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殿上血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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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鑾殿內,朝陽初升,百官列位。
    今日並非大朝日,卻因“兵部新任左使”的敲定臨時開議。
    太後未現身,由中樞三閣與樞台共議,由宗人府推人,兵部舉薦,三日內定人。
    殿中氣氛壓抑,一眾文武心照不宣……今日不過是走個形式,林涵的任命早已內定。
    兵部尚書緩步出列,正欲宣讀名單,一道女音冷冷響起:“慢著。”
    眾人齊齊轉首,隻見霍思言一襲玄衣踏步入殿,衣袍不染塵灰,神色肅冷。
    她未著朝服,卻拿著一封蓋有太後印璽的折子,直接遞給中樞使臣。
    “奉太後口諭,謝氏遺案,由我親提。”
    “謝沉舊信與宗政卷宗第十七卷,已由宗人府覆審,今日入殿宣證。”
    滿殿嘩然。
    林涵麵色一僵,強撐上前一步:“謝氏之事,早已結案,霍姑娘今日入殿,是否僭越……你怕什麽?”
    霍思言截聲打斷,目光淩厲。
    “怕我翻出你林家的髒血,還是怕我問你一句,你父親林執言當年調兵避戰,為何繞過兵部,私調南山?”
    林涵臉色鐵青。
    “血口噴人!若你真有證據,何不拿來當場示人!”
    霍思言不語,手一揚,兩名暗衛抬出一隻朱紅木匣。
    匣中靜臥三卷舊圖,一封血信,一紙密檔。
    中樞使臣展開血信時,朝堂之上瞬間寂靜如死。
    那是謝沉手書密信。
    “林執言擅調私軍,逼我軍陷陣,致南山口潰敗。”
    “謝家軍覆滅,此為主因。”
    兵部眾臣紛紛低語,有人抬眼望向上首……那位剛剛提名林涵的尚書大人,已然麵色大變。
    宗人府使咬牙上前說道:“血信不足為憑,當年宗政審錄不見此卷……那你看這個。”
    霍思言揚手擲出最後一卷圖軸,正是東廠舊址搜出的宗政司全卷副本。
    宗人府使展開一看,手一顫,退後兩步。
    “這……不可能!這是……原始密檔……為何你手中會有此物?”
    霍思言不答。
    她隻是仰頭看著大殿上方那扇緊閉的帷帳,眼神冰冷。
    “我謝家三十七口含冤而死。”
    “今日,我霍思言當殿質問……此冤,誰來償?”
    金鑾殿上,一時萬籟俱寂。
    殿門之外已傳來宮人奔走之聲,太後聞訊,正在來殿途中。
    林涵麵色慘白,卻強撐著一步踏前,聲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怒。
    “你以一紙舊信,就要定我父親謀逆之罪?”
    “你憑什麽?”
    霍思言轉過身,沉聲一句:“憑我謝氏血未冷,憑你林家血不幹淨。”
    她目光如刀,環視群臣。
    “當年謝家三營覆滅,宗人府隻審了八日就封卷,宗政司將唯一的調兵文書藏匿,東廠舊檔不知所終。”
    “今日,這三樣,我都擺在了你們麵前。”
    “林執言調兵避命,致使南山口全軍覆滅,這是死證。”
    “林涵身為其子,卻連年勾結樞台,意圖繼任兵部左使,這是圖謀。”
    “如今你們還要推他上位,豈不是……再殺謝家一次?”
    話音未落,殿外忽然傳來太監尖聲:“太後駕到……”
    簾帳高挑,太後一襲深紫金紋朝服步入大殿,臉上看不出喜怒,步履極穩。
    眾臣紛紛跪下行禮。
    “臣等,恭迎太後。”
    太後目光掃過滿殿,停在霍思言身上,淡聲道:“你要問本宮……謝家冤不冤?”
    “那你且說完,本宮聽著。”
    霍思言抬頭,目光直視。
    “謝沉所留密信,宗政司原卷、東廠舊檔、宗人府冊本,皆指向林執言。”
    “他非敵通,但行敵意,此人當誅,林家不可再居要職。”
    太後靜默良久,緩緩道:“你拿出這許多證物,卻未曾請示本宮一句,就敢於殿上質臣問政?”
    “可知此舉犯了哪條宮規?”
    霍思言毫不退讓,言語鋒利:“宮規不能蓋罪,禮製不能壓冤。”
    “我霍思言甘受責罰,但謝家清白,必須今日還。”
    太後沉眸望她良久,忽而輕笑:“你倒是會賭。”
    “賭本宮不舍得在金鑾殿前,殺你一個翻案人。”
    話落,她轉頭望向中樞使臣與兵部尚書。
    “林涵之職,暫緩任命,林家所涉舊案,由樞台重審。”
    “朝堂用人,需慎之又慎,謝家遺案,留本宮親裁。”
    群臣麵色各異,朝堂之上竟無一人敢言。
    霍思言緩緩跪下,拱手道:“臣女謝氏,謝思言,謝太後還我父族一條血路。”
    太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道:“不必謝我,你謝家今日之血路,是你自己走出來的。”
    金鑾殿外,烏雲散盡,旭日初升。
    霍思言隨太後步出殿門,未再多言。
    直至轉入禦道之側,太後忽而停步,語氣淡淡:“你若再遲三日,這一局,就真收不回了。”
    霍思言垂首應道:“臣知。”
    太後盯著她背影,沉聲:“林家不至死境,隻因本宮尚需再觀一局。”
    “而你,已入局太深。”
    霍思言回身望她,語氣仍冷:“若太後真要平衡各方,謝家遺案便不該翻起。”
    “是您許了我一次機會,我自然要走到底。”
    太後目光一沉:“本宮不怕你查案,怕的是你借案控權。”
    “謝知安的兵、你的名、謝言之的血……這三樣,合在一起,便不是複仇,是造勢。”
    “你真當本宮看不出?”
    霍思言微一拱手。
    “太後若憂臣造勢,盡可削我勢,但若今日不造勢,謝家三十七口,便真白死。”
    “霍思言的命,可以收,謝家的冤,不可不雪。”
    兩人目光交鋒片刻,太後卻笑了:“好一個謝家女。”
    “你敢進這棋盤,也不怕走錯一步便是萬劫?”
    霍思言輕聲一句:“若不入局,何以破局。”
    太後拂袖離去,隻留一句:“你既要做破局之人,就莫怪本宮設下一盤生死之局。”
    當夜,謝府後院。
    沈芝送來宮中新旨:
    “林家暫歸監察府聽審,宗人府將重新複查謝氏舊案。”
    “太後讓你這三日不必入朝。”
    “她說……你既破了殿局,便用這三日,謀你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