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利刃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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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言卻隻是輕聲笑了笑,眼裏沒有半分迷惘。
    “謝賀那條路,是用命換時間,我這條,是用命換命。”
    “太後想要全局無敵?那我就讓她知道,局外人也能殺她一招。”
    她翻起袍袖,將肩上傷口綁緊,動作幹脆利落。
    “她下一步,必動魂傀,我得先下手為強。”
    謝知安抬眼:“你要先揭魂傀?”
    “對,時機已經成熟。”
    霍思言目光冷靜。
    “是時候把它送出去了,京郊那批,我要用。”
    魏臨一驚:“大人,您真打算用魂傀入局?!”
    “這東西一旦放出來,誰都撇不清,太後正盼著你動。”
    霍思言淡道:“我明白,但我偏不藏。”
    “她以為我還有羞恥底線,才敢把局設這麽死。”
    “可我若不要臉了,她反倒要顧臉皮,我要逼她進退失據。”
    謝知安忽而笑了,笑得有些苦。
    “你若是男人,朝堂早翻了。”
    霍思言卻將劍掛回背上,隻留下句:“可惜我是女人。”
    “這世上對女人狠毒的手,才最慣用。”
    未時三刻,京郊演武台。
    暗影浮動,兩道黑袍人跪伏在林中雪地。
    霍思言立於寒風裏,單手負劍。
    她抬眼,看著眼前這批魂傀。
    三十六人,皆是死後改骨、魂術製成,暗紋封心,能行軍、能布陣、能接令而動。
    她伸手擲出一物,落地後微光浮動,數十道魂印如墨蔓蔓擴散而出,灼入魂傀印台。
    三十六道身影齊齊跪地,行軍禮如鑄鐵般整肅。
    霍思言眼神冷冽,淡聲開口:“是時候,讓她看看我真正的牌了。”
    夜色沉沉,皇城之中卻有一處燈火未滅。
    景昌宮外,沈芝立在廊下,抬頭望著殿中帷幔輕擺,神色晦暗。
    她手中握著一份密折,字跡鋒利,正是剛從東廠傳出的內報。
    她知道霍思言動了,也知道太後在等。
    良久,簾後傳來一道低語。
    “她有動靜了?”
    沈芝走入殿內,將密折恭敬奉上。
    太後靠坐榻中,指尖輕點香爐,淡淡道:“她這一步如此大張旗鼓,是不準備不藏了。”
    “魂傀既出,謝氏之名,便徹底埋了。”
    “她倒是幹淨。”
    沈芝低頭:“但東廠未動,秦懷之……似乎還在觀望。”
    太後輕嗤一聲:“觀望?他是怕霍思言死得太快,翻不起浪。”
    “也怕我殺得太快,他自己就成了下一個。”
    她輕輕一笑,語氣卻涼得刺骨。
    “你去告訴他,本宮準了,要殺,就殺。”
    沈芝心頭一震,低聲道:“那霍思言若以魂傀鎮場,是否會震退刑部、禦史那邊的攻勢?”
    “她若真用得成……”
    太後忽而閉上眼,長歎一聲。
    “那說明,她已經不想做人了。”
    “那就做鬼吧。”
    “宮裏這麽多舊魂,正好也該翻一翻。”
    同一時刻,京中南郊,謝家老宅。
    昔日謝府祖祠早已封鎖,重兵把守。
    可今夜,正門卻無聲開啟,一道身影自密道而入,熟門熟路,未驚動一人。
    是謝知安。
    他站在祠堂前,看著堂內供著的那塊舊碑,碑上無字,早年便被謝賀自毀。
    他靜立良久,終是伸手,揭開主位後的暗格,將一封錦帛抽出。
    帛上隻有寥寥一行:“魂傀者,不可控也。”
    他神情微動,仿佛終於印證了某個猜測。
    “爹,你早知如此……”
    他轉身出祠,步伐冷硬。
    身後,是密格緩緩合上的聲音。
    而此時,魏臨正趕往霍思言所在之地。
    演武場的三十六魂傀,已在她調令下整備完畢。
    她將三魂鏈鎖於腰側,銀紋之上隱有血光滲動,極其危險。
    魏臨一見她如此,臉色瞬沉:“霍大人,你真準備出宮布陣?”
    霍思言淡淡一笑:“我所說都是真話,她既逼我出底牌,我自然得打給她看。”
    “魂傀雖不能徹底控心,但布陣、誘敵、破局皆可為用。”
    魏臨咬牙:“您這樣用,一旦失控,京中會亂!”
    “您這是主動犯禁!”
    霍思言卻冷聲截斷他:“無礙,我若不犯禁,她就能把我從律法裏生撕出去。”
    “魂傀若失控,我來擔,可若是不犯這禁忌,我連命都不剩。”
    魏臨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
    霍思言卻已翻身上馬,身後魂傀踏雪而行,無聲無息。
    她隻留一句話,像冰刃劃破夜風:“我要讓她信……我霍思言,什麽都幹得出來。”
    與此同時,東廠。
    秦懷之坐在黑木案前,手中攥著一封剛剛火漆未幹的書信。
    副使躬身:“是皇上禦批。”
    “怎說?”
    “陛下不插手。”
    秦懷之垂眸輕笑:“果然。”
    “陛下怕什麽?”
    副使低聲道:“怕太後,也怕她。”
    “怕舊案翻起,魂術脫籠,再收不住。”
    秦懷之笑意更濃了幾分,語氣卻如寒刃破鞘:“那就讓我來替他玩玩。”
    他提筆,在案上一字一句寫下調令:“即日起,封霍氏私軍,魂傀列禁。”
    “東廠兵馬三百,隨我親征。”
    他抬頭,眼中沒有一絲猶豫。
    “既然她瘋了……那一切都可以順理成章了。”
    此時此刻,霍思言身後,三十六魂傀步步踏雪而來。
    她回頭望了一眼,無聲地笑了。
    “既然都不想守規矩……那就換我來,定新規矩。”
    拂曉未至,京中卻早已風聲鶴唳。
    一紙東廠調令,如雪夜驟雷,震碎了本就繃緊的弦。
    “封霍氏私軍,魂傀列禁,違者斬。”
    這一道禁令貼出不過一刻,京城六道口同時設卡,巡防營傾巢出動,兵部尚未表態,東廠卻已封鎖謝府三門。
    而城東謝家老宅,更被徹夜包圍,無一人能出。
    魏臨得訊時,正在趕往皇城中路。
    他一把扯住東廠小卒低聲逼問:“誰下的令?!”
    那小卒抖著聲回道:“是……是秦使親批……說是奉旨!”
    魏臨怒極反笑:“奉的哪門子旨?!皇帝他……”
    話音未落,一匹快馬自西而來,馬蹄卷起雪泥,帶起一道封口金令,正是禦前詔令。
    魏臨接過一看,臉色瞬間發白。
    詔書上,皇帝隻寫了四個字:“不得幹涉。”
    他手指微顫,緩緩放下那封令。
    皇帝果然還是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