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魂蠱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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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未歇,夜深如墨。
    霍思言帶著沈芝與謝知安回到金麟衛右院時,闕無聞已被徹底封魂禁製,幽鎖於地牢最深處。
    她站在密室中,指尖尚餘一縷未散的魂光,青白微弱,卻夾雜著某種從未見過的陰翳氣息。
    “他說的是蠱?”
    謝知安眉頭緊皺。
    “可魂術之法雖詭,曆來未有與蠱毒並行之例。”
    沈芝亦沉聲道:“西溟人習蠱,擅用蟲,控製意誌……若真與魂術相合,那便不是舊術死灰,而是全新造化。”
    霍思言未語,隻望著那團魂光良久不動。
    那團魂光極輕,若非她魂識精絕,隻怕都察覺不到。
    可偏偏在她手中一握,竟生出如毒蛇吞骨般的黏纏之感。
    “不是外蠱。”
    她忽然開口。
    “這蠱……是在魂根裏種出來的。”
    沈芝呼吸一緊:“你是說,那些魂者,從出生起,就被種了蠱?”
    霍思言抬眼:“不全是人。”
    “我方才探查到……那魂光之中,似有一縷異獸精魄,與人魂融合。”
    “像是……魂獸衍生的根蠱,被灌入體內,取代其魂根。”
    謝知安駭然:“那他們豈不是早已非人?”
    “若有人掌控此術,便等於養出一批批……傀儡。”
    霍思言沉聲道:“不止是傀儡。”
    她聲音低下去:“這便是他為何守著東廠十年。”
    “朝中魂術禁令固在,唯東廠可例調密卷,太後亦暗許此人調閱外域卷宗。”
    “他要的是人。”
    “從各地調魂根異者入京,以養魂為名,實則試種蠱印。”
    沈芝神色複雜:“也就是說……我們此前查出的魂術複蘇,不過是蠱術借殼。”
    “這條線……通往西溟。”
    “也通往太後。”
    霍思言語氣森然:“若非她點頭,他豈敢在京中建蠱塔?”
    謝知安開口:“可太後為何不自己動手?她既要魂術,為何還假手西溟?”
    霍思言緩緩道:“因為太後怕。”
    “魂術之根無法控。”
    “她隻要魂術之利,卻不要魂術之人。”
    “所以她引西溟來,用他們的法子,做自己的軍。”
    “她以為能控得住,卻不知她放出的……是一條不會回頭的蛇。”
    密室一時沉寂。
    風雪聲透過磚牆,仿佛隱隱傳來某種低吟淺唱。
    沈芝忽然低聲:“那祁風……”
    霍思言:“若我所料不錯,他應在西溟與京中之間。”
    “真正的魂塔,不在宮內,而在民間。”
    “我們以為他潛藏朝局,卻不知他早已另起爐灶。”
    “而蠱魂之根,或許已落入……最不該落的人手裏。”
    謝知安皺眉:“我們接下來如何查?”
    霍思言目光一凝:“不查。”
    兩人一驚。
    霍思言看著他們,語氣冷靜異常。
    “我們不動,此刻若再深入,隻會打草驚蛇。”
    “沈芝,你進宮,盯住太後動靜。”
    “謝知安,你入坊市,查金銀藥行三年內來往賬冊。”
    “若有人調動大量異血蠱蟲,卻又不見供藥之地,那便是線頭。”
    兩人齊齊點頭,眼中俱是冷芒。
    霍思言看向密室盡頭,昏暗中,那牢籠中的闕無聞早已昏死不醒。
    她低聲道:“此事刻不容緩。”
    三日後,東城坊市。
    謝知安一襲青衫,隱身於藥行之間。他身後跟著兩名金麟衛暗探,神色警覺,來回穿梭。
    “主官,昨夜咱們查的那家潤澤堂,賬冊確有調撥異常。
    三年裏,有兩批銀票流向不明,接貨方署名西嶺商會。”
    謝知安接過賬本翻看,冷聲道:“西嶺商會早在三年前便已解散。”
    “但這些銀票,卻是今年兌出的。”
    他抬眼看向街對麵一家香料鋪,低聲道:“他們藏得好,躲在民坊貨行之下,用香料掩蓋蟲血。”
    “叫後麵那人看好了,今夜動手。”
    與此同時,沈芝回到了宮中。
    她穿過禦花園側道時,隱約看見遠處一名太監將一個包裹交予內侍,便悄然尾隨。
    那人一入清和殿,便直奔內堂,所見之人,正是皇後。
    沈芝眼底一凝,迅速退入暗處。
    “皇後竟也牽扯其中?”
    她立於花叢後,靜聽片刻,未聽見實話,隻聽得皇後輕聲訓斥:“日後若再用西物入宮,我便替你割舌。”
    沈芝退回禦花園,直奔延福宮,卻在半路被攔下。
    攔她的是太後心腹,蘇嬤嬤。
    “沈姑姑,太後請你過去一趟。”
    沈芝麵色未變,隻點頭應下。
    入延福宮時,殿內香氣馥鬱,太後正端坐小榻之上,手指撥弄茶盞,眉眼含笑。
    “你去了哪?”
    沈芝跪下行禮,垂眸道:“回太後,奴才奉旨去查宮中玉膏配料,今早方歸。”
    太後輕輕啜一口茶道:“這些日子,本宮夜不能寐,總夢見些奇怪之事。”
    “昨夜夢見,宮中有人背著本宮,往宮外送蟲。”
    沈芝頓了頓:“太後所夢未必為真。”
    太後卻淡淡一笑:“可惜夢雖假,人卻真。”
    她忽而起身,走到沈芝麵前,聲音低沉:“霍思言已開始查了。”
    “你該知道,她一動,便是要徹底清算。”
    “本宮既留你一命,便要你幫我殺人。”
    沈芝緩緩抬頭,與她對視:“太後要殺誰?”
    太後微笑:“殺她的膽。”
    “殺她查下去的信心。”
    “你去傳話,告訴她,三日內,若不交出金麟衛那批魂卷,我便叫她……再死一次。”
    沈芝沉默半晌,起身行禮:“是。”
    夜色深沉。
    金麟衛右院燈火未熄,霍思言獨坐密室,翻閱祁風留下的那幾頁魂術殘卷。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字看似正常,但排列之間似有某種規律,每三行一頁皆有一句。
    “蠱根養魄,入魂無痕。”
    她沉思片刻,將魂力灌入那一頁,紙上隱約顯出一道紋路,似畫非畫,極像某種……宮廷地脈圖。
    “沈芝若能探出此圖來源,就能順勢查出蠱魂之根藏在何處。”
    忽然,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霍大人!”
    魏臨推門而入,神色凝重。
    “西溟使團抵京。”
    霍思言猛地抬頭:“這麽快?”
    “比我們預估早了整整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