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廣播噪音如同無數鋼針，狠狠紮進林默的耳膜，也紮進了萬國營業部外洶湧人潮的心髒！“算法泄露”、“操縱中簽”、“涉事號段鎖定”… 這些充滿煽動性和指向性的詞語，通過遍布街區的喇叭瘋狂擴散，瞬間在狂熱與期待中投下了巨大的恐慌陰影！
    “操！真的假的？！”
    “媽的！老子全部身家都壓上了！”
    “哪個號段？哪個號段被鎖定了？！”
    “黑幕！我就知道有黑幕！”
    …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質疑、憤怒、恐懼的聲浪如同海嘯般席卷，衝擊著營業部那扇巨大的玻璃門。維持秩序的保安瞬間壓力倍增，場麵瀕臨失控！
    陳衛國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狗日的周正！狗日的‘教授’！玩陰的！”
    蘇晴小臉煞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林默！輿論戰開始了！我立刻去電話亭！稿子必須馬上發出去反擊！”
    “不！”林默的聲音斬釘截鐵，壓過了周圍的喧囂。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街道對麵陰影裏那輛無牌轎車，那隻從車窗縫隙透出的、冰冷注視的眼睛如同跗骨之蛆！算盤在他懷中瘋狂嗡鳴，幽綠光芒急促閃爍，傳遞著致命的危險信號！“現在去電話亭，就是送死！他們盯上我們了！目標是我，也可能是你發出去的稿子！”
    他猛地抓住蘇晴和陳衛國的胳膊：“聽我說！計劃不變！進營業部！那裏人多，攝像頭多，他們不敢當眾動手！蘇晴，稿子…用營業部裏的公用電話打出去！衛國哥，阿強，護住蘇晴！我去吸引那個‘眼睛’的注意！快！”
    沒有時間猶豫！林默猛地推開陳衛國和蘇晴，自己卻朝著與營業部大門相反的方向——那輛無牌轎車的方向，邁出了一大步！他高高舉起手中緊握的紫檀算盤，對著那隻冰冷的眼睛，做出了一個極具挑釁意味的、如同投擲般的動作！
    這一舉動，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潑進了一瓢冷水！
    那隻車窗縫隙後的眼睛，瞳孔似乎瞬間收縮！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般釘在林默身上！
    同時，懷中的算盤嗡鳴聲驟然拔高到頂點，幽綠的光芒幾乎要穿透衣服！一股強烈的、被鎖定的危機感讓林默渾身汗毛倒豎！
    “走！”林默對著身後的陳衛國他們嘶吼！
    陳衛國一咬牙，拉著蘇晴，和阿強一起，如同蠻牛般擠開慌亂的人群，朝著營業部大門猛衝過去！蘇晴緊緊抱著裝有稿紙和證據的挎包，眼神決絕。
    就在林默吸引對麵注意力的這幾秒鍾，陳衛國三人已經奮力擠進了營業部旋轉門！林默見狀，不再停留，猛地轉身，也朝著大門方向狂奔！他能感覺到，身後那輛無牌轎車瞬間發動了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如同被激怒的野獸！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幾個被廣播煽動得失去理智、又看到林默“行為詭異”的人，竟然下意識地試圖阻攔林默！
    林默身形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如同遊魚。算盤在懷中持續發出高頻嗡鳴，幽綠光芒流轉，似乎在為他計算著最優的閃避路徑。他險之又險地避開幾雙抓來的手，一個矮身，從兩個壯漢的縫隙中滑過，終於衝到了旋轉門前！
    “吱嘎！”刺耳的刹車聲在身後響起！那輛無牌轎車如同黑色的箭矢，猛地刹停在路邊，距離旋轉門隻有幾米之遙！車門被推開一條縫！
    林默頭皮發麻，用盡全身力氣撞進旋轉門！
    “嘭！”旋轉門沉重的玻璃隔板撞在他身上，帶來一陣鈍痛，但也將他帶入了營業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大廳！
    安全了！暫時！
    他靠在冰冷的玻璃門上，劇烈喘息，心髒狂跳如同擂鼓。透過旋轉門的玻璃，他清晰地看到那輛無牌轎車的車門緩緩關上，如同毒蛇收回了信子。那隻冰冷的眼睛消失了，但那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卻烙印般留在了林默的感知裏。
    營業部大廳內，氣氛同樣緊張到了極點。巨大的直播屏幕已經亮起，對準了臨時搭建的搖號台。但台下的人群，卻被外麵的廣播和內部的恐慌情緒攪得人心惶惶，議論紛紛，無數道懷疑的目光掃視著周圍，仿佛每個人都是潛在的“作弊者”。
    “林默！這邊！”陳衛國的聲音在嘈雜中傳來。他和阿強護著蘇晴，已經擠到了相對靠近搖號台的一個角落。蘇晴正拿著營業部公用電話的話筒，語速飛快地說著什麽，顯然是在向報社傳遞反擊的稿件！
    林默擠了過去。陳衛國看到他安全進來，鬆了口氣，但臉色依舊凝重：“媽的，外麵亂成一鍋粥了！蘇記者在打電話，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林默點點頭，目光投向直播屏幕。時間，快到了！他強行壓下心頭的悸動，再次將意念沉入懷中的算盤。算盤的嗡鳴稍緩，但幽綠光芒依舊警惕地流轉著，持續掃描著大廳內的環境，特別是信號源和人群中的異常情緒波動。
    “諸位來賓！各位投資者！請安靜！”主持人洪亮而帶著一絲緊張的聲音通過麥克風響起，勉強壓下了現場的嘈雜，“上海市1992年新股認購證搖號儀式，即將開始！本次搖號采用計算機隨機抽取方式，全程由公證處監督，確保公平、公正、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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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頭掃過搖號台上密封的計算機和旁邊表情嚴肅的公證人員。然而，“公平、公正、公開”這幾個字，在此刻被廣播汙蔑後的氛圍下，顯得格外蒼白無力。台下依舊騷動不安。
    “第一隻搖號新股——延中實業！”主持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
    大廳瞬間安靜了片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默、陳衛國、蘇晴、阿強，更是屏住了呼吸！成敗在此一舉！387本認購證，72.8的概率，能否抗住外界的汙蔑和內部的壓力？
    巨大的搖號機一個透明玻璃球體，裏麵是代表認購證號碼的小球）開始被機械臂攪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無數個小球在裏麵瘋狂跳動！
    懷中的算盤，嗡鳴聲變得低沉而富有韻律，幽綠光芒穩定地指向直播屏幕，仿佛在同步解析著那混亂跳動的物理過程背後隱藏的數字邏輯。林默閉著眼，意念與算盤相連，過濾著外界的噪音，隻留下核心號段區間“a0a0”的強烈感應。
    “第一個中簽號碼是——”主持人拖長了音調，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玻璃球出口！
    一個小球滾落！
    鏡頭特寫放大！
    “a0”！！！
    “轟——！”陳衛國如同被電流擊中，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柱子上，壓抑著聲音低吼：“中了！他娘的第一個就是我們登記在冊的！”
    阿強激動得臉都紅了！
    蘇晴也捂住了嘴，眼中瞬間盈滿淚水！
    林默猛地睜開眼，心髒劇烈跳動！第一個！開門紅！算盤的預測精準命中！
    然而，喜悅還未蔓延開！
    “滋啦——！”一陣極其刺耳、如同指甲刮過黑板的電流噪音，猛地從直播音響和懸掛的擴音喇叭裏炸響！瞬間蓋過了主持人的聲音和現場的驚呼！
    信號幹擾！來了！
    直播畫麵瞬間扭曲、跳動，布滿了雪花點！搖號機的影像變得模糊不清！主持人的聲音斷斷續續，被刺耳的噪音淹沒！
    “操！幹擾！真有幹擾！”
    “黑幕！果然有黑幕！”
    “快看屏幕！看不清了！”
    人群再次炸鍋！恐慌和憤怒瞬間被點燃！周正和“教授”的毒計，在關鍵時刻發動了！他們要的就是製造混亂，讓搖號無法正常進行，讓結果受到質疑！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算盤在他懷中發出尖銳的警示嗡鳴！幽綠光芒瘋狂閃爍，指向音響控製台的方向！幹擾源在那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各位觀眾！各位投資者！”蘇晴清亮而充滿力量的聲音，突然通過一個手持的備用麥克風顯然是她從工作人員那裏緊急借來的），在混亂的大廳中響起！她不知何時已經擠到了相對靠前的位置，高舉著手中的一份報紙清樣！
    “請大家冷靜！不要被別有用心的幹擾和謠言蒙蔽！”蘇晴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大廳，壓過了部分噪音，“我是《滬上財經》的記者蘇晴！就在剛才，我們報社收到確鑿證據並已緊急刊發號外！揭露以周正為首的不法分子，長期利用地下錢莊非法轉移資金、涉嫌謀殺永興弄血案、並企圖通過散布謠言、技術幹擾等手段，破壞本次公平搖號，掩蓋其罪行、打擊合法投資者！”
    她高高舉起手中的報紙清樣，上麵巨大的標題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驚天黑幕！周正集團血染永興弄，操縱輿論狙擊認購證！”
    副標題：“真賬本曝光！地下錢莊網絡直指幕後黑手‘教授’！”
    同時，營業部內幾台懸掛的電視機原本播放其他內容），畫麵突然被切換，同步播放著《滬上財經》印刷廠正在瘋狂印刷同樣標題號外報紙的畫麵！還有幾張賬本關鍵頁麵的特寫！顯然是蘇晴的同事在後方同步操作，強行切入信號！
    雙重反擊！輿論對衝！
    蘇晴的喊話和電視畫麵的衝擊，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投入了一顆冰塊！瞬間吸引了全場的注意！恐慌和憤怒的矛頭，被這突如其來的、指向明確的“真相”瞬間扭轉！
    “周正？！”
    “永興弄血案？地下錢莊？”
    “原來是他搞的鬼？！”
    “那廣播是賊喊捉賊？！”
    …
    質疑聲浪的方向瞬間改變！人群的怒火找到了更清晰、更具體的靶子！
    就在這輿論逆轉、幹擾噪音似乎也因意外而減弱了一瞬的間隙！
    搖號台上，經驗豐富的主持人和公證人員抓住了機會！
    “肅靜！請保持肅靜！”主持人抓住麥克風，聲音洪亮，“幹擾是外部非法行為！搖號設備本身有物理隔離保護，不受影響！公證有效！繼續搖號！”
    “第二個中簽號碼——a0！”
    “第三個——a0！”
    “第四個——a0！”
    …
    一個個號碼被清晰地報出！如同一聲聲驚雷，炸響在營業部大廳，也炸響在每一個關注直播的投資者心中！
    每一個號碼報出，陳衛國手中的登記冊就猛翻一頁，他壓抑著狂喜，聲音顫抖著報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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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中了！a0！”
    “中了！a0！”
    “這個也有！a0！”
    …
    中！中！中！
    林默預測的核心號段區間內的號碼，如同被磁石吸引般，一個接一個地躍出搖號機！精準得令人頭皮發麻！
    72.8的概率，在算盤的精準製導和團隊的拚死守護下，正在被瘋狂兌現！
    大廳內，最初的恐慌和質疑，早已被這接連不斷的中簽喜訊和揭露黑幕的震撼所取代！人群沸騰了！為每一個中簽號碼歡呼！更為了這戲劇性的逆轉和真相的揭露而呐喊！
    林默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一絲鬆懈。他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出的、熟悉的中簽號碼，看著陳衛國和阿強激動得通紅的臉，看著蘇晴手持麥克風、如同女戰神般站在人群前維護秩序和真相的身影，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湧上心頭。他們贏了！至少在認購證這一仗，他們憑借算力、勇氣和一點點運氣，撕開了黑幕，奪得了勝利！
    然而，懷中的算盤，那因高強度運算和持續警戒而變得溫熱的木質核心，卻再次傳來一陣低沉而充滿警示意味的嗡鳴！幽綠的光芒流轉，不再指向幹擾源或人群，而是…指向了林默自己，以及他貼身藏著的那個染血的文件袋！
    算盤在警告：危險並未遠離！周正和“教授”遭受重創，但絕不會善罷甘休！那本染血的賬本，既是武器，也是招致殺身之禍的源頭！而那個在街對麵窺視的“眼睛”，以及可能存在的更多幽靈，仍在暗處！
    林默嘴角那絲剛剛浮現的笑意瞬間凝固。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個堅硬的文件袋邊緣。冰冷的觸感透過衣服傳來。
    搖號還在繼續，歡呼聲震耳欲聾。但林默的目光，卻穿透了喧囂的人群和明亮的燈光，投向了營業部巨大的玻璃幕牆之外。
    夜色如墨。
    那輛無牌的黑色轎車，早已消失無蹤。
    但林默知道，它隻是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的深處，一雙冰冷、憤怒、且充滿算計的眼睛，正死死地盯向這裏，盯向他，以及他懷中那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血債賬簿。
    風暴，才剛剛開始。
    清算的時刻，終將來臨。而手握賬本的他，已無法置身事外。算盤的幽光，在他眼底深處，無聲地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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