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舊紙堆裏的幽光與矽穀的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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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銀大廈頂層殘留的簽約餘溫,仿佛一層看不見的能量場,縈繞著林默。送走了“拓疆者”的代表,那份沉甸甸的戰略合作協議就放在寬大的黑檀木辦公桌上,像一塊奠定帝國基業的界碑。他站在落地窗前,那隻被特製啞光眼罩覆蓋的左眼深處,混沌秩序之瞳無聲旋轉,過濾著維多利亞港的璀璨流光。在他異化的視野裏,代表“拓疆者”合作項目的龐大金色拓撲結構正緩緩融入“默數”自身的藍灰色網絡,彼此纏繞、加固,但也引來了幾縷更加隱蔽、帶著試探意味的灰暗拓撲絲線——來自大洋彼岸的注視,以及……某些盤踞在陰影深處的舊秩序守護者。
“風險對衝模型需要針對非洲礦脈的‘非市場因素’做加權調整,”林默的聲音平靜,對著身後虛擬會議屏幕上的李明哲,“特別是東南亞地緣政治變量。‘拓疆者’提供的情報渠道有限,我們的獨立評估體係要立刻跟上。”
屏幕那頭的矽穀實驗室裏,李明哲頂著黑眼圈,頭發亂得像鳥窩,但眼神亮得驚人:“收到,老板!地質風險模型和區域衝突概率演算模塊正在並行優化,結合您上次提供的……‘特殊觀察數據’,精度能提升至少30。‘默鏈’的內測節點也布設了監控子程序,任何異常拓撲擾動都會被捕捉。”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金管局那邊的反饋比預期積極,他們似乎對‘繞過某些傳統壁壘’的潛力……很感興趣。”
“保持低調,明哲。‘塔’的觸角無處不在。”林默提醒道,指尖無意識地在冰涼的玻璃上劃過。沒有痕跡,但在那隻異瞳的視界裏,一道微不可查的暗金色概率裂痕一閃而逝,指向南方——印尼方向。他需要一場混亂來掩蓋他的失敗,重創我們的布局。”
“明白!‘拓撲疫苗’24小時待命!”李明哲重重點頭,隨即屏幕暗了下去。
辦公室恢複寂靜。林默的目光投向桌上一份加密傳真,來自上海浦東的陳衛國。照片上是那片被藍色圍擋圈起的巨大地塊,推土機和打樁機如同鋼鐵巨獸般轟鳴。陳衛國粗獷的字跡力透紙背:“老鋼廠的地,骨頭硬得很!汙染土處理是個硬茬,錢像水一樣淌!但地基必須穩,老子盯著呢!就是旁邊那棚戶區釘子戶有點紮手,怕有人背後煽風點火!”
實業的根基,遠比金融的浮橋更耗心力,也更易成為攻擊的靶子。 林默拿起內線電話,聲音簡潔:“通知法務和公關部,密切關注浦東項目周邊輿情,特別是拆遷補償的落實情況。所有流程必須合法合規,經得起放大鏡看。必要時,啟用備用預案。”
處理完這些,林默的目光落在另一份不起眼的簡報上。那是蘇晴通過內部加密渠道發來的,標題是《早期滬市交易規則漏洞及關聯事件初步梳理19901992)》,附件裏有一個加密檔案的索引編號:【滬金檔密1991074】。簡報內容看似是蘇晴財經深度報道工作的延伸,但林默敏銳地捕捉到了字裏行間一絲不同尋常的探究意味——她在尋找什麽?關於她父親?
與此同時,上海。
空氣裏彌漫著舊紙張、灰塵和歲月沉澱的微酸氣味。這裏不是陸家嘴光鮮亮麗的金融中心,而是位於城市西區一棟不起眼灰色建築深處的特殊資料館。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光線,隻有幾盞老舊的綠色罩燈提供著昏黃照明。一排排頂天立地的鐵灰色檔案櫃如同沉默的巨人,守衛著這座城市金融萌芽時期最原始、也最混亂的記憶。
蘇晴穿著簡單的米白色風衣,圍巾遮住了小半張臉,坐在一張掉漆的木桌前。她的麵前攤開著一本巨大的、皮質封麵已磨損卷邊的登記簿。纖細的手指戴著白色棉質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動著泛黃發脆的紙頁。指尖劃過一個個用藍黑墨水書寫的登記條目,日期、編號、卷宗名稱……她的目光專注而銳利,仿佛要將這些沉睡的文字喚醒。
她在尋找編號【滬金檔密1991074】的原始卷宗。 這是她根據母親模糊的記憶和一些旁敲側擊的線索,鎖定的可能與她父親蘇明遠失蹤前最後接觸的某個“特殊交易通道”調查案有關的檔案。母親曾說,父親失蹤前夜,曾喃喃自語過一個數字“074”,眼神裏充滿了驚惶和……難以置信。
登記簿翻到1991年7月。她的指尖停住了。
【滬金檔密1991074】
登記名稱: 關於“甬江路營業部異常清算事件”初步問詢記錄涉密)
歸檔日期: 1991年7月15日
經辦人簽章: 一個龍飛鳳舞但清晰的簽名——吳振華。
調閱記錄: 最後一次調閱登記在1991年10月3日,調閱人簽章處是同一個名字:吳振華。之後,再無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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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的心跳漏了一拍。甬江路營業部!這正是父親當年工作過的地方!她迅速對照自己帶來的小筆記本,上麵記錄著父親最後一次出現在營業部的時間——1991年7月12日傍晚。時間線……高度吻合!
“吳振華……”她低聲念著這個名字。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她後來接觸到的金融係統資料裏出現過,但職位不高,後來似乎也銷聲匿跡了。他是當年經辦這個案子的關鍵人物?為什麽卷宗在10月3日被他調閱後,就再無人動過?是徹底封存了,還是……消失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拿起桌上的內部調閱申請單——這是她利用記者身份和某些“特殊信息渠道”才艱難搞到的權限。她工整地填好編號【滬金檔密1991074】,簽上自己的名字和記者證編號,走向角落那個坐在藤椅上打盹、穿著深藍色舊製服的管理員。
“師傅,麻煩您,我想調閱這份檔案。”蘇晴的聲音盡量放得柔和清晰。
管理員慢悠悠地睜開眼,接過單子,老花鏡滑到鼻尖。他眯著眼看了看編號,又抬眼看了看蘇晴,渾濁的眼裏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074】?”他嘟囔了一聲,聲音沙啞,“這號……有點年頭嘍。”
他慢騰騰地起身,佝僂著背,走到對應區域的一排檔案櫃前。蘇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緊緊跟隨著他枯瘦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索引標簽上劃過。
終於,手指停在一個位置。管理員掏出一大串叮當作響的黃銅鑰匙,摸索著插入鎖孔。哢噠一聲輕響,厚重的鐵櫃門被拉開。裏麵是排列整齊的深藍色檔案盒。
管理員的手指在盒脊上的編號標簽上移動著,嘴裏念念有詞:“…072…073…嗯?”他的手指停住了,在073和075之間來回移動了幾下,眉頭皺了起來。他又湊近了些,幾乎把臉貼到櫃子裏。
“怪事……”管理員嘟囔著,回頭看向蘇晴,眼神裏帶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姑娘,你確定編號沒錯?【074】……這裏,是空的。”
空的?
蘇晴隻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竄上脊背。昏黃的燈光下,管理員手指所指的位置,073和075號檔案盒之間,清晰地空著一格。那空檔的大小,正好能容納一個檔案盒。格子裏積著薄薄一層灰,仿佛那個【074】從未存在過,又或者……被人精心地、徹底地抹去了存在的痕跡。
“這……怎麽會?”蘇晴的聲音有些發幹,她強自鎮定,“登記簿上明明有記錄,最後一次是吳振華調閱的……”
“登記簿是死的,東西是活的。”管理員搖搖頭,關上了櫃門,鑰匙轉動發出沉重的悶響,仿佛也鎖上了蘇晴剛剛燃起的希望。“要麽是當年就丟了,要麽……就是不該在這裏的東西,去了它該去的地方。吳振華?”他咂咂嘴,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擺擺手,“老黃曆嘍,查它做什麽。回去吧,姑娘,這裏頭的東西,沾上了未必是福氣。”
管理員佝僂著背,慢悠悠地踱回他的藤椅,留下蘇晴僵立在原地,麵對著那一排排沉默的鐵灰色櫃子,和那個刺眼的、積著灰的空格。
登記在冊,實物卻憑空消失。經辦人吳振華調閱後便再無聲息。父親最後關聯的線索,就這樣斷了?還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硬生生掐斷了?
蘇晴感到一陣眩暈,她下意識地抬手,隔著風衣和圍巾,輕輕按住了鎖骨下方。就在她指尖觸碰到那裏的瞬間——
嗡!
一股冰冷刺骨的灼痛感! 毫無預兆地! 從那個幽微的烙印深處! 猛地炸開! 如同一條冬眠的毒蛇被驚醒,狠狠噬咬!
這痛楚來得如此猛烈而詭異,遠超以往任何一次烙印異動!它並非源自情緒波動,更像是……一種被強大惡意窺視和鎖定的應激反應!
蘇晴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連忙扶住冰冷的鐵皮檔案櫃才勉強站穩。昏黃的燈光在她眼中劇烈搖晃、扭曲,耳邊仿佛響起低沉混亂的嗡鳴,夾雜著某種……來自深海的、帶著硫磺與腐朽氣息的……非人低語?
“歸墟……之眼……已開……”
幻覺隻持續了一瞬,烙印的灼痛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令人心悸的冰冷餘韻。蘇晴臉色煞白,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猛地抬頭,警惕地環顧這間死寂的檔案室。管理員在藤椅上似乎又睡著了,隻有老舊的掛鍾發出單調的滴答聲。
剛才那是什麽? 是烙印對檔案消失的異常反應?還是……自己尋找父親線索的行為,已經驚動了某個隱藏在曆史塵埃和深海陰影中的存在? 那冰冷惡意的窺視感,與爪哇海深處的“深淵回響”湮滅時的氣息……竟有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她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那個積灰的空格,此刻在她眼中,不再僅僅是線索的中斷,更像是一個無聲的警告,一個通往更深黑暗的……入口。
甬江路營業部,吳振華,消失的074號檔案……還有這來自烙印深處、與“歸墟”相關的冰冷警告…… 父親的失蹤,絕非簡單的金融事故。它背後牽扯的東西,遠比她想象的更幽暗、更危險。
蘇晴深吸幾口帶著黴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個空著的檔案格位,轉身,腳步有些虛浮但異常堅定地,走出了這片被時光遺忘的幽暗之地。昏黃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布滿灰塵的水磨石地麵上,如同一個孤身走向迷霧的探路者。
檔案消失的謎團,烙印的異動,還有林默在非洲礦山上可能麵臨的“黑天鵝”……幾股冰冷的暗流,似乎正從不同的方向,悄然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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