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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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止鳶淡漠的眸子對上夜沉舟,彎唇頷首,算是問候。
    夜沉舟是個知恩的人,正欲起身開口道聲感謝。
    可是見聞止鳶似乎並不打算戳破施針救治一事。
    便沒開口點破。
    聞昭昭見她如此,狀似好心提醒。
    “姐姐,這位是楚賢王,你怎沒按嬤嬤教導的規矩見禮呢?”
    頭一日,明氏派了許嬤嬤去教聞止鳶規矩,隻為了今天的相看。
    明氏為了家風,低聲訓斥,“止鳶,王爺麵前,不得無禮。”
    夜沉舟薄唇欲張,說無礙。
    可聞止鳶顯然是有備而來。
    惶恐的表情露出的恰到好處,“嬤嬤說我與楚賢王婚約在身,不必疏與禮節,怡然大方最好。”
    明氏不可置信看了眼伺候的許嬤嬤。
    眼裏滿是對她沒有教導好小姐的責問。
    誠陽候最是好臉麵,黑沉著張臉不言語,尤為唬人。
    許嬤嬤最是會茶顏觀色,擔心受罰,急於爭辯。
    “你胡說!我昨兒個連你院中都未曾去過,我何時與你說過這些話!”
    這話一說出來,許嬤嬤臉都白了,瞬間腿軟跪下。
    怎的把自己陽奉陰違,根本沒有去給聞止鳶教規矩的事抖落出來了!
    “侯爺開恩,夫人開恩!”
    聞止鳶笑了笑,“嬤嬤,我好心幫你圓了失職懈怠一事,你怎的如此沉不住氣呢?”
    而此時,氣氛詭異非常。
    夜沉舟不動聲色看著救命恩人僅僅靠一兩句話。
    就叫心思不幹淨的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行為。
    他眼底暗暗閃過些許興色。
    有點意思。
    聞昭昭今天做了兩手準備,一是阻止聞止鳶趕到姻緣寺。
    二則是以備不時之需,哪怕聞止鳶真的趕到了。
    也可以在給她蓋個不服管教、不識禮數的罪名。
    不僅可以讓夜沉舟嫌棄,還可以讓爹娘嫌棄這個鄉下來的賤民。
    可眼下,事情似乎脫離了自己的設想。
    不能讓許嬤嬤抖落出來,說是她吩咐的才行。
    她依附上明氏,善解人意,“母親莫惱,今日是為了誠陽候府與王爺的婚事而來。”
    “許嬤嬤,還不出去,回府了再重罰於你!”
    許嬤嬤得了救,趕緊退下。
    聞止鳶見聞昭昭緊貼著明氏。
    而她也不好坐到夜沉舟的兩側,不合規矩。
    她索性朝著誠陽候走近了些,微微屈膝。
    “父親,女兒可坐在您旁邊嗎?”
    誠陽候點了點頭。
    等她坐下後,今日相看的主人倒是都到齊了。
    聞昭昭臉上全然沒有剛才兩手計謀全都失敗了的敗色。
    反而雙眼鋥亮,眼底好似有一抹迫不及待的喜色。
    “爹爹,沉舟哥哥看不上姐姐,姐姐也自知粗鄙,不願玷汙王爺。”
    “那不如讓我嫁與沉舟哥哥,以締楚賢王府與誠陽候府的秦晉之好吧!”
    她的毛遂自薦,引得桌案之上,緘默一片。
    誠陽候仔細觀察著夜沉舟的臉色,見他的臉色不如一開始那般沉臭難看。
    亦不想失去這種恩賜聯姻,順著聞昭昭的話,試探開口。
    “王爺,小女昭昭愛慕王爺已久。”
    “昭昭與止鳶都是臣的愛女,若王爺看不上止鳶,不若讓昭昭她——”
    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清冷帶著怒意的聲音打斷。
    “本王看起來,像是什麽垃圾貨色,都來者不拒的人嗎?”
    誠陽候和明氏麵上一滯,瞬間垂首,不知該作何是好。
    聞昭昭羞憤,還欲再開口爭取,直接被夜沉舟那雙冷眸一瞥。
    “話止於此,你若是再不知羞的上趕著湊過來。”
    “本王可不會嘴下留情,定會叫你難堪。”
    一聲噗嗤響起,聞止鳶抬手掩住了嘴。
    眼眸彎彎看著夜沉舟。
    這人真的是書中那個驍勇善戰的將帥?
    這嘴巴怕是舔一口,都會把自己毒死!
    聞昭昭丟人現眼,尤其是還被聞止鳶當場瞧見,瞬間氣紅了眼眶。
    明氏雖覺得她行為突兀且不矜持,但是愛女被外男如此警告,亦是心疼不已。
    對於她的婦人之仁,誠陽候還算冷靜。
    “王爺莫怪。”
    “女兒家心思單純,隻是一片赤誠之心相與。若王爺沒有那個意思,此事便不再提。”
    眼見聞昭昭安分了,聞止鳶也步入此次必須趕到的正事。
    從寬袖中取出黑繩串好的墨玉飛虎玉佩,雙手朝著夜沉舟遞去。
    夜沉舟看著溫玉,抬眸淡淡看她。
    他有些,後悔了。
    聞止鳶自顧道:“王爺,此物歸還,您我二人婚事便算作廢。”
    “往後婚嫁,各不相幹。”
    雙手舉了好一會兒,見夜沉舟還不抬手來接。
    她緩緩抬頭,眼神詢問看著夜沉舟。
    一雙靈動的眸子,似在無聲問他怎麽還不趕緊拿走這燙手的溫玉。
    夜沉舟默然片刻,伸手接過,握在手中摩挲。
    “婚事乃先皇訂下,既以談妥就此作罷,本王現在就讓人回稟母後。”
    婚事作罷,但還得由太後恩準點頭才算真正的作罷。
    夜沉舟說罷起身,離開了香客堂。
    人才走,誠陽候抬手拍桌。
    “昭昭,剛才的事,你成何體統!”
    聞昭昭哼哼唧唧,一副委屈。“爹爹怎的怪起我來了!”
    “若不是姐姐推了婚事,女兒也不會連臉麵也不要的毛遂自薦。女兒也隻是為了守住這樁與有榮焉的婚事啊!”
    聞昭昭好歹也在誠陽候府多年,深知誠陽候夫妻兩的脾性。
    一個好麵好功。
    一個優柔乏善。
    她最是有法子應對這兩人了。
    聞止鳶默默飲了口茶,唇角掛著了然的笑。
    這聞昭昭,還真是一刻不等閑,無時無刻都在給她找不痛快。
    知曉誠陽候看重這樁婚事,一句話就把退婚的過錯,全推到了她的身上來。
    “父親,這事確是女兒不對。”
    聞止鳶保持著一貫的淡淡麵色,先一步把過錯都攬在身上。
    目光澄澈卻泛著憂思望著誠陽候。
    “可今日這婚事,楚賢王定退不誤。若是苦苦相求,反而叫我們誠陽候府失了氣節,像是上趕著要攀附楚賢王似的。”
    “還不如與楚賢王協商一致,雙方點頭,把婚事作廢,來的體麵又不失氣節。”
    誠陽候聞言,陷入沉思,越想越覺得聞止鳶說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