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他是在自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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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辭月今日總算是放下了一個心裏的大包袱,高興得很,不一會兒就喝完了一整壺酒,醉醺醺的趴在欄杆上看風景。
    這裏是雲鶴樓的五層,從這望下去,京城景色一覽無餘。
    李隨意看她半個身子掛在欄杆上,不免有些擔憂,起身過去把她往裏拉了一些。
    盛辭月醉眼迷離的看向他:“嘿!你也來看風景了?”
    李隨意看著她的臉:“嗯。”
    “你看那邊!”盛辭月興奮的指向盛國公府方向,“我能看到我家哎!”
    李隨意再次把半個身子探出去的人拉回來:“我知道。”
    “還有那邊,那邊是你家!”
    “嗯。”
    “那裏是皇宮!從上麵看,真是金碧輝煌的。”
    “嗯。”
    盛辭月不禁感慨:“這裏這麽高,怪不得叫雲鶴樓呢。”
    李隨意目光暗了一瞬,不自覺的朝樓下看去。
    京城最高的建築,五層樓,這裏又是突出的露台,沒有任何借力點,旁邊的建築也離得很遠。
    平心而論,他也不能直接跳下去脫身。
    他心頭發堵,看向少女那張笑的沒心沒肺的臉,突然說了句:“對不起。”
    “嗯?”
    盛辭月突然一個激靈,搖搖頭,睜大眼睛看向他:“你剛才說什麽了?”
    “我說,對不起。”李隨意重複。
    “這好好的,你突然跟我說這個做什麽?”盛辭月頓時心生警惕,“你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
    李隨意模棱兩可的“嗯”了一聲,雙手撐在欄杆上,眺望向遠處。
    前方是絕路,後麵是三個頂級暗衛的合圍。
    她在被逼到這裏的時候,心中該是有多絕望?
    明明發了信號,他卻沒能在她被抓走之前趕到。
    李隨意閉上眼,一顆心鈍鈍的發疼。
    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
    “下次再看到你的煙花,我會再快一些。”
    他轉過來麵對盛辭月,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的說。
    盛辭月愣了好幾秒,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說的是上次她被江訣綁架的那件事。
    “嗐,你說這個啊?”
    她撓撓頭,實話實說:“主要當時一切都太快了……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沒扛過幾招,是我菜,還得練……”
    她說著,目光觸及李隨意的神情,接下來打趣的玩笑話就噎在了喉嚨裏。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隨意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是在自責嗎?
    平時看慣了李隨意吊兒郎當誰都不看在眼裏,一副“老子想怎樣就怎樣”的臭屁樣子,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還真是哪哪都不習慣。
    盛辭月吞吞口水,不自然地開口:“那……你也不是山野妖怪嘛,怎麽可能一看到信號‘嗖’的一下就過來了?”
    李隨意盯她半晌,不由得失笑。
    有時候他倒真希望自己是個山野妖怪。
    最起碼在她遇險無助的時候,能馬上到達她的身旁。
    ……
    第二天早上,盛辭月剛踏進書院就聽到了消息。
    蘇曲迎在獄中自盡,死前留下認罪書,說明是他雇凶殺人,並且買通西境官員想要將髒水潑到三皇子身上。
    盛辭月大為震撼,不由得追問:“動機呢?這得是多大的仇,讓他甘願冒這麽大的風險去做這件事?”
    李隨意道:“還記得早前被我們一起查出來的,臨陽那個偷偷種風羅,私報田稅的蘇縣令嗎?”
    “記得呀,怎麽……”
    盛辭月突然一頓。
    這兩人不都姓蘇嗎?
    難道……
    李隨意緩緩點頭,證實了她的想法。
    “這個蘇曲迎在遺書裏說了,他兒時落魄孤苦無依,是蘇縣令收留了他一段時間。後來蘇縣令被江煥強勢查出私漲田稅,被罷職抄家,流放西境,路上就病死了。他為了替蘇縣令報仇,又苦於無法直接對三皇子下手,隻能繞了一圈。”
    “哦……”盛辭月恍然大悟。
    能讓皇帝下決心處死兒子的,要麽就是謀反,要麽就是殺了他另一個兒子。
    江煥太聰明,做事滴水不漏,想慫恿他造反難比登天。
    反之,五皇子在西境,天高皇帝遠的,也不可能帶那麽多的護衛,刺殺成功率很高。
    如此想來,這蘇曲迎想要把“殺害手足”的罪名扣在江煥頭上從而除掉江煥的想法,也能說得通。
    就是可憐他的九族,莫名其妙跟著倒黴了。
    為了給蘇縣令報仇,現在弄得恐怕連蘇縣令的一家老小都得陪葬了。
    盛辭月不由得發出一陣歎息。
    李隨意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開口道:“今日早朝,聖上本是要誅蘇家九族的,畢竟這件事險些害死兩位皇子,但是被卓相勸住了。”
    “卓相?”盛辭月挑眉。
    卓相原來這麽好心的嗎?
    “卓相的意思是,既然並未成功,且蘇曲迎已經自盡,遺書裏寫明了此事與蘇家毫無關係,全是他一人所為,那麽不牽連無辜方能彰顯陛下仁德。”
    盛辭月連連點頭:“原來是陛下好心。”
    剛從門外走進來的江煥聽到這一句,笑容淡了淡。
    哪裏是父皇好心。
    分明是卓相率朝臣施壓,迫使父皇不再追究。
    下朝後,父皇當著他的麵摔了禦書房的硯台,氣到胸口發痛,險些昏厥。
    他在一旁安撫,心中想的卻是卓相如今當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先是利用江訣做遮掩,在京中光明正大賣含有安樂散的酒。
    然後用計想要一石二鳥,除掉他和江訣兩位中宮所出的皇子。
    現在更是隨便推了個替死鬼出來,明晃晃的施壓讓父皇了結此案。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江煥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手頭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他不想暴露任何自己下一步計劃的方向。
    今日崔乘風來得晚了些,已經快要上課,他才踩著點跑進來。
    中午吃飯時盛辭月方才知道,陛下誇他對五皇子被刺案監察有功,已經欽點他為中書舍人,三日後就要上任。
    “那你以後豈不是都不能來書院了?”
    盛辭月語氣頗為不舍。
    崔乘風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問她:“即使我不來書院,我們也依舊是朋友吧?”
    “當然!”盛辭月重重點頭,又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李隨意:“你說是吧?”
    李隨意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崔乘風作了好半天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學著盛辭月的一貫語氣微揚了下巴:“那……你們以後去喝酒,別忘了叫我。”
    盛辭月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就算是你爹不讓你出門,我們翻牆把你架出來,也得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