀儡！真正在背後操控的，是‘那位’！一個…我至今都沒見過真麵目，隻知道代號叫‘教授’的人！他才是那個算無遺策、躲在陰影裏操控一切的‘額角先生’！周正對他言聽計從，像條狗！”
    “教授”？“額角先生”！
    靜安希爾頓頂層套房！落地窗前把玩`Θ`符號的身影！
    林默腦海中的破碎畫麵瞬間清晰了一些！那個恐怖的源頭，終於有了一個代號！
    “他為什麽要針對我們？為什麽要設那個參數陷阱？”林默追問，聲音因急切而更加沙啞。
    “為什麽？”王德發看向林默的眼神帶著一種深深的忌憚，“因為你礙眼了！林默！認購證這場盛宴，‘教授’和周正早就布好了局，要通吃！而你，一個突然冒出來、對價格異常敏感、甚至可能看穿他們操縱手法的‘神算子’，就是最大的變數！他們不能收服你，就隻能毀掉你！那個假參數，就是第一步！讓你輸光所有認購證，徹底出局！甚至可能讓你背上操縱的罪名！隻是他們沒想到…你命硬，手段也邪門！”王德發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默手中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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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為什麽現在出現？為什麽幫我們？”蘇晴忍不住問道。
    “幫你們？”王德發臉上露出苦澀和決絕的笑容，“我是在幫自己！也是在報仇！周正殺了我兄弟，還想殺我滅口！‘教授’把我當棄子！我王德發爛命一條，死不足惜！但死之前，我也要咬下他們一塊肉！把這本要命的賬本交給能攪動風雲的人！讓你們去對付他們！林默，你有這個本事！我看得出來！這本賬，就是捅向周正和他主子心窩的刀！”
    他猛地將文件袋推向林默：“賬本裏有周正地下錢莊的詳細流水、關聯賬戶、還有幾筆指向境外離岸公司的模糊記錄！更重要的是，裏麵夾著一張我兄弟臨死前塞進去的紙條！上麵寫著一個電話號碼！我查過，是靜安希爾頓酒店一個長期包房的專線！很可能就是‘教授’的巢穴！”
    靜安希爾頓！再次印證了算盤溯源得到的模糊地址！
    林默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靈魂的刺痛和身體的虛弱，一把抓過那個沉甸甸、帶著血腥味的文件袋！他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看向王德發：“你接下來怎麽辦？”
    “我？”王德發咧開嘴，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我去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著看戲！看周正那條老狗怎麽死！看‘教授’的局怎麽被你捅破！林默，別讓我失望！”他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拉開門栓，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樓道裏，如同一個複仇的幽靈。
    房間內再次陷入死寂，隻剩下文件袋散發出的淡淡血腥味和眾人沉重的呼吸。
    “小林…這…”陳衛國看著那染血的袋子，眼神複雜。
    “衛國哥，阿強！繼續核對號碼！時間不多了！”林默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王德發帶來的信息和賬本雖然重要，但眼下，搖號才是生死之戰！
    他拿起文件袋，沒有去看裏麵的賬本，而是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夾層。很快，他摸到了一張折疊起來的、質地堅韌的小紙條！展開一看，上麵果然用鉛筆寫著一個電話號碼：xxxxxxx靜安希爾頓專線格式）。
    林默拿起筆，將這個號碼寫在筆記本上。然後，他再次閉上眼，雙手緊握紫檀算盤，將全部意念沉入其中！
    這一次，他的目標無比清晰：
    1. 最終驗證：結合王德發帶來的“教授”信息代號、靜安希爾頓線索）以及算盤之前保留的算法修正參數，對搖號核心中簽號段進行最終鎖定和概率評估！
    2. 風險預判：推演周正和“教授”在搖號現場可能采取的幹擾或狙擊手段！
    嗡……
    算盤傳來回應，嗡鳴聲比之前穩定了一些，幽綠的光芒流轉也更有規律。它似乎也在恢複，並且對“教授”這個明確的敵意目標產生了強烈的解析欲望。
    林默將靜安希爾頓的專線號碼、王德發描述的“教授”形象神秘、算無遺策）、周正的老謀深算、以及最終的算法參數和密鑰“7786”全部灌入算盤！
    推演！最終的推演！
    鎖定目標：延中實業核心中簽號段a0a0）
    輸入變量：最終參數、密鑰映射、號段分布
    輸出：本區間內預測中簽概率！以及，周正教授可能的幹擾方式如：現場技術幹擾？輿論造謠？物理破壞？）
    算珠在橫梁上快速而穩定地跳動、組合！幽綠的光芒勾勒出複雜的數據流！林默的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靈魂的刺痛依舊存在，但被強大的意誌力強行壓製。
    終於！
    算盤核心傳來一陣清晰的、如同塵埃落定般的穩定嗡鳴！幽綠的光芒凝聚在筆記本上林默之前圈出的號段區間旁！
    林默睜開眼，看向光芒指引的位置。筆記本上，在那個區間“a0 —— a0”旁邊，幽光緩緩勾勒出兩個數字：
    “72.8”
    緊接著，又浮現出幾個模糊的詞語：
    “信號…幹擾…輿論…”
    72.8！在7000個號碼的區間內，預測中簽概率高達72.8！這意味著，隻要他們的認購證大量落在這個區間，中簽將是大概率事件！算盤結合所有信息後，給出了極高的置信度！
    但同時，警告也出現了！“信號幹擾”和“輿論”——這顯然是周正和“教授”最可能在搖號直播現場使用的手段！
    “衛國哥！數出來沒有？！我們有多少本在這個區間？！”林默的聲音因激動和虛弱而顫抖。
    “出來了！出來了！”陳衛國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揮舞著手中的登記冊，“他娘的！387本！ 整整387本落在你說的那個金窩窩裏！a0385和a0391、a0392開頭的占了一大半！”
    387本！在預測的核心中簽號段！
    72.8的高概率！
    勝局在望！
    “好！”林默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掙紮著下床，“蘇晴！立刻聯係你報社最可靠的同事！準備兩篇稿子！一篇，揭露周正地下錢莊和永興弄血案的關聯，用賬本做證據！另一篇，備用！一旦搖號現場出現‘信號幹擾’或有人散布不利我們的謠言，立刻發出去！標題要勁爆！內容要直指幕後黑手操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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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蘇晴立刻抓起自己的挎包和采訪本。
    “衛國哥！阿強！”林默看向兩人，眼神銳利如刀，“帶上所有登記信息！我們去萬國營業部！現場督戰！蘇晴發稿需要信號，搖號也可能被幹擾，我們需要在現場，用一切辦法確保直播信號的暢通和信息的真實！”
    “走！”陳衛國和阿強熱血沸騰，將登記冊和重要文件塞進包。
    林默將那個染血的賬本文件袋和寫著靜安希爾頓號碼的紙條小心收好，貼身藏起。這是對付“教授”的武器！然後，他緊緊握住了冰冷的紫檀算盤。算盤傳來支持性的嗡鳴，幽光穩定。
    一行人如同即將奔赴戰場的士兵，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衝出了石庫門，融入了華燈初上、暗流洶湧的上海夜色。目標——萬國證券營業部！那裏，將決定他們第一桶金的最終歸屬，也將是與周正、“教授”正麵交鋒的第一個戰場！
    然而，就在他們剛衝出弄堂口，準備攔車的瞬間！
    “滋啦——！！！”
    一陣極其刺耳、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噪音，毫無征兆地從街道兩旁高音喇叭裏炸響！瞬間蓋過了所有的車流人聲！緊接著，一個刻意扭曲、帶著電流雜音、分不清男女的電子合成音，通過遍布街區的廣播係統，響徹了整條街道，甚至可能覆蓋了更廣的範圍：
    “警告！警告！認購證搖號算法存在重大人為泄露！內部人員勾結不法分子，企圖操縱中簽結果！涉事號段已被鎖定！重複！涉事號段已被鎖定！請廣大投資者警惕！相關調查即將啟動…”
    廣播聲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林默四人的心髒！
    輿論攻擊！開始了！
    而且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直接指向“算法泄露”和“操縱中簽”！目標直指林默預測的核心號段！
    “操他媽的！是周正！是那個‘教授’！”陳衛國目眥欲裂！
    蘇晴臉色慘白：“他們…他們竟然動用了街麵廣播？！這是要製造恐慌，逼官方介入，讓我們的預測作廢？！”
    林默的心沉到了穀底。他預判到了輿論攻擊，但沒想到對方的手段如此下作，覆蓋麵如此之廣，行動如此之快！這幾乎是在搖號前最後一刻，發動了毀滅性的突襲！
    懷中的算盤，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充滿警示意味的嗡鳴！幽綠的光芒急促閃爍！林默猛地抬頭，順著算盤意念中傳來的強烈危機感方向望去——
    隻見街道對麵，一輛黑色的、沒有牌照的老式轎車，如同幽靈般靜靜地停在陰影裏。車窗貼著深色的膜。就在林默望過去的瞬間，那轎車的車窗緩緩降下了一條縫。
    一隻眼睛，出現在縫隙後麵。
    一隻眼睛，出現在縫隙後麵。
    一隻冰冷、銳利、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
    正隔著喧囂的街道和刺耳的廣播噪音，靜靜地、死死地，盯住了林默！
    是那個鴨舌帽男人？！還是…“教授”的另一個爪牙？！
    算盤的嗡鳴瞬間拔高到頂點！幽綠的光芒瘋狂閃爍，傳遞著極度危險的信號！
    林默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被毒蛇鎖定的青蛙！對方不僅發動了輿論突襲，更是在此刻，親自盯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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