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隱才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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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是‘爰’?”李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阿瀅似乎意識到自己多言,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慌亂:“我……我隻是……以前仿佛在何處見過……”
李斯的目光銳利如鷹,緊緊盯著阿瀅:“你識字?”
阿瀅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李斯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強壓下內心的激動:
“阿瀅,不必驚慌。能識文斷字是好事,為何要隱瞞?告訴我,你是如何識字的?”
阿瀅沉默了片刻,終於,她抬起頭,聲音雖低卻清晰了許多:
“是……家父所教。家父曾是楚國南郡的一名小書吏,後因避禍才流落至此。他常言,女子德優於才,然德才兼備更佳。他說,亂世之中,多識幾個字,或許……能多一條生路……”
“楚國書吏?”李斯敏銳地抓住了關鍵信息,“那他……可曾教過你其他的?”
阿瀅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呐:“家父好讀《詩》與《書》,也曾……教過我一些……”
《詩》!《書》!李斯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這不僅意味著阿瀅擁有基本的讀寫能力,更意味著她接觸過周禮文化的核心,那是士人階層的精神根基!
難怪……難怪她能在自己生死攸關時爆發出那樣的決斷,難怪她能那麽快理解分水木匣的精巧,甚至提出“農家肥”這種看似離經叛道的想法。她的內心世界,遠比她表現出的溫婉柔順要豐富和堅韌得多!
李斯看著眼前這個身形纖弱的女人,心中那份短暫的溫情迅速被一種更為強烈的、混雜著欣賞與驚喜的情緒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但眼中的光芒卻難以掩飾:
“阿瀅,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才能。真的。你不必害怕,更不該埋沒它。”
他停頓了一下,指著竹簡,“不瞞你說,這些秦律條文,於我而言亦多有艱澀之處。其文辭古樸,律令嚴苛,我正愁無人請教。你既然識字,又通曉古籍……或許,能為我解惑一二?”
阿瀅顯然沒料到李斯會如此說,她遲疑地走到炕邊,目光再次落到那卷竹簡上,低聲道:“先生過譽了。這一句,‘爰發明田,毋奪其時’,出自秦律中的《田律》。‘爰’在此處作‘於是、發語詞’解,亦有‘更換、分派’之意。全句是說,官府應及時分派或明確田地歸屬,切勿耽誤農時……”
與此同時,村口大槐樹下,姚賈正唾沫橫飛地對著阿瀅的婆婆遊說著。
“阿婆啊,您可得抓緊了!這李斯先生眼瞅著就是潛龍在淵,必有大作為啊!”
姚賈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您不是不知道,阿武他那個寡婦妹妹阿翹,最近可也是盯上李先生了!那黑壯的婆娘,三天兩頭過來探問,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老婆子一聽,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撇了撇嘴,隨即又轉為擔憂:
“姚日者,你說得是好。可……可這李先生畢竟是個士人,讓他入贅……我聽說,這秦國的贅婿,名喚‘質子’,那地位比奴隸高不了多少,連自家孩子都抬不起頭。他……他能願意?”
秦代贅婿被稱為“質子”,意為以身為質,抵押於妻家,其社會地位極其低下,甚至不如官府的“隸臣妾”。
律法規定,贅婿不得為吏,犯事與奴婢同罪,其子嗣亦多受牽連,是黔首中最受歧視的階層。讓一個明顯有才學的士人當贅婿,無異於奇恥大辱。
姚賈眼珠一轉,露出一副盡在掌握的表情:“阿婆此言差矣!正因他如今落難於此,咱們才有這個機會!至於那贅婿的身份……嘿嘿,事在人為嘛!”
他話鋒一轉,聲音壓得更低,“這士人啊,最重臉麵。咱們若是明著去提,他礙於顏麵,十有八九要回絕。可要是……生米煮成熟飯呢?”
老婆子大驚:“這……如何使得?”
姚賈嘿嘿一笑,湊到老婆子耳邊,如此這般地低語了一番。
老婆子聽得一愣一愣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法子……終究是有些下作了。她本是個循規蹈矩的鄉下老婦,讓她主動去算計一個有恩於自家的人,心裏總覺得過意不去。
但一想到阿瀅孤兒寡母,自己年事已高,再念及那個虎視眈眈的阿翹,若是錯過了李斯這個難得的依靠……
“這……這能行嗎?萬一……萬一人家李先生壓根沒那個意思,豈不是……白白汙了阿瀅的名節?”
老婆子聲音發顫,充滿了矛盾。
姚賈見狀,加了把火:
“阿婆!富貴險中求啊!名節?等他李斯成了您家女婿,給您生了孫兒,誰還敢嚼舌根?再說了,此事做得巧妙,就說是‘誤會一場’,他李先生是個讀書明理之人,為保全阿瀅清譽,自然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兩全其美!
您想,若是被阿翹那種女人捷足先登,阿瀅這輩子可就……”他故意拖長了語調。
老婆子咬了咬牙,想到阿瀅這些年受的苦,想到李斯帶來的種種好處,又想到贅婿那低賤的身份或許隻有用這種“非常手段”才能讓李斯“就範”,心中那杆秤終於傾斜了。
她一跺腳,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好!姚日者,就……就按你說的辦!隻是……萬萬不可真讓阿瀅受了委屈……”她的聲音幾不可聞,臉上充滿了羞愧與決絕。
姚賈心中大喜,連忙拍著胸脯:“阿婆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保管辦得妥妥當當,讓李先生‘順理成章’,讓阿瀅名正言順!您老就等著喝喜酒,抱孫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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