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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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鋼琴前彈奏,從中午彈到晚霞漫進琴房。
沈夢雪指尖掠過琴鍵時瞥向牆上的銅鍾,時針已沉到六點半,鎏金的鍾擺還在暮色裏晃著,大哥他們的車轍聲卻遲遲沒碾過院子裏的碎石路。
布思瑰陷在絲絨沙發裏,珍珠白的沙發襯得她指尖的蔻丹愈發紅豔。
她懶洋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垂在沙發扶手上,指尖正無意識卷著羊絨披肩的流蘇:“悶了吧?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去哪兒呀——”沈夢雪立刻撇下琴凳,跪坐在沙發邊拉住布思瑰的手,指尖蹭著對方手背上細膩的紋路撒嬌,“姐姐要帶我去哪兒玩嘛?”
“城西今晚有廟會,”布思瑰勾了勾唇角,眼尾的黑點在漸暗的光裏像點了顆朱砂,“去看燈籠?”
沈夢雪眼睛瞬間亮得像落了星子,蹭地蹦起來時撞得鋼琴譜嘩啦啦翻頁:“去!我這就去換衣服!”
話音未落人已旋風般卷出琴房,木樓梯被她踩得咚咚響,驚飛了窗台上歇著的灰鴿子。
衣帽間的水晶燈被“啪”地點亮時,沈夢雪正扒著雕花衣櫃挑衣服。
檀木隔板上摞著的織錦緞子泛著微光,她指尖劃過月白、煙綠,最終停在那卷紅粉漸變的軟緞上——那是上次去蘇杭時定做的,緞麵織著若隱若現的雨雲紋,像把春日傍晚的雲霞揉進了絲線裏。
布思瑰倚在琴房門口,聽著樓上窸窸窣窣的動靜,隨手拿起琴蓋上的象牙梳轉著玩。
夕陽把她的影子投在黑白琴鍵上,發尾沾著的金箔發飾在暗處閃了閃,倒像是誰把碎金子嵌進了墨玉裏。
她抱臂假寐時,走廊裏的落地鍾剛敲完第七下,樓梯就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沈夢雪踩著軟底弓鞋挪進來時,整個人像被燈籠芯子點亮了。
紅粉漸變的襦裙隨著步子流淌光澤,裙角的繁花雨雲紋用銀線勾邊,走動時纏枝蓮仿佛在衣擺間活了過來,連褶皺裏都凝著半分晚霞的柔潤。
外搭的鬥篷紅似新醅的葡萄酒,毛邊蓬鬆如銜著初雪,領口蝴蝶結係著的赤金絨球每晃一下,都在地板上投下銅錢大的光斑。
她轉身去拿搭在琴凳上的手爐時,烏發間的琉璃花簪突然折射出虹彩——那是支用碎琉璃拚出纏枝蓮的簪子,珍珠串成的步搖順著鬢角垂落,每顆珠子都裹著層月光般的光暈。
眼睛亮得像浸了西湖水,睫毛撲閃時帶起細碎的金粉,被鬥篷毛邊蹭紅的臉頰透著薄粉,恰似剛從蜜罐裏撈出來的糯米團子。
腰間藕荷色宮絛係著的雙魚玉佩輕撞裙擺,銀線繡的雨雲紋在步履間舒展,連發梢都凝著江南水鄉的靈秀氣,倒真像是從《洛神賦圖》裏走丟的小仙娥。
“好看嗎?”她轉了個圈,鬥篷下擺揚起時露出裙裏子繡的銀線流星,“我還戴了你送我的珍珠耳墜呢!”
布思瑰垂眸望著她轉圈時揚起的裙角,銀線流星在裙擺裏子一閃而過,倒像是把整條星河都縫進了裙裾。
她指尖蹭過沈夢雪鬢邊垂落的珍珠步搖,涼沁沁的珠子沾著少女耳廓的溫度:\"像是把春日裏最豔的那枝桃花摘下來穿在了身上。\"
說著便牽起她的手往玄關走,指尖的蔻丹在暮色裏泛著寶石紅,\"再不去,糖畫攤子該被小孩子們圍滿了。\"
兩人踩著最後一點晚霞出門時,院子裏的石榴樹正落著殘花。
沈夢雪的鬥篷毛邊掃過石階上的花瓣,紅粉漸變的裙擺與飄落的石榴紅撞出片流動的雲霞。
布思瑰將她的手塞進自己鬥篷口袋裏,觸到她指尖的微涼時挑眉:\"早知道該給你戴那副狐狸毛手筒。\"
巷口的黃包車鈴鐺遠遠搖過來,沈夢雪突然拽住她停在垂花門前。
月光恰好漫過影壁上的纏枝蓮浮雕,將她發間的琉璃簪子照得透亮,簪頭的碎琉璃在晚風裏折射出細碎的光,像誰撒了把星子在她發間。
\"你看,\"她指著自己裙擺上銀線繡的雨雲紋,\"走快點的話,這些雲是不是就飄起來了?\"
布思瑰低頭看她時,正對上那雙盛著月光的杏眼。
少女睫毛上凝著的夜露般的光,讓她突然想起去年在西湖畫舫上見過的晨霧——薄薄一層籠在湖麵上,風一吹就散了,卻又在某個轉角悄悄凝出整池的星子。
她伸手替沈夢雪攏了攏鬥篷毛邊,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耳垂:\"何止雲會飄,\"聲音被晚風揉得發軟,\"再跑快點,我的小仙子就要飛到燈籠上去了。\"
此時城西的廟會正炸開第一串鞭炮,劈裏啪啦的聲響順著青石板路滾過來。
沈夢雪突然拉著她跑起來,紅底鬥篷在夜色裏晃成團跳動的火焰,裙角的銀線雨雲紋在燈籠光裏明明滅滅。
布思瑰被她拽著穿過垂花門,聽著她發間步搖的叮咚聲混著自己腕上的金鐲子響,突然覺得這滿院的月光都不如身邊人發梢那點絨光來得暖。
\"慢些跑!\"她笑著去追那團紅影,卻在握住沈夢雪手腕的瞬間,觸到她袖底藏著的半塊桂花糕——
大概是臨走前從琴房茶盤裏順的,糕點碎屑蹭在繡著雨雲紋的袖邊,像落了層薄薄的秋霜。
而沈夢雪回頭時,鬢角的珍珠步搖正擦過布思瑰的臉頰,帶著甜味的晚風裏,她眼裏的燈籠光比整個廟會的星河都要亮。
沈夢雪轉身時,那雙紫葡萄似的眼眸在燈籠光下流轉著微光,像是把暮春時節揉碎的紫藤花釀進了瞳孔。
睫羽撲閃時,眼底的紫暈便隨著光影漾開,宛如深潭裏浮動的紫水晶,連眼尾那顆若隱若現的淚痣,都被襯得像沾了紫藤蜜的露珠。
當她仰頭看布思瑰時,紫色眼波裏晃著廟會的燈彩,明明滅滅的光暈裹著細碎的金芒,倒叫人分不清是燈籠的光映在了眸中,還是她眼裏本就藏著一片落滿紫微星的夜空。
布思瑰指尖停在她鬢邊的珍珠步搖上,突然發現那紫水晶般的眼眸在暮色裏會泛出雪青光澤。
晚風掀起沈夢雪鬥篷毛邊時,她睫毛下的紫色眼波正掠過巷口掛著的走馬燈,燈影裏旋轉的嫦娥廣袖拂過,竟在她瞳孔裏碎成了一捧流動的紫霞。
“你眼睛像……”布思瑰忽然笑了,指尖蹭過她發燙的耳垂,“像去年在琉璃廠見到的那塊雨過天青紫水晶,光照進來時會透出冰裂紋。”
話音未落,沈夢雪已拽著她撲進廟會的人潮,紫色眼眸在攢動的燈籠間忽明忽暗,每眨一次眼,都像有細碎的紫琉璃從睫羽間簌簌墜落。
糖畫攤子的銅鍋正熬著琥珀色的糖漿,沈夢雪湊過去時,紫色瞳孔被火光映得透亮,連瞳仁邊緣的淺紫紋路都看得清,像極了宣紙上暈開的胭脂紫墨。
賣糖畫的老爺爺眯著眼瞧她:“小姑娘這眼睛,莫不是把西府海棠的花瓣揉進了眼珠子裏?”
她聞言彎起眼笑,紫色眼底立刻浮起兩圈月牙似的光,連鬢邊垂落的珍珠都被映得泛紫。
布思瑰替她舉著剛畫好的鳳凰糖畫,看那紫瞳盯著糖絲流轉的模樣,忽然想起琴房裏那架落滿紫藤花的三角鋼琴——陽光透過花窗時,琴鍵上的紫影就和此刻她眼底的光一模一樣。
當沈夢雪伸手去接糖畫,燈籠光從她指縫間漏下來,恰好照亮她眨眼時睫毛在眼瞼投下的紫影,像誰用細筆在雪箋上描了道淡紫的新月。
“布思瑰你看!”她突然指著高處的兔子燈,紫色眼眸在夜空中亮得驚人,瞳仁裏的光斑隨著燈籠晃動,竟凝成了兩顆跳動的紫微星。
布思瑰望著她仰起的側臉,發現那抹紫從眼尾一直漫到耳廓,連被晚風拂起的碎發都沾著淡紫的光暈,恍惚間竟覺得整個廟會的燈彩都成了她眼眸的背景,連漫天星子都落進了那雙紫水晶般的瞳孔裏。
布思瑰牽著她往燈謎區走時,沈夢雪的紫色眼眸忽然映出漫天孔明燈。
那些浮在夜空中的暖色光點,在她瞳仁裏碎成星星點點的紫焰,連眼睫上沾著的燈油香氣,都像是混了紫藤花露的清冽。
她仰頭追著孔明燈跑,鬥篷毛邊掃過地上的燈謎紙條,紫色眼波流轉間,竟讓紙條上的墨字都染上了層朦朧的紫暈。
“這個我會!”她突然停在一盞兔子燈前,紫色眼眸盯著燈麵的謎題發亮,瞳仁裏的紫紋隨著思索輕輕晃動,像極了古琴弦上顫動的紫絲。
布思瑰湊過去時,聞到她發間簪花的甜香混著夜風,忽見她眼尾的黑點在紫瞳映襯下,宛如一滴將墜未墜的紫藤蜜,眨眼間便隨著睫毛顫進了燈影裏。
解完燈謎領到的香囊是紫藤花色,沈夢雪把它係在宮絛上,紫色眼眸彎成了月牙。
香囊上繡的纏枝蓮在她步搖的光影裏明明滅滅,倒像是從她眼底拓下來的花紋。
路過茶湯鋪子時,她捧著粗瓷碗吹氣,熱氣氤氳間,紫色瞳孔蒙上了層水霧,卻更顯得瞳底的紫水晶紋路清透,連碗沿沾著的糖霜,都被映成了細碎的紫晶屑。
“嚐嚐?”她把木勺遞過來,紫色眼波在布思瑰唇間晃了晃,忽然伸手替對方擦掉嘴角的糖漬。
指尖觸到皮膚的瞬間,布思瑰看見她眼底的紫芒驟然亮了亮,像誰在紫水晶深處點燃了燈芯,連帶著鬢邊的珍珠步搖都泛出了紫光。
夜風掀起沈夢雪的鬥篷時,她袖底露出的紫藤花臂釧恰好撞在布思瑰腕上,兩串金鐲相碰的脆響裏,紫色眼眸正映著不遠處炸開的煙花。
那簇銀紫色的煙火在夜空綻開時,沈夢雪的瞳孔忽然盛住了整片光雨。
紫色眼波裏流淌的碎鑽般的亮芒,比煙火本身還要璀璨,連落在發間的火星都被染成了淡紫。
布思瑰望著她被紫光照亮的側臉,發現她睫毛上凝著的不是火星,而是方才吃糖畫時沾的糖絲——在紫色眼眸的映襯下,那點糖絲竟成了串懸在睫羽間的紫水晶,隨著她驚歎的眨眼,簌簌落進了滿是星光的眼底。
這時,一個打扮精致的婦人款步走上前來。
她頭戴赤金點翠抹額,鬢邊斜插著一支累絲嵌寶牡丹簪,湖藍色杭綢旗袍上繡著纏枝蓮紋,腳下一雙軟緞繡花鞋踏在青石板上悄無聲息。
婦人眼角笑出細密的紋路,脂粉未掩的手輕輕搭在沈夢雪發間的琉璃簪上:\"哎喲,這小姑娘長得真水靈兒,幾歲啦?\"
\"七歲了。\"沈夢雪仰起臉,紫色眼眸在燈籠下漾起甜軟的光。
她笑的時候,眼尾的黑點隨著頰邊梨渦輕顫,兩排蝶翼似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淡紫的影,連唇角梨渦裏都像盛了紫藤蜜,說話時溢出的童音帶著糯糯的尾調,驚得簷下歇息的燕子撲棱棱振了振翅膀。
\"七歲就生得這般剔透,\"婦人用絹子掩著唇笑,鎏金護甲在燈影裏閃過冷光,\"往後定是十裏八鄉都難找的美人胚子。\"
她指尖剛要觸到沈夢雪腕上的紫藤花臂釧,布思瑰突然側身擋在前麵。
\"阿姨說笑了,\"布思瑰的聲音浸著晚風的涼意,指尖將沈夢雪往身後帶了帶。
她發髻上的金箔發飾在暗處晃了晃,眼尾那顆朱砂痣隨著眉峰微挑,竟透出幾分淩厲,\"舍妹乳名頑劣,怕是汙了您的耳朵。\"
話音未落,她已攥著沈夢雪的手腕轉身,鬥篷下擺掃過婦人腳邊時,帶起的風將燈謎紙條卷得嘩啦啦響。
沈夢雪被拽著跑出幾步,回頭望見那婦人仍立在原地,杭綢旗袍上的纏枝蓮紋在月光下泛著冷銀。
她見婦人非但沒動怒,反而抬手理了理鬢邊的牡丹簪,鎏金護甲劃過珍珠流蘇時,竟低低笑出了聲:\"這姐姐倒像隻護崽的小獸,\"
她望著布思瑰攬著沈夢雪的背影,眼角的細紋在燈籠光裏凝成詭譎的弧,\"隻是這警惕性...倒叫人想起多年前江南水榭裏養著的那隻紫眸雪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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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思瑰將沈夢雪拽到燈籠照不到的巷角,青磚牆上的青苔在暮色裏泛著濕意。
她突然蹲下身,雙手緊扣住少女肩頭,指尖幾乎要嵌進紅底鬥篷的毛邊裏。
廊下漏出的燈影恰好落在她發間的金箔飾片上,晃得沈夢雪紫色眼眸裏的光斑都在發顫。
“聽著,”布思瑰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冷硬,拇指蹭過沈夢雪鎖骨處的衣料,“除了你家裏人,誰問都別報姓氏,連名兒都要含糊著說。”
她眉峰微挑,發尾的金箔飾片在暗處閃了閃,“尤其不能讓人知道你姓沈,記住了嗎?”
沈夢雪的紫色眼眸倏地睜大,瞳仁裏的紫水晶紋路因困惑而紊亂。
晚風掀起她鬢邊的珍珠步搖,冰涼的珠子撞在布思瑰手背上,她卻渾然不覺,隻望著對方緊蹙的眉尖:“為什麽呀?沈字很難聽嗎?”
話音剛落,巷口飄過的燈籠光映出她眼底的委屈,紫葡萄似的瞳仁蒙上層水光,像被揉碎的紫藤花瓣泡在了淚裏。
布思瑰看著她發間琉璃簪子折射的碎光,忽然鬆了力道,指尖滑到沈夢雪腕上的紫藤花臂釧,冰涼的銀鐲硌得少女瑟縮了下。
“等你再長大些,”她別開臉去看遠處炸開的煙花,金箔發飾在側臉投下細碎的影,“自然就明白了。”
她站起身時,鬥篷下擺掃過牆角的青苔,驚起兩隻沾著磷光的螢火蟲。
沈夢雪望著她垂在身側的手,發現那抹蔻丹紅在暗處竟像凝固的血滴。
布思瑰忽然指向不遠處搭著的戲台,繡著鳳凰的台幔在夜風裏獵獵作響:“看那邊,是踩高蹺的班子,去不去?”
沈夢雪的紫色眼眸立刻亮起來,方才的困惑被戲台子上的油彩燈衝得七零八落。
她拽著布思瑰的鬥篷毛邊往前跑,裙角的銀線雨雲紋掃過牆角的野薔薇,將花瓣上的夜露都沾到了宮絛上。
而布思瑰任由她拉著,目光卻掠過少女發間的琉璃簪,落在她腕上那串紫藤花臂釧——鐲子內側刻著的“沈”字古篆,正被燈籠光映得泛出冷銀,像道永遠擦不掉的暗疤。
沈夢雪的淺紫色眼眸在燈籠下像盛著春晨的薄霧,瞳仁邊緣的淡紫紋路如宣紙上暈開的水墨,隨著眨眼輕顫時,竟透出琉璃盞盛著月光的清透。
當她仰頭看布思瑰時,淺紫眼波裏晃著廟會的燈彩,明明滅滅的光斑像撒在湖麵的碎銀,連睫羽投在眼瞼的陰影,都帶著淡紫的柔潤感,恰似紫藤花初綻時最淺那抹花瓣的色澤。
布思瑰牽著沈夢雪往戲台走時,巷口的風燈恰好掠過她淺紫色的眼眸。
那抹紫像被清水衝淡的紫藤汁,瞳仁深處浮著幾縷煙霞似的淡紫紋路,眨眼間便在睫羽下漾開,如同古琴弦上顫動的半透明絲絛。
戲台子上的油彩燈光潑下來,將她眼尾的淡紫光暈染得更淺,倒像是誰把初晨的紫霞揉碎了,摻進了清澈的眼波裏。
“你看那個踩高蹺的!”沈夢雪突然拽住布思瑰的袖子,淺紫色眼眸盯著戲台上翻跟頭的武生發亮。
她睫毛撲閃時,眼底的淡紫紋路隨著興奮輕輕晃動,像極了窗紙上透過來的紫藤花影。
布思瑰低頭看她時,發現那抹淺紫在夜色裏竟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連落在睫毛上的燈火星子,都被映成了半透明的淡紫琉璃屑。
路過賣麵具的攤子時,沈夢雪蹲在擺滿狐狸麵具的竹筐前,淺紫色眼眸映著麵具上的銀線流蘇。
她指尖劃過一隻紫狐麵具的琉璃眼,忽然抬頭望向布思瑰,眼波裏的淡紫突然深了幾分,像春雨過後初綻的紫藤花苞。
“你看,”她舉起麵具,淺紫瞳仁與麵具的琉璃眼疊在一起,竟分不清哪片紫色更剔透,“這個眼睛像我嗎?”
布思瑰替她將麵具按在臉上,指腹蹭過她眼尾的淡紫光暈。
夜風掀起沈夢雪的鬥篷毛邊,露出她腕上紫藤花臂釧的銀紋——鐲子內側的“沈”字古篆在燈籠下泛著冷光,而她淺紫色的眼眸正透過麵具的眼洞望著遠處,瞳仁裏流動的淡紫光斑,恰似多年前在江南水榭見過的那池睡蓮,花瓣上凝著的朝露被日光一照,就透出半透明的淺紫微光。
“比麵具好看多了。”布思瑰取下她手裏的麵具,忽然發現沈夢雪淺紫色的眼眸在低頭時,會在眼瞼投下蝶翼般的淡紫陰影。
她鬢邊的珍珠步搖掃過布思瑰手背,冰涼的珠子沾著少女皮膚的溫度,而那抹淺紫眼波裏晃著的糖畫攤子燈光,竟比方才接過的鳳凰糖畫還要晶瑩,連糖絲上凝著的糖霜,都被映成了細碎的淡紫水晶。
布思瑰牽著沈夢雪拐進賣花燈的長街時,簷下懸著的琉璃燈恰好照亮她淺紫色的眼眸。
那抹紫像被月光浸過的紫藤花瓣,瞳仁中央浮著星子似的淡紫光斑,眨眼時便順著睫羽滑落,在臉頰投下半透明的紫影,宛如誰用指尖蘸著水墨在宣紙上輕點出的漣漪。
“我想要那個兔子燈!”沈夢雪掙開手跑向攤位,淺紫色眼眸在兔子燈的絹麵上遊走。
燈裏的燭火晃了晃,將她瞳仁裏的淡紫紋路染得透亮,像極了雨過天晴後藤蔓上掛著的露珠,透過光能看見裏麵細細的紫紋。
賣燈的老漢眯著眼打量她:“小姑娘這眼睛,倒像是把三月裏頭茬的紫藤花釀進了眼眶裏。”
她捧著兔子燈回頭時,淺紫眼波裏晃著燭火的光暈,連睫毛邊緣都鍍上了層淡紫的光邊。
布思瑰替她攏了攏鬥篷毛邊,指尖觸到她發燙的耳廓,忽見她眼底的淺紫突然深了些——原來燈街盡頭炸開串銀紫色的煙花,碎光落進她眼眸,竟在淡紫瞳仁裏凝成了流動的星河流光。
“布思瑰,你看煙花!”沈夢雪仰起臉,淺紫色的眼眸被漫天光雨映得發亮。
那些墜落的火星在她瞳仁裏碎成淡紫的晶屑,隨著眨眼簌簌顫動,連鬢邊垂落的珍珠都被映得泛出虹彩。
布思瑰望著她被紫光照亮的側臉,發現那抹淺紫從眼尾漫到鬢角,連被風吹起的碎發都沾著淡紫的光暈,恍惚間竟覺得整條燈街的璀璨,都成了她眼眸的背景。
兩人走到河岸邊放河燈時,沈夢雪蹲在石階上,淺紫色眼眸映著水麵的燈影。
她將紫藤花紋的河燈推入水中,瞳仁裏的淡紫紋路隨著波紋晃動,像極了琴房裏那架落滿紫藤花的鋼琴——陽光透過花窗時,琴鍵上的紫影就和此刻她眼底的光一模一樣。
當河燈飄遠,她回頭望向布思瑰,淺紫眼波裏突然漾起笑意,連帶著水麵的燈影都晃出了淡紫的漣漪。
沈夢雪仰起臉時,淺紫色眼眸被炸開的銀紫煙花映得透亮,瞳仁裏的碎光隨著驚歎的眨眼簌簌顫動。
她鬢邊的珍珠步搖掃過布思瑰手背,聲音裏裹著糖畫的甜糯:\"我最喜歡看煙花啦!你呢?\"
布思瑰望著夜空裏轉瞬即逝的光雨,墨綠色的眼眸忽然凝起層薄霧。
那抹綠像浸在清泉裏的翡翠,瞳仁深處浮動的光紋隨著回憶翻湧,竟透出冷玉般的清冽。\"不一樣的,\"她低聲道,指尖無意識絞著鬥篷流蘇,\"四大家族的煙花......\"
\"啊?\"沈夢雪淺紫色的眼眸蒙上困惑,燈籠光在她瞳仁裏碎成淡紫的星子,\"有什麽不一樣呀?不都像流星似的飛上天嗎?\"
她晃了晃手裏的兔子燈,絹麵上的銀線兔耳掃過布思瑰手腕,驚得對方墨綠色眼波輕輕一顫。
\"我們的煙花是用特製火藥配的,\"布思瑰的目光追著朵炸開的金菊煙花,墨綠色眼眸忽然亮了亮,\"我大哥十二歲生辰那年,家裏放的"千樹瓊花",炸開時每片火星都像裹著碎翡翠,落下來時能在湖麵凝出半盞青碧的光。\"
她說話時,眼尾的光紋隨著語氣起伏,像極了琴房裏那架老座鍾上鑲嵌的綠寶石,在暮色裏泛著幽冷的光。
沈夢雪的淺紫色眼眸倏地睜大,瞳仁裏的淡紫紋路因驚訝而舒展:\"原來我過生日時的煙花也是這樣的?\"
她想起去年生辰夜裏,大哥在庭院放的那簇炸開後會變成紫色蝴蝶的煙花,當時隻覺得好看,卻沒留意那些\"蝴蝶\"墜地時,竟在青石板上留下了淡紫的磷光。
布思瑰墨綠色的眼眸轉向她,忽然伸手替她拂去發間的燈火星子:\"你見過哥哥們放煙花嗎?\"
沈夢雪抱著兔子燈搖頭,淺紫色眼波裏浮起茫然:\"我從來沒見過哥哥們過生日......\"
她想起大哥書房裏常年擺著的素色壽桃擺件,二哥衣櫃裏從不見喜慶顏色的衣料,忽然覺得那些在夜空中絢爛的煙花,似乎從未真正照亮過家裏人的眉眼。
而布思瑰望著她發間琉璃簪折射的碎光,墨綠色眼眸裏的翡翠色忽然深了幾分——她想起沈家長子去年在族宴上,望著 sky 中炸開的\"紫電青霜\"時,袖口緊握的拳頭,指縫間滲出的血,恰好和煙花墜地時的磷光同色。
布思瑰望著沈夢雪淺紫色眼眸裏浮動的困惑,墨綠色的眼波忽然柔得像浸了春水的綠綢。
她指尖劃過少女發間的琉璃簪,簪頭碎琉璃折射的光落在自己手背上,竟映出點微顫的綠影:\"他們是男子,過了束發之年便要擔起族裏的擔子,哪還顧得上過生日。\"
沈夢雪攥緊兔子燈的竹柄,淺紫色眼眸盯著燈裏搖晃的燭火:\"那等我長大了,是不是也要像哥哥們那樣,不能期待煙花了?\"
她睫毛撲閃時,瞳仁裏的淡紫紋路皺成細小的漣漪,像被風吹皺的紫藤花潭,連鬢邊垂落的珍珠都跟著輕輕發顫。
布思瑰的墨綠色眼眸掠過她腕上的紫藤花臂釧,鐲子內側的\"沈\"字古篆在燈籠下泛著冷光。
她忽然蹲下身,與沈夢雪平視時,發間的金箔飾片恰好將燈影碎成綠瑩瑩的光斑:\"你不一樣,\"指尖蹭過少女發燙的臉頰,觸感像新剝的荔枝肉般細膩,\"你是沈家這幾十年來唯一的女兒,是捧在掌心裏的明珠。\"
她說話時,墨綠色眼波裏漾起罕見的暖意,像冬日裏曬透了太陽的翡翠。
沈夢雪望著她瞳仁裏晃動的自己,淺紫色眼眸忽然彎成月牙,發間的珍珠步搖掃過布思瑰手背,驚起兩隻繞著兔子燈飛舞的螢火蟲。
而布思瑰看著她腕上銀鐲與自己金鐲相碰時濺起的冷光,想起沈老夫人曾說過的話——沈家的明珠若要發光,總得有人先替她擋下暗處的箭,哪怕那些箭,是用四大家族特製的煙花火藥淬成的。
沈夢雪的淺紫色眼眸在夜色裏亮得像浸了露水的紫藤花,她伸手拽住布思瑰鬥篷上的毛球,指尖蹭過柔軟的白絨:\"可我看見大哥上次偷偷在書房對著個舊風箏發呆,風箏上還係著褪色的壽桃結呢。\"
布思瑰墨綠色的眼眸驟然一凝,想起沈家長子書房裏那架蒙塵的三角鋼琴——琴鍵縫裏至今嵌著當年\"千樹瓊花\"煙花墜落的翡翠碎屑。
她替沈夢雪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鬢發,金箔發飾在燈籠下閃過冷光:\"男子的心事總藏在袖口,\"指尖劃過少女耳垂上的珍珠耳墜,\"就像你這對耳墜,看著是圓圓滿滿的珠子,裏頭卻嵌著防蠱的朱砂。\"
沈夢雪驚訝地捂住耳朵,淺紫色眼眸睜得溜圓,瞳仁裏的淡紫紋路如漣漪般擴散。
這時河麵上漂來盞蓮花燈,燈影映在她眼底,竟讓那抹淺紫泛起琥珀色的暖意:\"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布思瑰望著遠處戲台上漸暗的油彩燈,墨綠色眼波裏浮起層薄霧。
她想起自己五歲生辰那晚,族裏放的\"碧海潮生\"煙花炸開時,父親藏在袖中的毒針正對著她的方向——那些淬著孔雀膽的細針,尾部綴著的綠寶石,恰好與她此刻眼眸的顏色相同。
\"因為我見過煙花最涼的樣子,\"她低聲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沈夢雪腕上的紫藤花臂釧,\"就像這鐲子內側的"沈"字,看著是溫潤的銀,其實刻痕裏都填著避邪的雄黃。\"
夜風突然卷起沈夢雪的鬥篷,紅底白毛邊在夜色裏晃成團火焰。
她淺紫色的眼眸望著布思瑰墨綠色的瞳仁,忽然發現對方眼尾的光紋在顫抖,像極了琴房裏那根被按得走音的綠絲弦。
\"你的眼睛像翡翠裏的水,\"她忽然湊近,兔子燈的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是不是也藏著很多不能說的煙花呀?\"
布思瑰猛地別開臉,發間的金箔飾片劃破燈影,驚飛了停在沈夢雪發簪上的螢火蟲。
她望著河麵上漂遠的蓮花燈,想起母親塞給她的那枚綠寶石戒指——戒指內側刻著的\"布\"字,與沈夢雪臂釧上的刻痕同樣深淺,隻是填的不是雄黃,而是能讓人瞬間失聲的\"啞蟬粉\"。
而此刻沈夢雪淺紫色的眼眸正映著漫天星子,全然不知自己腕上的銀鐲每晃一下,都會在暗處撒出極細的雄黃粉,那些粉末落在燈籠光裏,像極了四大家族每年生辰夜裏,藏在煙花火藥裏的、不易察覺的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