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算計。殺戮。這就是我，格萊奧，存在的大部分意義。像一把淬毒的匕首，遊走在陰影的縫隙裏，收割目標，完成任務。感情？那是多餘的東西，是致命的弱點。我嗤之以鼻。
    直到……遇見了她。
    那個叫無名的家夥。白發紫眸，像一縷莽撞的陽光，一頭撞進我這片陰冷的領域。最初隻覺得可笑，又是個被迪恩將軍或伊蘭迪隊長“撿”回來的麻煩。她身上有秘密，有巨大的能量波動，像一顆不穩定的炸彈。我習慣性地用尖刻的毒舌去試探，去挑釁，想看看她何時會崩潰，或者……何時能為我所用。
    可她呢？
    她像隻滑不留手的晶簇獸！我的毒舌砸過去，要麽被她笑嘻嘻地用更離譜的歪理懟回來，要麽被她用一種……近乎包容的、看小孩子鬧脾氣似的眼神看著，看得我心頭火起，卻又無處發泄！
    [倉庫吻回憶閃回]
    那次在陰暗冰冷的倉庫。任務出了岔子，我煩躁得想撕碎一切。她又撞上來，用那種“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的眼神看著我。怒火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積壓已久的情緒瞬間衝垮了理智。我一把將她按在冰冷的鐵門上，帶著血腥氣的吻凶狠地落下去。那不是溫柔，是發泄，是宣告，是想把她身上那種該死的、讓我心煩意亂的光芒徹底染黑！
    後來呢？像中了毒。
    嘴上依舊不饒人，嘲笑她海王宣言幼稚，諷刺她給艾辛格順毛像馴獸，挖苦她看凱兮的狗血小說沒品味。可她總能找到辦法讓我破功。
    她會在我任務歸來帶著一身血腥氣時，精準地把一顆提神醒腦還他媽是我最喜歡的酸莓味）的能量糖塞進我嘴裏，堵住我剛要出口的刻薄話。
    她會在我心情極度不爽、陰影之力躁動時，毫無預兆地拉我去打海盜基地裏的模擬射擊遊戲，用她爛到家的槍法襯托我的精準，然後笑嘻嘻地說“格萊奧大人最厲害了！”，讓我那點陰鬱莫名消散大半。
    她甚至……會在凱兮興奮地跟我推銷新小說時，偷偷對我眨眨眼，用口型說“別理她，這本超爛”，那一刻，碧綠的瞳孔裏會不受控製地漾開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最要命的是……那些獨處的、失控的夜晚。
    當激烈的糾纏平息，汗水冷卻，她不會像那些無聊小說裏寫的那樣依偎著說情話。她隻是像隻慵懶的貓，蜷縮在我懷裏，帶著薄汗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我的胸口畫著圈，或者……輕輕戳著我頸側那個代表著某種束縛的火焰烙印。
    “喂，格萊奧，” 她的聲音帶著事後的沙啞和一絲困倦，“你這烙印……看著挺疼的。”
    “閉嘴，睡覺。” 我習慣性地用冷硬的語氣命令，碧綠的瞳孔卻在黑暗中晦暗不明。手臂卻不受控製地將她摟得更緊，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白發上，嗅著她身上混合著汗水和我自己氣息的味道。一種從未有過的、該死的安寧感，像溫暖的潮水，包裹住我這把習慣了冰冷的匕首。那一刻，什麽任務、什麽算計、什麽陰影刺客的尊嚴，都他媽見鬼去吧。我隻想抓住懷裏這片溫軟，這片獨屬於我的……月光。
    我是什麽時候徹底淪陷的？大概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瞬間堆積起來的。她的莽撞陽光，她的狡黠包容，她指尖無意識的觸碰，她蜷在我懷裏時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或者說沒心沒肺？）……像最細密的絲線，不知不覺將我這顆浸在陰影和毒液裏的心，纏繞、包裹，勒出了血痕，卻也……填滿了從未有過的溫度。
    我格萊奧，這把見血封喉的毒刺，最終被她馴化成了一條……甘願收起獠牙、隻想守護這片月光的瘋犬。
    然後……她消失了。
    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硬生生從我懷裏、從這片宇宙中，徹底抹去。
    什麽感覺？
    最初是不信。怎麽可能？那個生命力頑強得像小強的家夥？那個能笑嘻嘻化解我所有毒舌的家夥？那個……隻屬於我懷抱的家夥？一定是躲在哪裏跟我玩捉迷藏！我動用所有陰影網絡，發瘋一樣搜尋，每一次都期待著在陰影盡頭看到那張帶著狡黠笑容的臉。
    沒有。
    哪裏都沒有。
    希望如同沙堡，在一次次徒勞的搜尋中被現實的海浪無情衝垮。狂躁的怒火被更深的、冰冷的絕望取代。碧綠的瞳孔不再燃燒著毒舌的火焰，而是沉澱成一片死寂的、深不見底的幽潭。陰影不再是我的領域，而成了囚禁我的、無邊無際的黑暗牢籠。每一次融入陰影，都像是在重溫失去她的冰冷和空洞。
    我變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更加陰鬱。毒舌變成了徹底的冷漠。任務？機械地完成。同伴？懶得理會。凱兮的八卦？刺耳得想殺人。艾辛格那聲悲愴的“主人”嗚咽？像刀子剮在心口。諾伊爾對“汙染源消失”的邏輯分析？我隻想用陰影之刃撕爛他那張毫無感情的嘴！
    心口那個被她用溫暖填滿的地方，如今隻剩下一個巨大的、汩汩流血的空洞。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疼痛。我像一具行屍走肉，遊蕩在陰影和現實之間，唯一的執念，就是找到她，哪怕隻是一個……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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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機械星球那片破敗的廢墟。
    腐爛的金屬，刺鼻的機油味，絕望的風聲。我例行公事般地穿梭在陰影中，掃描著這片死寂之地。內心早已麻木，不抱任何希望。
    突然！
    一抹白色，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破了我死寂的視野！
    白發！
    在廢墟煙塵的縫隙中，一閃而過！
    心髒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動！隨即，如同被萬噸重錘狠狠砸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幾乎要撕裂胸腔的狂跳！血液瘋狂地湧向大腦！[倉庫吻回憶]的畫麵不再是閃回，而是如同海嘯般將我淹沒——鐵門的冰涼、她染血的手指、拽衣角的力度、認慫的聲音……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是她！
    一定是她！
    隻有她，才會出現在這種該死的、混亂的地方！隻有她，才擁有那種能刺破一切陰霾的白發！
    狂喜！一種足以焚毀理智的、滅頂般的狂喜瞬間攫住了我！碧綠的瞳孔爆發出駭人的精光，裏麵燃燒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和一種近乎哭泣的希冀！身體比思維更快！我如同撲向獵物的毒蛇，或者說……撲向唯一光明的飛蛾，從藏身的陰影中暴射而出！
    目標——她的手腕！
    動作精準地複刻！冰冷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失而複得的狂喜，狠狠攥住！緊接著，另一隻手就強硬地抬起她的下巴——我要看清她的臉！我要確認這該死的、折磨了我無數個日夜的月光！
    觸感……不對。
    手腕的骨骼更纖細？皮膚的觸感更……冰冷？
    當那張臉完全暴露在我眼前，當那雙純粹冰冷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赤紅瞳孔，對上我燃燒著回憶火焰的碧綠眼眸時——
    時間，真的停止了。
    所有的狂喜、希冀、不顧一切的瘋狂，如同被宇宙最冷的寒流瞬間凍結！然後……在我碧綠的瞳孔裏，清晰地、一寸寸地……碎裂成齏粉！
    不是她。
    那張臉……美得驚心動魄，卻冰冷如萬載寒冰，帶著一種致命的、非人的誘惑。沒有狡黠，沒有溫暖，沒有一絲一毫屬於“無名”的靈動生氣。隻有一片漠然的死寂。
    “……不是。” 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我自己的喉嚨。我攥著她手腕的手指，力道一點點、極其緩慢地鬆開，帶著一種巨大的失落和……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絕望。那感覺，比在大廳認慫拽她衣角時，更加狼狽，更加……萬劫不複。
    我像是被自己的衝動和那可笑的希望徹底燙傷了靈魂，猛地後退一步，眼神躲閃，甚至下意識地、極其輕微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下擺。這個該死的、刻入骨髓的社死動作！像是在嘲笑我剛才那不顧一切的愚蠢！
    心口那個巨大的空洞，在這一刻被徹底撕開、擴大！冰冷的絕望如同劇毒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喉嚨湧上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不是她……
    終究……不是她……
    我甚至不敢再看那雙冰冷的赤瞳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靈魂的淩遲。身影猛地向後一退，瞬間融入旁邊扭曲管道的陰影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陰影重新包裹住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冰冷，更加黑暗。這一次，連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微光，都徹底熄滅了。
    天堂到地獄，原來隻需要……看清一雙眼睛的時間。而我這把早已鏽蝕的毒刺，終究……永遠失去了它唯一想要守護的月光。剩下的，隻有永無止境的、冰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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