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並未等待陸長青的詢問。
    他的聲音幽幽響起，仿佛從萬古之前的塵埃中傳來。
    “據說那人乃是混沌青蓮跟腳，不僅攪了第一次西遊，還大鬧靈山，後麵更是大鬧過天庭，最後在天庭與佛門眾多高手的圍攻下安然離去。”
    每吐出一個字，他都緊盯著陸長青的反應。
    “重要的是，那人居然擁有無上至寶東皇鍾！”
    最後這句話，如同九天神雷，直接在陸長青的心海深處炸開。
    驚濤駭浪！
    他的道心堅如磐石，可此刻，這塊磐石也被這句話砸出了萬丈深淵。
    東皇鍾。
    混沌青蓮。
    大鬧天庭。
    這些，精準地指向了他自己！
    他麵色依舊淡漠，不起波瀾，但內裏，神魂卻在劇烈震蕩。
    東皇鍾溯源的世界，不該隻是截取過去的時光片段，如同一場無法更改的幻夢嗎？
    為何在這西遊世界，竟好似真正地楔入了過去，改變了曆史的流向？
    陸長青的心念電轉。
    封神世界與西遊世界……最大的不同在何處？
    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
    聖人！
    西遊之時，諸聖真身早已隱匿混沌，追尋那彼岸超脫。
    或許，正是因為缺少了那幾位能夠鎮壓一切時空變數的無上偉力，他憑借東皇鍾，才在時間的長河上，留下了一道屬於自己的，不可磨滅的刻痕。
    自己，真的影響了過去？
    摩羅見陸長青的神色沉靜如淵，宛如一塊頑石，探不出任何虛實，心中那絲試探的快意也漸漸淡去。
    罷了。
    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在這鬼天將臨的世道，糾結這些上古的恩怨秘辛，毫無意義。
    況且，眼前之人，還是他目前唯一的、分量足夠的盟友。
    他隻想盡快升起自己的無天佛國，在這片腐朽的天地間，證得自己的道。
    那雙紫色的魔瞳深處，翻湧的記憶與怨毒緩緩沉澱，化作了對未來的渴望與貪婪。
    他看著陸長青，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邪異的笑容，帶著一絲極具誘惑力的邀請。
    “道友，如今你我在這凡間，已是進無可進。”
    “不知何時，有興趣去那‘假仙界’走一遭呢？”
    他特意在“假仙界”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那裏雖是詭神牧場，但終究是仙界十八重天墜落而成，裏麵……可有不少好東西啊。”
    說到最後，摩羅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自己泛紫的嘴唇，眼中的貪婪與渴望幾乎要化為實質，仿佛在回味著某種無上的美味。
    陸長青聞言，並未立刻回答。
    他沉吟片刻，將心中因果變幻的震動強行壓下。
    摩羅說的沒錯。
    凡間，已經成了他的囚籠。
    他雖開創了武道，但自身的根基依舊是玄仙道。
    憑借著為人族傳道這樁天大的功德氣運，他已將修為推至玄仙六轉，戰力堪比天仙。
    可再往上，便需要海量的資糧。
    這片陰氣日盛的凡間，已經找不到足夠分量的詭神供他吞噬，來增進修為了。
    是時候，去那所謂的“假仙界”了。
    五大仙宗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仙老祖們，應該已經等了他很久了。
    想到此處，陸長青也不禁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而且，若他真的影響了西遊的過去，那麽在假仙界那片天庭墜落的遺跡之中，或許，可以找到更多的佐證。
    陸長青抬起眼，沉靜的目光直視著摩羅的雙瞳。
    “道友也知，你我若是就這麽直接飛升上去，五大仙宗之人，必定已備好天羅地網，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其中，或許還有不少不知深淺的詭神啊。”
    他的聲音平靜，卻點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你可有好的辦法？”
    “哈哈哈哈！”
    摩羅聞言，發出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笑聲震得整座大雄寶殿都在嗡鳴。
    “小事一樁！”
    他笑聲一收，眼中閃爍著狂傲與不屑。
    “我等，不走那勞什子破爛南天門就行了！”
    他向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殘忍的興奮。
    “憑你我如今的修為，大可直接打穿那十八層地獄！從幽冥的盡頭，殺進那假仙界！”
    “不過嘛……”
    摩羅話鋒一轉，紫色的魔瞳裏閃過一絲狡黠。
    “道友，咱們可得事先說好，那些仙人的魂魄，乃是本佛祖最頂級的資糧，可都得歸我。”
    “你，總不會還想攔著吧？”
    陸長青不置可否。
    那些所謂的仙人，在他眼中早已脫離了人族的範疇，不過是一群還未被詭神吃掉的糧食罷了。
    他們的死活，與他何幹。
    “你要仙魂，我要仙軀，你我合則兩利。”
    他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好！痛快！”
    摩羅臉上的笑意更盛，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那我們何時出發？”
    “我在凡間還有些雜事。”
    陸長青說。
    “待我處理完了，便會通知你。”
    他還需要去一趟忘川。
    看看靈隱子，也看看自己那個便宜徒弟，如今怎樣了。
    “好。”
    摩羅點頭，不再多言。
    陸長青轉身，身形在原地緩緩淡去，沒有帶起一絲一毫的法力波動，就這麽憑空消失。
    摩羅看著陸長青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
    他重新坐回那十二品黑金蓮台之上，目光穿透了佛國的幻象，望向了那片被無盡陰氣籠罩的、更高遠的天穹。
    他喃喃自語道：
    “七聖之位，我無天必得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