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隊長那句近乎絕望的質問——“是人是魔？真能抓住？”——如同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鑒定中心每一個人的心頭。地下車庫傳來的混亂聲響和刺鼻的焦糊味並非燃燒，而是某種材料被未知力量瞬間破壞後產生的異味），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非人襲擊的恐怖。
    “b組！b組！收到請回答！報告傷亡情況！”王隊長對著通訊器嘶吼，額角青筋暴起，指關節捏得發白。通訊器裏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電流雜音。
    “王隊！車庫入口被封鎖！初步觀察，沒有明火，但…但有一股淡綠色的霧氣在彌漫！非常稀薄，正在緩慢沉降！那輛桑塔納…真的…變成了一堆金屬和塑料的‘沙粒’！旁邊一輛車也受到波及，車門像被強酸腐蝕過一樣！”對講機裏終於傳來外圍警戒人員急促而驚駭的報告。
    “綠霧？！有沒有人員接觸？！”王隊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的人…我們的人撤出來了！但…但有兩個兄弟離得最近，吸入了少量，已經…已經昏迷了！心跳呼吸還在，但怎麽都叫不醒！像…像深度麻醉！醫療隊已經上去了！其他人暫時安全！”
    昏迷！深度麻醉！這比直接的殺傷更讓人心寒！這意味著“教授”的納米武器擁有極其精準的控製力——清除目標車輛可能的追蹤者），癱瘓威脅吸入者），卻不造成大規模屠殺至少目前看，綠霧沉降很快，範圍有限）。這種掌控力，比純粹的破壞更彰顯其冷酷和強大。
    “立刻建立最高級別生化隔離區！所有接觸人員原地待命，接受檢查和隔離！醫療隊穿最高防護進去救人！快！”王隊長迅速下達指令，聲音因憤怒和擔憂而顫抖。他猛地轉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林默：“林默！你的‘算具’！剛才說它在‘釋放’什麽？是不是那綠霧？！”
    林默的臉色依舊蒼白，靈魂深處的刺痛和被強行掐斷追蹤帶來的精神震蕩還未平息。他緊握著紫檀算盤，算珠冰涼，核心深處一片死寂，仿佛剛才的激烈反應耗盡了它所有的“活力”，又或者是在那龐大陰冷的反噬信息流衝擊下陷入了某種“自我保護”的休眠。
    “是…”林默的聲音有些虛弱，但異常肯定，“就在爆炸…或者說分解發生前的一瞬，算盤感知到那塊殘留油墨碎片在‘釋放’一種…高頻率、高密度的信息脈衝。緊接著，就是爆炸和綠霧。那綠霧，極可能就是納米結構在特定指令下瞬間激活、擴散、並執行‘分解’或‘神經抑製’功能的載體！”
    “載體…”王隊長咀嚼著這個詞，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一種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能瞬間分解鋼鐵、麻痹神經的武器！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常規犯罪的範疇！
    “林先生，”一直沉默的法醫突然開口，他剛才一直在檢查那燒毀的顯微鏡和載物台碎片，“您剛才提到，您的算盤能追蹤那種油墨殘留的信號。現在…它還能感應到車庫裏的…那種綠霧嗎？或者…釋放源？”這是最實際的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默和他手中的算盤上。這古樸的器物，此刻承載著對抗未知恐怖科技的唯一希望，也散發著令人不安的神秘氣息。
    林默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靈魂的刺痛和精神的疲憊。他閉上眼睛，將意念再次沉入算盤核心。這一次，他不再試圖強行“渴求”或“捕捉”，而是像調試一台精密卻受損的儀器，小心翼翼地發出“探測”的意念。
    嗡……
    算盤核心深處，傳來一聲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低鳴。那幽綠的光芒沒有亮起，但林默能清晰地感覺到，核心深處並非完全死寂，而是彌漫著一種…疲憊和驚悸的情緒？仿佛一個被嚇壞的孩子，瑟縮在角落。
    “它…很‘累’。”林默睜開眼，眉頭緊鎖，“剛才的反噬衝擊很強。它現在…非常抗拒再次接觸那種信號源，尤其是這種大規模釋放後的殘留場。強行驅動，可能會…傷及它本身，或者…再次引發我的反噬。”他如實相告，這並非推脫，而是基於與算盤深度鏈接後的真實感知。算盤並非冰冷的工具，它似乎有某種“靈性”或者說“能量狀態”，會受傷，會恐懼。
    王隊長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更多的是凝重。他理解林默的意思，這神秘的算盤並非永動機，也有其極限和代價。
    “那…那兩個昏迷的兄弟呢？”蘇晴忍不住問道，聲音帶著關切，“他們吸入了綠霧，體內會不會有殘留的…那種納米結構？算盤能感應到他們嗎？或者…能幫上忙嗎？”
    這個問題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微光！
    林默精神一振！對啊！目標不一定是擴散的綠霧或者遙遠的源頭！眼前就可能有攜帶殘留物的“載體”——那兩名昏迷的警員！相對於狂暴的源頭信號，他們體內的殘留物可能微弱但穩定，對算盤的刺激也更小！
    “可以試試！”林默立刻點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專注的光芒，“目標更近，信號應該更‘溫和’。算盤，幫我！”他低聲對著算盤說道，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再次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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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沒有強行灌注意念，而是如同輕柔的引導。意念如同涓涓細流，小心翼翼地探入算盤核心深處那片驚悸的“陰影”中，傳遞著清晰的目標指向——樓下隔離區，那兩名昏迷的警員。
    嗒…
    一聲輕微的、幾乎微不可聞的算珠碰撞聲響起。
    嗡……
    核心深處，那低沉的、帶著疲憊的嗡鳴再次響起，但這次，多了一絲遲疑的回應。仿佛一個受驚的小動物，在安全的距離外，小心翼翼地嗅探著某種熟悉又危險的氣息。
    林默心中一喜！有反應！
    他立刻加強引導，將意念集中在“探測”而非“捕捉”上。
    嗒…嗒嗒嗒…
    幾顆玉石算珠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謹慎的節奏移動、碰撞、複位。不再是為了計算或推演，更像是在進行一種精密的生物信號掃描。
    幽綠的光芒依舊沒有出現，但林默的指尖卻能感受到算珠傳遞來的微弱卻清晰的震顫。一種獨特的、冰冷的、帶著機械感的信息反饋，透過算珠的震動頻率和排列組合，流入他的意識。
    “有信號！”林默沉聲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很微弱，但穩定！存在於兩位昏迷同誌的…腦部區域！那綠霧的納米結構，主要作用於神經係統！”
    “腦部？！”法醫驚駭，“能確定是什麽作用嗎？破壞？寄生？還是…”
    “更像是…深度抑製！”林默根據算盤反饋的信息流解讀，“信號模式呈現出一種強烈的‘休眠’指令特征，壓製了神經元的正常活動。暫時…沒有檢測到結構性的破壞或…增殖跡象。”這算是個不幸中的萬幸消息。
    “能解除嗎？”王隊長急切地問，這是最關鍵的問題！
    林默再次凝神，通過算盤嚐試向那微弱信號發出試探性的“幹擾”或“中和”意念。
    嗡！
    算盤核心猛地傳來一陣強烈的抗拒和警告！仿佛觸動了某個無形的開關！同時，林默清晰地“看到”或者說通過算盤感知到），那兩名昏迷警員腦中的微弱信號，瞬間變得活躍而尖銳起來！並且，一種極其熟悉、令人心悸的信息編碼模式，如同加密的電波，從那活躍的信號源中一閃而過！
    “7786！”林默脫口而出，臉色驟變！
    “什麽？！”王隊長和蘇晴同時驚呼！這個數字組合，如同夢魘般再次出現！
    “是‘教授’的標記信號！”林默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不僅僅是一個標記！它更是一種…指令集！或者說，是激活和控製那些納米結構的‘密鑰’！剛才我的試探，觸發了信號源內部的某種…防禦機製！它用‘7786’作為回應，更像是一種警告和身份宣告！強行幹涉，可能會觸發更嚴重的後果，比如…自毀性攻擊，或者永久性神經損傷！”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教授”的技術，不僅強大，而且擁有嚴密的邏輯鏈和防禦體係！那看似簡單的數字組合，背後隱藏著恐怖的操控力！
    “那…那怎麽辦？難道就看著他們…”蘇晴的聲音帶著不忍。
    “不，”林默眼神銳利起來，大腦在飛速運轉，“信號雖然被激活防禦，但也暴露了它的存在模式和反應機製！這本身就是重要的信息！算盤，記錄下剛才的信號特征和反應模式！尤其是‘7786’出現時的能量波動和結構變化！”
    嗒嗒嗒…嗒嗒…
    算珠在林默的意念驅動下，開始以一種複雜而精密的節奏跳動、碰撞、排列組合，如同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密碼破譯。核心深處那疲憊的嗡鳴，也帶上了一絲專注的意味。它在記錄，在分析。
    片刻之後。
    嗒…
    最後一聲算珠輕響落下，核心的嗡鳴歸於沉寂。林默緩緩睜開眼，眼中閃爍著洞悉的光芒。
    “有發現？”王隊長緊張地問。
    “兩個關鍵點！”林默語速很快，“第一，這種抑製信號的維持，需要持續的能量供應或特定頻率的‘維持波’。理論上，如果找到方法幹擾或屏蔽這種維持波，就有可能在不觸發防禦機製的情況下，讓抑製效果自然衰減，病人蘇醒！”
    “第二，‘7786’這個指令，在剛才的防禦性回應中，其信息流的源頭指向…被算盤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轉瞬即逝的遠程關聯信號！”
    “源頭？！在哪裏？！”王隊長的呼吸都屏住了！如果能定位到信號的發出源，就意味著可能抓到“教授”的尾巴！
    林默沒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閉上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算珠，回溯著剛才那驚鴻一瞥般的信息流向。那感覺非常模糊，如同在狂風暴雨的海洋中捕捉一縷來自遙遠燈塔的微光。
    “距離…很遠…但方向…”林默的眉頭越皺越緊，手指撥動算珠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在極力校準一個模糊的坐標，“信號經過了…多次跳轉和偽裝…核心方向…偏北…等等！”
    他的動作突然停住！臉上露出一絲極其古怪、難以置信的神色！
    “怎麽了？發現了什麽？”蘇晴和陳衛國都緊張地看著他。
    林默猛地睜開眼，眼中充滿了錯愕和困惑，他看向王隊長，又看向蘇晴和陳衛國，一字一句地說道：
    “算盤最後鎖定的、那個轉瞬即逝的遠程關聯信號最強的匯聚點…或者說是偽裝信號最密集的掩護點…它的坐標，指向了…”
    他頓了頓，仿佛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個結果：
    “…黃浦區，萬國證券營業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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