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先生的名片…”
    王隊長低沉的聲音重複著林默的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上那個微小的Θ紋身。詢問室或者說軟禁套間的客廳）裏，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陳衛國看著那熟悉的符號，眼中戾氣翻湧；蘇晴則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阿強沉默地握緊了未受傷的拳頭。
    “這個符號，在永興弄賬本出現前，你就見過？”王隊長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鎖定林默。
    “一張電報紙。”林默沒有回避，聲音平靜，“在廢棄工廠被警察解救後，回到臨時落腳點，門檻上放著一張沒署名的電報，上麵打印著這個Θ符號，還有一行嘲諷的話，署名‘額角先生’。內容指向我們當時推算的、但被證實是陷阱的搖號算法參數。”
    王隊長的眉頭擰成了川字：“電報紙呢？”
    “混亂中遺失了，或者被對方回收了。”林默坦然道。那張染血的紙確實在石庫門混亂後不知所蹤。
    “所以，‘額角先生’、‘教授’、這個Θ符號，是同一個人或同一個組織的標記。”王隊長得出結論，眼神更加凝重，“一個精通算計、手段狠辣、能量龐大且隱藏在暗處的對手。而你們…”他的目光掃過林默、蘇晴、陳衛國，“因為那本賬本和你們展現出的某些…特質，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他拿起那個裝著賬本的物證袋，掂量了一下：“這本賬，是唯一的物證，也是唯一的線索。但裏麵的記錄用了大量代號，資金流向境外，追查難度極大。那個‘cygnus dings iited’，維京群島的離岸公司，就是一座信息黑洞。”
    林默心中微動。王隊長提到了“cygnus”，看來警方也已經注意到了那筆關鍵的7,786,000美元轉出記錄。但警方顯然還未能建立起這筆錢與“7786”密鑰數字的聯係。
    “王隊長，那個殺手身上的Θ紋身，是用什麽顏料紋的？普通墨水？還是…特殊的？”林默突然問道，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個微小的藍色符號。
    王隊長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林默會問這個細節。他拿起旁邊的屍檢報告翻看了一下：“報告上隻說是藍黑色紋身顏料，具體成分…法醫那邊沒做那麽細致的分析，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個符號很特別。”林默掩飾道，心中卻有一個念頭在翻騰。算盤對賬本產生共鳴時，捕捉到了“7786”的信號殘留。那麽，這個直接作為身份標記的Θ紋身，是否也蘊含著某種能被算盤感知的特殊信息？比如…紋身顏料的特殊成分？
    這個想法有些大膽，甚至荒誕。但經曆了這麽多，林默對算盤能力的認知邊界早已被不斷拓寬。
    “王隊長，能讓我再看看這張紋身的特寫照片嗎？”林默請求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隻是好奇。
    王隊長審視地看了林默幾秒，似乎在判斷他的意圖，最終還是將那張放大的虎口紋身照片推到了林默麵前：“可以。但記住，你們現在是受保護狀態，也是案件的關鍵關聯人。任何發現，必須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明白。”林默接過照片。照片是高清的，那個抽象的Θ符號被放大後，線條清晰，藍黑色的顏料在皮膚紋理的襯托下，透出一種冰冷的光澤。
    他不再說話，低下頭，假裝仔細端詳照片。同時，他將意念沉入懷中的紫檀算盤，引導它去“感知”照片上承載的、關於這個紋身符號的視覺信息。他集中意念，將目標鎖定在那藍黑色的顏料上，試圖讓算盤分析其可能的物質構成或特殊屬性。
    嗡……
    算盤核心傳來一聲微弱、帶著一絲探究意味的嗡鳴。幽綠的光芒在核心流轉，如同掃描儀般掃過林默意念傳遞的視覺信息。這一次，算盤的反應沒有像接觸原始賬本時那麽強烈，顯得有些“遲鈍”和“困惑”。顯然，僅僅通過照片的視覺信息去分析物質的微觀構成，難度極大。
    林默沒有放棄，持續將意念集中在紋身顏料的顏色、光澤感上。他甚至調動起前世對化學、材料學的一些模糊知識，將“藍黑色”、“可能含金屬成分”、“紋身顏料穩定性”等概念灌入算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林默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精神力在快速消耗。陳衛國和蘇晴看著他低頭對著照片“發呆”，不明所以，又不敢打擾。王隊長則耐心地等待著，眼神深邃。
    終於！
    就在林默感覺精神力即將耗盡，準備放棄時，算盤核心的幽綠光芒微微一亮！一股極其微弱、但異常清晰的反饋意念傳來！
    “同源…油墨…共振…”
    同源？油墨？共振？！
    林默的心髒猛地一跳！算盤的意思是…這殺手虎口Θ紋身使用的藍黑色顏料，與永興弄賬本上書寫記錄所使用的某種油墨，在物質成分上高度相似，甚至可能“同源”？所以算盤在接觸賬本時產生的“共鳴”，有一部分也源於對這種油墨成分的感知？而照片上的紋身，因為使用了同源油墨，也引發了算盤微弱的“共振”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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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發現讓林默瞬間豁然開朗！
    “教授”或者說“theta”組織，不僅在核心成員或死士）身上標記Θ符號，他們很可能還使用了一種特製的、含有某種特殊成分的油墨！這種油墨被用於書寫重要的秘密記錄如賬本），也用於製作身份標記如紋身）！這既是一種防偽手段，也可能是一種隻有他們內部或算盤這種特殊存在）才能識別的“信息載體”！
    “王隊長！”林默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驚人的光芒，“請立刻讓法醫對兩個物證進行交叉檢驗！”
    “什麽物證？”王隊長皺眉。
    “一，這個殺手虎口的Θ紋身顏料！二，永興弄賬本上記錄流水使用的墨水！”林默語速飛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我懷疑，它們使用的是同一種特製的油墨！這種油墨可能含有某種特殊的、罕見的成分！如果能確認同源，這將是一條指向‘教授’供應鏈的重要線索！甚至可能成為追蹤其其他秘密據點的鑰匙！”
    王隊長的瞳孔驟然收縮！林默的推斷大膽而跳躍，但邏輯鏈條卻異常清晰！他瞬間明白了這其中的巨大價值！如果成立，這將是突破“教授”重重迷霧的關鍵實證！
    “小張！”王隊長立刻拿起對講機，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通知法醫鑒定中心！最高優先級！立刻對物證編號f017殺手屍體）虎口紋身顏料，以及物證編號f009永興弄賬本）上的書寫墨水進行成分交叉比對分析！重點尋找特殊、稀有、一致的化學成分！我要最快的結果！”
    放下對講機，王隊長看向林默的眼神更加複雜，充滿了探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驚異。這個年輕人，一次又一次地展現出超越常理的洞察力。他到底是如何僅憑一張照片，就聯想到紋身顏料和賬本油墨的同源性的？難道真的隻是敏銳的直覺？
    “林默，你…”王隊長欲言又止。
    “王隊長，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林默打斷他，臉色因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顯得更加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如果我的推測成立，那麽這種特製油墨，就是‘教授’組織的一個重要‘指紋’！我們必須搶在他們毀滅證據或更換材料之前，找到這種油墨的來源，或者…找到更多使用這種油墨的物品！”
    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窗外被鐵欄分割的天空，壓低聲音：“而且，我懷疑，那個‘額角先生’在靜安希爾頓的據點裏，必然也大量使用了這種特製的油墨！用於記錄、標記、甚至是…某種加密通訊！”
    王隊長眼中精光爆射！靜安希爾頓！這個林默之前提到過的模糊地址，此刻因為油墨線索的出現，變得更加可信和具體！
    “我立刻安排人手，對靜安希爾頓進行秘密排查！重點尋找長期包房、異常安保、以及…”王隊長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可能存在的特殊書寫工具或油墨儲存！”他雷厲風行，立刻走到一旁拿起保密電話開始部署。
    套間內暫時陷入了沉默。陳衛國和阿強聽得熱血沸騰又雲裏霧裏，但知道林默又找到了關鍵線索。蘇晴則擔憂地看著林默疲憊的臉色。
    林默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手中依舊緊握著那張紋身照片。懷中的算盤傳來微弱的嗡鳴，似乎也在為剛才的發現而“興奮”。油墨同源的線索，如同在黑暗的迷宮中點亮了一盞燈，雖然光芒微弱，卻指明了方向。
    然而，就在這稍顯振奮的時刻，林默的意念無意間再次掃過算盤核心。在那些記錄著紋身和賬本油墨信息的區域旁邊，他注意到了一組極其微弱的、之前被忽略的、由算盤自發記錄的環境數據——那是他們乘坐出租車遇襲時，車內彌漫的汽油味、硝煙味、血腥味的分子信息殘留！
    算盤在掃描環境威脅時，竟然連這些氣味信息都一並記錄了下來！
    林默心中一動，抱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探究欲，引導算盤對這段氣味殘留進行更深度的“回溯解析”。他想看看，能否從中分離出殺手的體味、衣物纖維信息等更具體的生物痕跡。
    嗡……
    算盤回應著，幽綠光芒流轉，開始分解那混雜的氣味信息流。
    突然！
    在分解硝煙味射擊殘留）和血腥味司機和阿強的血）的過程中，算盤核心猛地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卻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類似檀香和某種化學藥劑混合的奇異氣味分子！這絲氣味極其淡薄，混雜在濃烈的血腥和硝煙中，幾乎無法被人類嗅覺察覺，卻被算盤敏銳地捕捉並分離了出來！
    更讓林默心頭劇震的是！
    算盤在解析這絲奇異氣味的分子結構時，其核心的幽綠光芒竟然再次出現了那種熟悉的、指向性的“興趣”波動！與之前感應賬本油墨時的反應，高度相似！
    難道…這絲檀香混合化學藥劑的氣味，也來源於那種特製的油墨？！或者，是使用那種油墨時伴隨產生的某種揮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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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發現讓林默瞬間繃緊了神經！如果成立，那就意味著…在遇襲的現場，除了那幾個開槍的殺手，還有另一個人在場！這個人身上帶著那種特製油墨或其揮發物的氣味！他可能是指揮者，也可能是…“教授”派來的觀察員！
    林默猛地睜開眼，看向剛剛放下保密電話的王隊長，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王隊長！遇襲現場！除了被打死的司機、受傷的阿強、被抓的殺手…還有一個人！一個身上帶著特殊氣味的人！很可能是‘教授’的核心成員！”
    王隊長霍然轉身，眼神如同鷹隼：“特殊氣味？什麽氣味？你怎麽知道？”
    “是…”林默剛想解釋是算盤的分析，但話到嘴邊硬生生刹住！他不能暴露算盤！“是…是我在車裏混亂中隱約聞到的一絲奇怪味道，像是…檀香混合著消毒水？很淡，但很特別！後來被血腥味蓋住了！現在回想起來，不像是殺手或司機身上的！”
    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但在林默之前精準判斷的鋪墊下，王隊長並未深究，反而神情更加凝重！他立刻拿起對講機：“技術組！重新勘查出租車遇襲現場！重點采集車內所有細微氣味樣本！特別是類似檀香混合化學藥劑的味道！與賬本油墨樣本進行交叉比對！快！”
    命令下達，王隊長看向林默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探究，更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重視。這個年輕人，仿佛一台人形的線索挖掘機，總能從最細微處找到突破口。
    然而，林默的心中卻沒有絲毫輕鬆。油墨線索雖然關鍵，但也意味著他們觸碰到了“教授”更深層的秘密。那個帶著特製油墨氣味的神秘人是誰？是“額角先生”本人嗎？他當時就在現場，冷眼旁觀著刺殺的發生？
    算盤在懷中冰涼依舊，但林默卻感到一股無形的、更加龐大的陰影，正從四麵八方籠罩而來。這場囚籠中的博弈，每一步都險象環生。而他們手中的籌碼，除了那本染血的賬本，就隻剩下懷中這個沉默而危險的…紫檀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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