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想要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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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石板上灑下細碎的金箔。
沈夢雪提著裙擺小跑,奶白色長襪裹著的小腿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隨著步伐輕輕搖晃,淡紫色眼眸裏藏不住雀躍的光。
她特意換上小姨留下的淡藍色綢衫,衣袂上繡著的玉蘭花與麗妃宮裝的花紋遙相呼應,腰間係著的藕荷色絲帶,在穿堂風裏飄出一道溫柔的弧線。
“麗妃娘娘!”少女的聲音清脆如銀鈴,還帶著晨起未散的軟糯。
她推開雕花木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鬱的甜香——桂花蜜混著新磨的糯米粉,氤氳著煙火氣的暖。
麗妃正俯身查看蒸籠,鵝黃宮裝繡著的玉蘭花幾乎要垂到案幾上,翡翠鐲子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出清越的聲響。
聽到呼喚,麗妃轉身時眼角眉梢都染著笑意,鬢邊的珍珠步搖晃出細碎的光。“我的小夢雪來了。”
她快步迎上前,溫熱的手掌托住沈夢雪的小臂,避開燙傷的位置,“怎麽不多睡會兒?傷口還疼不疼?”指尖拂過少女蒼白的臉頰,帶著玫瑰護手霜的細膩觸感。
沈夢雪順勢倚進麗妃懷裏,鼻尖蹭著對方衣襟上的珍珠盤扣,深深吸了口氣“想早點兒來學做糕點,娘娘身上還是這麽香。”
她仰頭時,淡紫色眼眸映著晨光照亮的窗格,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陰影,“小時候您做的梅花酥,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個味道。”
麗妃眼底泛起柔光,伸手將少女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玉蘭花的香氣裹著歎息縈繞在沈夢雪發間“傻丫頭,想吃隨時都能做。”
她牽著沈夢雪走到案幾前,竹篩裏雪白的糯米粉堆成小山,“今天咱們做芙蓉糕,好不好?”說著拿起木勺舀了勺桂花蜜,琥珀色的糖漿在晨光裏拉出晶瑩的絲線。
沈夢雪立刻來了精神,踮腳去夠案上的模具,淡藍色綢衫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纏著的雪白繃帶。
麗妃眼疾手快按住她的肩膀,聲音裏帶著責備“小心傷口!”卻又忍不住笑著搖頭,從檀木匣裏取出副繡著並蒂蓮的護腕,“戴著這個,別蹭到麵粉。”
當少女將裹著桂花蜜的米粉小心翼翼填入芙蓉花模具時,麗妃站在她身後,素白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輕輕按壓著花紋“要壓實些,這樣蒸出來才好看。”
兩人交疊的影子落在青磚地上,恍惚間,沈夢雪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小姨也是這樣,手把手教她捏麵團,說甜香能驅散所有陰霾。
蒸籠騰起的白霧漸漸模糊了視線,沈夢雪望著麗妃溫柔的側臉,突然覺得胸口發燙。
或許有些空缺永遠無法填滿,但此刻氤氳的糕點香氣裏,另一種溫暖正在悄然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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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薄紗般漫過欣月宮朱紅的廊柱,簷角銅鈴在微風中輕晃,發出細碎清響。
蘇璽文身著月白鳳凰紋宮裙,九鳳銜珠釵隨著步伐搖曳生姿,裙擺上金線繡就的鸞鳥仿佛要破空而出。
她指尖輕撚著團扇,眉間凝結著淡淡的關切,領著一眾宮女穿過九曲回廊,金絲繡鞋踏在青磚上發出輕響。
殿內沉香嫋嫋,青玉香爐中升起的青煙如遊龍般盤旋而上。"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
殿內侍奉的宮女們齊刷刷跪地,發間銀飾碰撞出細微聲響,琉璃護甲在晨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蘇璽文抬手示意眾人起身,鳳目掃過空蕩蕩的雕花床榻,錦被上繡著的並蒂蓮還帶著褶皺,卻不見半個人影。
床幔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枕畔未合上的繪本——正是小姨送沈夢雪的那本《百鳥圖》,泛黃的紙頁間還夾著幹枯的玉蘭花瓣。
她捏著團扇的手指微微收緊,聲音裏帶著幾分疑惑與擔憂"這大清早的夢夢上哪兒去了?"尾音不自覺地揚起,帶著母性的焦灼。窗邊的鸚鵡似乎察覺到主人情緒,撲棱著翅膀發出不安的啼叫。
為首的宮女戰戰兢兢上前,福了福身,聲音帶著一絲忐忑"回娘娘的話,天剛蒙蒙亮,公主就帶著婢子往麗妃娘娘的長春宮去了,說是說是惦記著學做糕點。"
話音未落,蘇璽文望著案上未喝完的杏仁茶,茶盞邊緣還留著沈夢雪淡粉色的唇印,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伸手撫過案幾上沈夢雪前日臨摹的字帖,字跡雖稚嫩卻透著股倔強"這個小饞貓,昨兒還纏著我要吃芙蓉糕,轉眼就找麗妃拜師去了。"
她轉身時,裙擺掃過地上的波斯地毯,帶起一縷若有若無的龍腦香。"備輦,去長春宮瞧瞧。"
蘇璽文對著銅鏡整理了下發間的珠釵,鳳眼中盈滿笑意,"可別讓夢夢把麗妃宮裏的桂花蜜都偷吃完了。"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她身上,將那抹溫柔的笑意暈染得愈發柔和。
蘇璽文剛踏上漢白玉石階,忽聞身後傳來玄色錦靴踏碎晨露的聲響。
轉身時,隻見墨君赫負手而立,明黃龍紋大氅在風中獵獵翻卷,金線繡就的蟠龍吞吐著暗芒,帝王冕旒隨著步伐輕晃,在他眉眼間投下細碎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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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日子呀?"墨君赫挑眉,目光掃過皇後鬢邊微微歪斜的九鳳銜珠釵,"這大清早的,你們兩個,一個去麗妃那裏了,你也要去?"他抬手拂去她肩頭飄落的海棠花瓣,指腹不經意間擦過月白綢緞,留下一絲溫熱。
蘇璽文望著丈夫眼底藏不住的笑意,鳳目彎成兩汪春水,指尖輕點他胸前盤金繡的龍紋"你不也要去?"話音未落,瞥見他腰間新換的和田玉佩——正是沈夢雪去年生辰時親手打磨的。
墨君赫喉間溢出低沉的笑,笑聲驚起簷下白鴿。
被拆穿心思的帝王輕咳兩聲,刻意板起臉,冕旒卻跟著晃動"朕隻是順路。"
他別過臉去,餘光卻偷偷打量皇後的神色,玄色錦袍下擺掃過石階上的青苔,驚起幾點碎金般的光斑。
蘇璽文掩唇輕笑,蓮步輕移與他並肩而行,月白鳳紋裙裾與明黃龍袍交疊出瑰麗的光影。"那一起去吧。"
她伸手挽住他的臂彎,繡著金線的指尖不經意間勾住他的袖口,"可別讓夢夢瞧見,說咱們兩個老小孩搶她的桂花糕吃。"
兩人走過垂花門時,晨霧正漸漸散去。墨君赫望著妻子鬢邊新簪的玉蘭花,忽然想起初見時,她也是這般素淨模樣,眉眼間卻盛著比百花更豔的風華。
帝王無聲握緊她的手,冕旒與鳳釵相撞,發出清越聲響,驚得廊下宮女們紛紛低頭,卻掩不住唇角上揚的弧度。
長春宮的銅爐正煨著桂花蜜,甜香混著蒸騰的白霧漫過雕花槅扇。
麗妃素白的手指捏著芙蓉花模具,正要往沈夢雪掌心放,忽聞廊下傳來環佩叮咚。
她抬眼望見玄色龍袍與月白鳳裙交疊的身影,指尖微顫,模具裏的糯米粉簌簌灑落。
"參見陛下,皇後娘娘。"麗妃盈盈拜倒,鵝黃宮裝如水波般鋪展在地,鬢邊珍珠步搖垂落的流蘇幾乎觸到青磚。
沈夢雪卻像隻受驚的雀兒,攥著沾滿麵粉的裙擺躲到麗妃身後,淡藍色綢衫蹭上幾道白痕。
她探出腦袋時,淡紫色眼眸亮晶晶的,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隨著動作晃出殘影。
墨君赫抬手示意麗妃起身,冕旒下的目光卻凝在沈夢雪纏著繃帶的小臂上。
帝王袍角掃過門檻,金線蟠龍仿佛要躍出衣料"躲什麽?朕又不吃人。"
他故意板著臉,聲音卻軟得像剛出鍋的糯米糍。
蘇璽文笑著撥開她額前的碎發,指尖擦過她沾著桂花蜜的鼻尖"瞧瞧這小花貓,怕是把麗妃的糖罐都打翻了。"
沈夢雪歪頭躲過二嬸的手,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從蒸籠裏取出塊還冒著熱氣的芙蓉糕。
蒸騰的白霧模糊了她的眉眼,卻遮不住眼底狡黠的光"二叔二嬸,這是我和麗妃娘娘一起做的,比禦膳房的還好吃!"
她踮腳將糕點舉到兩人麵前,奶白色長襪在軟墊上蹭了蹭,活像隻討糖吃的幼獸。
麗妃立在一旁含笑不語,翡翠鐲子輕碰案幾發出清響。
晨光透過窗欞,在四人身上織出暖融融的光暈——帝王的威嚴、皇後的溫柔、麗妃的溫婉,此刻都化作繞著芙蓉糕打轉的甜香,將沈夢雪護在最柔軟的中央。
墨君赫抬手接過沈夢雪遞來的芙蓉糕,指尖觸到她沾著糖霜的指尖,冕旒輕晃間咬下一口。
軟糯的糕點裹著桂花蜜在舌尖化開,帝王眼底泛起笑意,聲音裏浸著蜜"我們家夢夢最棒了。"
蘇璽文倚在丈夫身側,鳳目含情,用絲帕輕輕替沈夢雪擦去嘴角的碎屑。
沈夢雪歪坐在軟墊上,晃著裹著奶白色長襪的小腿,突然仰起頭,淡紫色眼眸亮得驚人"二叔,你和二嬸兒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妹妹呀?"
話音剛落,殿內驟然安靜,隻有銅爐裏炭火劈啪作響。
墨君赫握著糕點的手頓了頓,蘇璽文噗嗤笑出聲,月白裙擺掃過青磚"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雪兒喜歡妹妹嗎?"
沈夢雪立刻坐直身子,發間紅蝴蝶結跟著抖了抖"嗯嗯,想要妹妹!我可以教她畫畫,把新發釵分給她,還能帶著她去看禦花園的小鹿"
她越說越興奮,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仿佛已經看見牽著妹妹奔跑的畫麵。
蘇璽文抬手輕輕點了點女兒的鼻尖,鳳釵上的珍珠跟著晃動"二嬸兒可不想再生了,"
她故意皺起眉,指尖撫過小腹,"讓你麗妃娘娘給你生一個吧。"
話音未落,麗妃便笑著輕啐一聲,鵝黃衣袖掩住唇角"皇後姐姐就會打趣我。"她望著沈夢雪亮晶晶的眼睛,心底泛起柔軟的漣漪。
沈夢雪立刻轉向麗妃,跪坐在軟墊上雙手合十,像隻撒嬌的小獸"麗妃娘娘,你可以給我生個小妹妹嗎?"
少女的聲音帶著蜜糖般的甜膩,尾音輕輕上揚,聽得人心裏發軟。
墨君赫伸手揉了揉女兒的發頂,冕旒在晨光裏劃出細碎光影"好,我和你麗妃娘娘盡量給我們家雪兒生個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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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時,目光溫柔地看向麗妃,帝王的威嚴在這一刻化作繞指柔。
麗妃臉頰泛起紅暈,翡翠鐲子輕撞案幾發出清響。
她蹲下身,與沈夢雪平視,素白的手指輕輕擦去少女眼角的笑意"這一切都要隨緣分,"
她望著沈夢雪純真的眉眼,聲音如春日的風,"但我們家雪兒是個有福的人,不久之後就有小妹妹出生了。"
晨光透過窗欞,將四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沈夢雪咯咯笑著撲進麗妃懷裏,淡藍色綢衫蹭著鵝黃宮裝,像兩朵並蒂開放的花。
殿內彌漫著桂花糕的甜香,混著眾人的輕笑,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裏,織就一幅最溫暖的畫卷。
蘇璽文攬著沈夢雪,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女兒單薄的肩頭,鳳目掠過少女還未抽條的身形,眼底泛起憂慮"怎麽一直好吃好喝的照顧著就一直不長個兒呢?連體重也不長。"
她的聲音帶著母性的焦灼,月白裙擺下的手指輕輕捏了捏沈夢雪的小臂,觸感硌得人心疼。
墨君赫俯身細看,帝王冕旒垂落的珠串在晨光裏晃動,映得沈夢雪愈發瘦小。
他皺眉撥開少女額前碎發,掌心貼著她的頭頂比劃"是呀,都12歲了,該不會就這麽大了吧?"話音裏藏著不易察覺的擔憂,金線繡龍的袖口掃過沈夢雪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
麗妃端著新蒸的芙蓉糕走近,鵝黃衣袖輕拂過沈夢雪的百褶裙,翡翠鐲子撞出清響"許是像她小姨,生得纖瘦些。"
她舀起一勺桂花蜜,溫柔地喂到少女唇邊,"多吃些補氣血的,娘娘給你燉阿膠糕。"
沈夢雪含著勺子,淡紫色眼眸骨碌碌轉,突然伸手抱住墨君赫的胳膊搖晃"不長個兒也沒關係!這樣二叔抱我的時候,就還像小時候一樣輕鬆啦!"
她歪頭蹭著帝王玄色錦袍,發間蝴蝶結掃過金線蟠龍,"而且我跑得可快了,阿寧他們都追不上!"
殿內眾人被逗笑,蘇璽文卻紅了眼眶,將她摟進懷裏"傻丫頭,就算長到八十歲,在二嬸這兒也永遠是小孩子。"
她輕輕拍著沈夢雪的背,鳳釵上的珍珠垂落,在少女淡藍色綢衫上投下細碎的光。
沈夢雪從皇後懷中探出腦袋,淡紫色眼眸狡黠地一轉,伸手比了個從地麵到自己頭頂的高度“等我再長大些,就能和父皇一樣,把你們都護在身後啦!”
她攥緊小拳頭,仿佛已經握住了守護的力量,奶白色長襪不安分地在軟墊上踢踏,帶起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墨君赫聞言爽朗大笑,震得冕旒上的珠串叮咚作響,他大手揉亂沈夢雪的發絲,語氣中滿是驕傲“好!朕等著那一天!”帝王眼底流轉的柔光,卻將霸氣盡數化作繞指柔,玄色錦袍下的手臂微微收緊,生怕力道稍重弄疼懷中的小人兒。
麗妃倚在雕花窗邊,晨光為她鵝黃宮裝繡著的玉蘭花鍍上金邊,翡翠鐲子輕碰窗框發出清越聲響。
她望著嬉笑的三人,眉眼彎彎似浸了蜜“咱們雪兒有這般誌氣,日後怕是要讓全天下的男兒都自愧不如。”說著,取過案上的羊毛披肩,輕輕披在沈夢雪單薄的肩頭。
突然,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寧的聲音帶著未消的喘息“小姐!我找到了會做糖畫的老匠人,他說能”
少年猛地刹住腳步,金屬護腕上的鈴鐺驟然靜止。
他望著殿內親昵的眾人,青銅護甲縫隙裏還沾著木屑,顯然是匆忙趕來,俊臉瞬間漲得通紅,“屬、屬下來得不是時候”
沈夢雪眼睛一亮,像隻歡快的小鹿掙脫長輩們的懷抱,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在風中揚起“來得正好!阿寧你快看看,我做的芙蓉糕有沒有你買的糖畫好看?”
她拽著少年往案幾邊跑,淡藍色綢衫掠過地麵,揚起一陣甜絲絲的糕點香氣。
蘇璽文望著她蹦跳的背影,鳳目泛起溫柔的水霧,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裙擺上的金線鸞鳥“瞧這丫頭,一提起玩的就來精神。”
墨君赫攬住皇後的肩,明黃龍袍與月白鳳裙交疊出瑰麗的光影,他低聲道“這樣鮮活的勁兒,倒讓朕想起初見時的你。”
麗妃看著兩人相視一笑的模樣,也忍不住彎了唇角。
殿內飄著桂花糕的甜香,阿寧笨拙地誇讚著沈夢雪的手藝,時不時被她用沾著糖霜的手指點在鼻尖,惹得眾人笑聲不斷。
晨光透過窗欞,將這溫馨的一幕永遠定格在長春宮的鎏金歲月裏。
暮色將宮牆染成濃重的絳紫色,沈夢雪踮著腳扒在禦花園的朱漆牆頭,奶白色長襪勾住斑駁的磚縫,淡紫色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晚風掀起她淡藍色綢衫的衣角,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在暮色中搖晃,像一麵小小的投降旗。
她剛把另一條腿跨上牆頭,忽聞身後傳來玄色錦靴碾碎枯葉的聲響。
"真是長本事了!還敢翻牆?!"低沉的怒吼驚飛了樹梢的夜梟,墨君赫踏著滿地碎金般的夕陽走來,明黃龍紋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冕旒下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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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抬手時,金線繡就的蟠龍隨著動作張牙舞爪,嚇得沈夢雪手一滑,整個人從牆頭栽了下去。
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她跌進一團帶著龍涎香的溫暖裏。
墨君赫穩穩接住她,玄色錦袍下的手臂肌肉緊繃,卻小心翼翼地避開她小臂上未愈的燙傷。"胡鬧!"
他沉下臉,指腹擦過少女額角蹭到的牆灰,"廟會那場火還沒讓你長記性?"
沈夢雪縮著脖子,像隻被揪著後頸的小貓。月光爬上宮牆,在她淡紫色眼眸裏碎成星星"就出去一小會兒西街的糖人鋪新來了個師傅,能吹出會發光的鳳凰"她的聲音越說越小,發間的紅蝴蝶結隨著委屈的語調輕輕顫動。
殿內突然亮起暖黃的燭光,蘇璽文提著裙裾快步趕來,九鳳銜珠釵晃出細碎的光。"又闖禍了?"
皇後嗔怪著,指尖卻溫柔地撫平沈夢雪淩亂的發絲。她瞥見沈夢雪膝蓋處蹭破的布料,鳳目立刻泛起疼惜"看看,都磕破了。"
麗妃舉著藥箱跟在身後,鵝黃宮裝掃過滿地落葉,翡翠鐲子發出清脆的聲響"早說想吃糖人,讓禦膳房做便是。"
她蹲下身為沈夢雪擦拭傷口,動作輕得像羽毛拂過,"上次燙傷還沒好全,要是再傷到"
墨君赫看著麗妃溫柔的動作,神色緩和了些,卻仍板著臉"明日起,讓阿寧和暗衛三班倒守著。"
他瞥見沈夢雪瞬間耷拉下來的腦袋,語氣不自覺放軟,"等你傷徹底好了,朕陪你去。"
沈夢雪猛地抬頭,淡紫色眼眸亮起"真的?!"她抓住帝王的衣袖,聲音裏帶著雀躍,"那一言為定!二叔要說話算話!"
月光爬上宮牆,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墨君赫望著她期待的眼神,心底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碰。
他抬手將沈夢雪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冕旒在夜色中輕輕晃動"當然。但再敢翻牆"他故意板起臉,卻藏不住眼底的笑意。
沈夢雪吐了吐舌頭,趁機往皇後懷裏鑽"知道啦!"她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帶著撒嬌的意味,"下次要翻,也找個更高的牆!"
"還敢說!"墨君赫佯怒,卻忍不住笑出聲。夜色中的禦花園,回蕩著四人的歡聲笑語,驚起一池錦鯉,在月光下泛起細碎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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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將宮牆染成血色,沈夢雪的淡藍色綢衫皺成一團,膝蓋重重磕在冰涼的青石板上,揚起細小的塵霧。
禦林軍的玄鐵護腕死死扣住她的肩膀,金屬的寒意滲入肌膚,她掙紮時,小臂上未愈的燙傷又滲出絲絲血痕。
"把你二叔氣死得了!"墨君赫的怒吼震得簷角銅鈴亂顫,帝王冕旒劇烈晃動,金線繡著的蟠龍仿佛要擇人而噬。
他手中的烏木戒尺在晨光下泛著森冷的光,那是沈磊給他的,此刻正狠狠抽在沈夢雪裸露的小腿上。
沈夢雪悶哼一聲,淡紫色眼眸瞬間蒙上水霧。
劇痛如毒蛇般竄遍全身,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記憶中那個溫聲細語承諾帶她出宮的二叔,此刻化身成怒目金剛,手中戒尺一下又一下落在她身上,毫不留情。
"還敢跑?!"墨君赫額角青筋暴起,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狠厲。
戒尺破空聲中,沈夢雪的裙擺被抽得裂開,露出青白的肌膚上迅速腫起的血痕。
她倔強地昂著頭,任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也不肯落下,直到戒尺重重打在掌心,才痛得渾身一顫。
蘇璽文提著月白裙擺衝來時,隻看到沈夢雪被按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模樣。
鳳釵上的珍珠隨著急促的步伐搖晃,她驚呼一聲"陛下!"
卻被墨君赫冰冷的眼神震懾住,帝王袍角翻飛,金線蟠龍吞吐著寒光"別護著她!"
麗妃捧著軟墊趕到時,正看見戒尺再次落下。
鵝黃宮裝掃過地麵,她驚呼著撲過去,卻被禦林軍攔住。翡翠鐲子撞在石階上碎成兩半,她急得眼眶通紅"陛下,雪兒還傷著"
就在這時,一聲清亮的"慢著!"撕破空氣。
蘇璽文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淩厲,鳳目圓睜,九鳳銜珠釵在晨光中流轉著冷光。
她一把推開禦林軍,將沈夢雪護在身後,月白裙擺揚起,遮住少女傷痕累累的雙腿"夠了!"
墨君赫握著戒尺的手僵在半空,看著皇後護崽般的姿態,胸口劇烈起伏。
沈夢雪蜷縮在皇後身後,淡紫色眼眸裏滿是恐懼與委屈,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此刻像極了她破碎的心。
"你看看把孩子打成什麽樣了!"蘇璽文聲音發顫,指尖撫過沈夢雪掌心的血痕,"她再怎麽調皮,也是個孩子!"
她轉身時,鳳袍上的金線鸞鳥仿佛要振翅而出,"若陛下還要罰,就先罰我這個沒教好的二嬸!"
墨君赫望著沈夢雪慘白的臉,握著戒尺的手緩緩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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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木家法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透雲層,照在四人身上,卻驅不散空氣中凝固的寒意。
墨君赫的胸膛劇烈起伏,龍袍上金線繡就的蟠龍隨著喘息扭曲成猙獰的模樣。
他顫抖著的手指幾乎戳到沈夢雪鼻尖,冕旒下的眼神似淬了毒的冰刃,卻掩不住微微發紅的眼眶“回你宮裏反省去!”話音未落,尾音竟不受控地發顫,驚得簷下白鴿撲棱棱四散而逃。
沈夢雪被蘇璽文攙扶著起身,奶白色長襪沾滿塵土與血跡,淡紫色眼眸失去了往日光彩,像蒙著層灰霧的琉璃。
她踉蹌著後退半步,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搖搖欲墜,卻固執地梗著脖子不肯低頭。
麗妃捂著破碎的翡翠鐲子衝過來,鵝黃衣袖擦過沈夢雪開裂的裙擺,指尖懸在少女滲血的傷口上方,終究不敢觸碰。
“聽見沒有?!”墨君赫突然暴喝,震得漢白玉階上的露珠簌簌滾落。
他轉身時玄色大氅帶起狂風,金線蟠龍掃過沈夢雪的臉頰,帝王冕旒重重撞在蟠龍柱上,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
可當他背對眾人時,攥緊的拳頭卻在劇烈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龍紋袖口下滲出點點血痕。
蘇璽文將女兒護在身後,鳳目含怒“陛下若還氣著,不如連我一起罰!”
她的聲音帶著少見的冷硬,九鳳銜珠釵隨著話語輕顫,驚得殿外候著的宮人紛紛跪地。
麗妃趕緊扶住沈夢雪顫抖的肩膀,素白手指撫過少女掌心的血痕,淚水突然奪眶而出“快傳太醫……”
沈夢雪突然掙脫攙扶,踉蹌著朝宮門跑去。
淡藍色綢衫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殘破的戰旗。
她的小腿每邁出一步,傷口就扯得生疼,可她咬著滲血的嘴唇,硬是沒發出一聲嗚咽。
直到轉過回廊,再也看不見乾清宮的飛簷,滾燙的淚水才砸在青磚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午膳時分,長樂宮內鎏金燭台映著滿桌珍饈,翡翠玉碗盛著的蟹粉獅子頭還冒著熱氣,珊瑚鑲邊的瓷盤裏,水晶蝦餃晶瑩剔透。
蘇璽文捏著銀匙的手懸在湯碗上方,鳳目不時望向雕花槅門外,九鳳銜珠釵隨著她不安的動作輕輕晃動。
"雪兒這孩子怎麽還沒來?"她突然放下銀匙,錦緞袖口掃過桌案,震得青玉箸相撞發出輕響,"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快派人去看看!"話音未落,殿內宮女剛要領命,卻被一聲冷喝截斷。
墨君赫將象牙箸重重拍在紫檀木桌上,震得滿桌菜肴微微發顫。
明黃龍紋大氅下的帝王周身散發著寒意,冕旒垂落的珠串隨著他緊繃的下頜線輕輕搖晃"不用管她!慣的她!吃飯!"他端起白玉盞猛灌一口酒,辛辣的滋味燒得喉嚨發疼,卻不及心口那團無名火灼人。
五皇子墨羿然攥著羊腿的手停在半空,鎧甲縫隙裏滲出的汗珠滴落在案幾上"父皇,雪兒該不會真生氣了吧?"
他偷偷瞥向帝王陰沉的臉色,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二皇子墨禹希結結巴巴地開口"要、要不我去"話沒說完,就被墨君赫如鷹隼般的目光逼得閉上了嘴。
麗妃放下青瓷碗,鵝黃衣袖拂過桌案,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新換的瑪瑙鐲子"陛下,雪兒畢竟還小"
她話音未落,墨君赫已起身甩袖,龍袍上的金線蟠龍在燭光下泛著冷芒"誰再提,一同罰!"說罷大步離去,靴底踏碎滿地鎏金光影。
蘇璽文望著帝王離去的背影,鳳目泛起水霧。
她起身時月白裙擺掃過波斯地毯,輕聲吩咐"把午膳溫著,等公主來了"
話到最後幾不可聞,轉身時珍珠耳墜在臉頰旁輕輕搖晃,像墜著兩滴未落的淚。
殿內眾人望著滿桌漸漸冷去的佳肴,誰也沒再動筷,隻餘宮漏滴答聲,敲得人心發慌。
寂靜如潮水漫過長樂宮,隻有宮漏滴水聲在空曠殿內回響。
六皇子墨昱琛望著麵前 untouched 的海棠糕,用銀匙戳了戳軟糯的糕點,小聲道“雪兒最喜歡這個了”竹籠裏的夜鶯似乎察覺到氣氛壓抑,收起了往日的啼鳴,歪著頭望著殿門。
三皇子墨子瑜默默放下青瓷碗,起身整理了下微皺的衣袍“兒臣去看看。”
他轉身時,衣擺掃過鎏金香爐,驚起一縷嫋嫋青煙。蘇璽文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點頭,鳳目裏滿是擔憂。
墨子瑜穿過九曲回廊,禦花園的海棠花瓣紛紛揚揚落在他月白色衣袍上。
當他來到沈夢雪居住的擷芳殿時,卻見殿門緊閉,銅環上凝結的露水順著紋路緩緩滑落。“雪兒?”他抬手敲門,聲音放得極輕。
殿內一片死寂,良久,才傳來細微的響動。
墨子瑜屏住呼吸,卻隻聽見斷斷續續壓抑的抽噎聲,像小貓受傷後的嗚咽。
他的心猛地一揪,隔著門板溫聲道“我帶了新製的酸梅湯,還有你喜歡的杏仁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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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突然沒了聲響,墨子瑜正欲再說些什麽,忽聞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阿寧氣喘籲籲跑來,青銅護甲上還沾著草屑,金屬護腕的鈴鐺叮當作響“三皇子!小姐她她把自己鎖在房裏,誰都不讓進!”少年急得眼眶發紅,腰間佩劍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墨子瑜皺眉,正要強行推門,卻聽屋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別進來!”
沈夢雪帶著哭腔的聲音穿透門板,帶著令人心驚的決絕。
淡紫色眼眸此刻想必布滿血絲,鼻尖也一定哭得通紅,墨子瑜腦海中浮現出少女倔強的模樣,攥著門環的手不自覺收緊。
消息很快傳回長樂宮,蘇璽文手中的鎏金湯勺“當啷”一聲掉進碗裏,濺起的湯汁灑在月白裙擺上。
她起身時險些打翻桌案,鳳釵上的珍珠劇烈晃動“快!去請太醫!”五皇子墨羿然已經抽出佩劍,鎧甲碰撞聲中,他漲紅著臉吼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欺負雪兒!”
麗妃急忙攔住暴跳如雷的少年,翡翠護甲按住他握劍的手“別衝動!”
她轉頭望向沉默不語的墨君赫,隻見帝王負手而立,玄色錦袍上的金線蟠龍在燭光下扭曲成猙獰的模樣,冕旒遮住了他眼底翻湧的情緒。
“都退下。”墨君赫的聲音低沉如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眾人麵麵相覷,卻不敢違抗,隻得緩緩退出殿外。
當殿門重重關上的刹那,帝王獨自站在滿桌冷透的菜肴前,望著沈夢雪常用的象牙箸,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夜風突然卷起紗簾,吹滅了幾盞宮燈。墨君赫望著搖曳的燭火,想起少女往日蹦蹦跳跳的模樣,想起她舉著芙蓉糕邀功時亮晶晶的眼睛,心口突然泛起一陣鈍痛。
他握緊又鬆開拳頭,最終抬腳朝擷芳殿的方向走去,玄色錦靴踏碎滿地月光,卻踏不碎滿心的懊悔與擔憂。
墨君赫立在擷芳殿前,玄色大氅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帝王冕旒下的神色晦暗難辨。
月光落在他緊攥的拳頭上,金線繡就的蟠龍隨著指節起伏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
他盯著緊閉的雕花木門,喉間滾出壓抑的低吼“把門破開。”
話音未落,守在廊下的禦林軍轟然應命。
玄鐵長槍狠狠撞向門板,雕花檀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木屑紛飛間,沈夢雪壓抑的抽氣聲穿透裂隙傳來,卻讓墨君赫的眉峰蹙得更緊。他抬手揮退欲再次衝撞的士兵,親自上前踹開殘門。
門扉轟然倒地的瞬間,月光傾瀉而入。
沈夢雪蜷縮在寢殿角落的軟墊上,淡藍色綢衫沾滿灰塵,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早已鬆散。
她像隻受驚的幼獸般抱緊膝蓋,淡紫色眼眸蒙著水霧,在月光下泛著脆弱的光。
小臂上舊傷未愈的繃帶滲出點點血痕,與新添的戒尺傷痕交錯,刺得人眼眶發燙。
“出去!”少女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抓起枕邊的香囊砸向門口。
繡著玉蘭花的綢緞擦過墨君赫的袍角,落在滿地狼藉的瓷片上。
帝王邁步踏入殿內,玄色錦靴碾碎一片海棠紋瓷,卻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猛然頓住。
殿內彌漫著酸澀的藥味與壓抑的抽噎。沈夢雪倔強地別過臉,單薄的肩膀隨著呼吸劇烈起伏,沾著淚痕的臉頰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墨君赫望著她顫抖的背影,想起幼時她總愛扒著自己的龍袍撒嬌,如今卻像隻豎起尖刺的刺蝟。
“還知道疼?”他的聲音冷硬如鐵,卻在瞥見少女小腿上猙獰的血痕時,喉結不受控地顫動。
帝王袍角掃過打翻的藥碗,他彎腰拾起滾落在地的燙傷藥膏,指尖觸到陶瓶殘留的溫熱——原來她忍著疼痛,還在試圖給自己上藥。
沈夢雪突然爆發般轉身,淚水決堤“你不是說不用管我嗎?!”
她踉蹌著起身,卻因腿傷險些摔倒,“我就是要跑!跑出這困住我的牢籠!”
話音未落,自己卻先被噎住,哽咽著跌坐在地,發間散落的碎發遮住了紅腫的眼眶。
墨君赫僵在原地,藥膏從指間滑落,在青磚上摔出細碎的聲響。
夜風卷起紗簾,將少女破碎的哭聲揉碎在月光裏。他看著滿地狼藉,看著少女傷痕累累的模樣,終於讀懂那些倔強背後,藏著的是失去至親的恐懼與孤獨。
帝王緩緩蹲下,顫抖的手懸在她顫抖的肩頭,卻始終不敢落下。
沈夢雪撐著雕花榻沿勉力起身,蒼白的指尖深深摳進纏枝蓮紋的木雕裏,在月光下泛著青白。
她的淡紫色眼眸被淚水浸得發亮,卻沒有半分往日的溫柔,隻剩刺骨的寒意"你還是個孩子,你能懂什麽?"
墨君赫的質問擲地有聲,可帝王冕旒下的眼神,卻在觸及少女倔強的目光時,不自覺地閃躲。
"我什麽都不懂?"沈夢雪突然大笑,笑聲尖銳得如同刀刃劃破寂靜,震得簷角銅鈴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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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踉蹌著上前,奶白色長襪踩過滿地碎瓷,在小腿上劃出細小的血痕卻渾然不覺,"但我現在就告訴二叔,我什麽都懂!"
她猛地扯開衣襟,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箭傷疤痕,"你派我去戰場和太子哥哥並肩作戰,"疤痕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在月光下宛如一條扭曲的蜈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讓人看著我,這樣你就認為我會乖乖的留在你的身邊,再也不會想著離開四大家族的想法。"
墨君赫如遭雷擊,握著戒尺的手重重垂落。
沈夢雪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搖搖欲墜,淡藍色綢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一麵殘破的戰旗。
"您真當我傻嗎!"少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抓起案上的青銅鏡狠狠摔在地上,鏡麵四分五裂,映出無數個淚流滿麵的自己,"戰場上的箭雨、死人堆裏的血汙,"她哽咽著指向窗外漆黑的宮牆,"比這牢籠裏的金絲雀日子痛快百倍!"
夜風卷著枯葉撲進殿內,將沈夢雪的發絲吹得淩亂。
墨君赫望著少女單薄卻挺直的脊梁,突然發現曾經躲在他袍角下的幼崽,早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長成了帶刺的玫瑰。
帝王冕旒隨著顫抖的呼吸輕晃,玄色錦袍下的手指死死掐進掌心,卻抵不過心口傳來的鈍痛——原來他以為的保護,在她眼中,竟是最深的禁錮。
蘇璽文的月白裙擺如驚鴻般掠過滿地狼藉,鳳釵上的珍珠隨著急促的步伐劇烈搖晃。
她一把將渾身顫抖的沈夢雪摟進懷裏,繡著金線鸞鳥的錦緞擦過少女傷痕累累的手臂"你在說什麽胡話呢?是不是喝多了?"皇後的聲音發顫,指尖慌亂地拂過沈夢雪汗濕的鬢角,卻觸到一片滾燙。
沈夢雪正要掙紮著反駁,忽然僵在原地。
方才還空無一物的檀木桌上,此刻竟密密麻麻擺滿了青瓷酒瓶。
月光透過窗欞,在破碎的瓷片與傾倒的酒壇間流淌,酒液混著血水蜿蜒成河,在青磚上暈開詭異的暗紅。
最中央的夜光杯裏,還盛著半盞泛著冷光的琥珀色液體,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星子在其中沉浮。
"這不可能"少女的聲音戛然而止,淡紫色眼眸瞪得渾圓。
她分明記得,自己從未讓人送過酒,更不曾碰過任何酒水。
顫抖的手指指向那些憑空出現的酒瓶,卻見瓶口突然騰起幽藍火焰,瞬間將整個桌麵籠罩在詭譎的光芒中。
火焰舔舐著空氣,卻不聞半點灼燒聲響,唯有縷縷青煙盤旋而上,在空中勾勒出小姨模糊的輪廓。
蘇璽文順著她驚恐的目光望去,鳳目驟然睜大。
她下意識將沈夢雪護得更緊,月白裙擺下的雙腿微微發顫"陛下!快傳太醫!"
話音未落,那些火焰卻如潮水般褪去,隻留下滿地狼藉與刺鼻的酒香。
墨君赫的玄色錦袍已染上月色,帝王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卻在觸及少女顫抖的肩膀時,動作陡然僵住。
殿外傳來更夫梆子聲,驚得眾人渾身一顫。
沈夢雪埋進皇後懷裏,滾燙的淚水浸透繡著並蒂蓮的衣料。
她忽然想起小姨失蹤那晚,也曾有過類似的異相——書房裏的古畫無端滲出鮮血,而此刻這些憑空出現的酒壇。
鎏金宮燈下,太醫枯瘦的手指搭上沈夢雪腕間,青灰色的袖口垂落,幾乎蓋住少女小臂上猙獰的傷痕。
沈夢雪安靜地坐著,淡紫色眼眸空洞地望著前方,任由太醫撚動著她的脈搏,發間歪斜的紅蝴蝶結隨著呼吸輕輕晃動,像是隨時會墜落。
殿內死寂得能聽見宮漏滴答聲,墨君赫立在陰影處,玄色錦袍上的金線蟠龍在燭光中扭曲,冕旒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蘇璽文攥著帕子的手微微發抖,月白裙擺下的繡鞋無意識地蹭著青磚,鳳目緊緊盯著太醫凝重的神色。
"回稟皇上,"太醫收回手,起身時白須輕顫,"長公主最近壓力太大,所以產生了幻覺。"
他的聲音帶著歲月沉澱的沉穩,卻在觸及帝王冰冷的目光時,後背滲出細密冷汗。
藥箱裏銀針泛著冷光,與地上散落的酒瓶碎片交相輝映,恍若一場荒誕的夢。
沈夢雪突然輕笑出聲,笑聲裏帶著三分悲涼七分嘲諷。
她歪頭看向太醫,蒼白的臉頰泛起病態的潮紅"是幻覺嗎?"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珠,在燭火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淡紫色眼眸卻如同深潭,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旋渦。
太醫連忙躬身,官服上的雲紋隨著動作褶皺"正是。長公主可能是在戰場上時沒好好休息,"
他偷瞄了眼帝王緊繃的下頜線,繼續道,"現在回來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您還年輕,還是長身體的時候,萬萬不能耽誤。"說罷從藥箱取出個青瓷小瓶,"這安神丸每日兩顆,半月後定能好轉。"
蘇璽文趕忙接過藥瓶,指尖觸到瓷瓶的涼意,這才回過神來。
她將沈夢雪摟進懷裏,鳳釵上的珍珠輕輕擦過少女的額頭"聽到了嗎雪兒?好好睡一覺,什麽都不用想"話音未落,懷中的人卻突然劇烈顫抖,指甲深深掐進她的手臂。
墨君赫看著女兒蜷縮在皇後懷中的模樣,喉結艱難地滾動。
帝王袍角掃過地上的酒瓶,金線蟠龍仿佛也在歎息。
他別過臉去,冕旒晃動間,沒人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懊悔與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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