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泡影浮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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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芝趁亂掠至側翼,鎖定燼燭一側破綻,赤鞭驟然纏繞對方手腕!
    “你魂火夠強,但近戰可不一定扛得住!”
    她旋身發力,逼迫燼燭退後數丈,打斷了其術法蓄力。
    三人再次背靠背成陣,雖傷痕累累,卻依然死死咬住攻勢。
    燼燭冷笑道:“居然還能抵住,可惜……”
    他一抬手,四周樹木竟開始震顫,一道微不可見的魂波自他掌心發出,仿佛在召喚某種深埋於地底的東西。
    霍思言猛然轉頭,臉色一變。
    “不好,他喚的是……魂傀巢陣!”
    果不其然,大地之下隱隱傳來骨爪抓土之聲。
    “那是赤玄子當年親手埋下的傀陣,一旦啟動,無數魂傀將從地下爬出,不死不滅!”
    “我們不能戀戰。”
    謝知安沉聲道。
    “我開路,霍思言斷後,沈芝布下封魂障斷他們追蹤。”
    “走!”
    三人瞬間反身撤退,直奔嶺巔。
    背後燼燭的笑聲卻愈發森然。
    “逃吧,逃啊……魂傀之海,會將你們吞沒。”
    天將破曉,三人終於踏上嶺頂。
    身後大地裂痕之中,無數黑影已開始蠕動,魂傀破殼而出,空洞的眼眶中閃爍著詭異綠光。
    霍思言回頭,喘息著問:“還追嗎?”
    沈芝搖頭。
    “封障已布下,魂傀一時半刻無法越界。”
    謝知安閉眼感知周圍動靜,數息後點頭。
    “還有一天半,我們能走出東溟。”
    霍思言眸光沉定,望著東方天光。
    “但這場逃亡,恐怕很難……”
    就在他們遠去的方向,夜色深處,一枚漆黑魂珠緩緩升起,燼燭捧於掌中,輕聲低語。
    “玄伽啊玄伽……你還是不夠狠。”
    他低頭望著魂珠中沉眠的光點,正是韓烈的最後一縷神魂。
    “但我……不會心軟。”
    魂珠中光芒微動,仿佛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朝陽初升,雲氣未散,蒼嶺之巔,霧色氤氳如潮。
    謝知安收起劍鋒,回望身後翻滾的山巒,神色凝重。
    霍思言從一處陡崖躍下,腳尖輕點亂石,落於山道之上,手中緊握的魂符微微震顫,似仍感知著餘下魂傀的殘念未盡。
    “走吧。”
    她輕聲開口。
    “再遲一步,邊境就要封鎖了。”
    沈芝側目看她。
    “你確定那是昭國的密哨?”
    霍思言點了點頭。
    “沿著舊驛道走七裏,會遇上一處斷石橋,橋後即是昭軍設立的暗哨,若守軍未換旗,接應人應還在。”
    三人不再多言,踏上歸路。
    半日後,斷石橋現於眼前。
    青石古橋橫跨於兩山之間,下方是奔流不息的碧溪,溪水中隱可見破碎的旗幟殘骸,像是早年戰事的遺留。
    橋頭靜悄無人,但霍思言卻停下了腳步。
    “停,不對勁。”
    她神情冷峻,緩緩抽出魂符,指間一彈,一道無形波動散出,滲入山石之間。
    片刻之後,橋對岸的荒林中,一聲沉悶號角低鳴,隨即數道人影現身於密林之中。
    為首之人身披暗金戰袍,腰佩昭國製式佩印,麵色冷肅,目光一掃便鎖定三人。
    “霍思言。”
    那人開口,聲音如鐵鏽碾石。
    “你終於出現了。”
    謝知安眉頭一挑,望向霍思言。
    “這語氣……不像接引使者,倒像在盤問逃犯。”
    霍思言卻冷靜點頭。
    “周照允,你還活著?”
    那人正是昭國邊防副將周照允,早年曾受命在西嶺設防,亦是霍思言入東溟前的最後一位聯絡軍將。
    “我若死了,你還回得來?”
    周照允沉聲一哼,目光卻在三人身後搜索,低聲問道:“玄伽呢?赤玄子呢?”
    “都敗了。”
    霍思言淡淡道。
    “地宮封塌,魂主殘識已滅,魂門主線暫時斷絕。”
    “暫時?”
    周照允眸光一閃。
    “魂術未絕,魂門未滅。”
    沈芝開口,聲音清冷。
    “他們在暗處,東溟之內仍有餘孽未除,且……還有外援。”
    周照允神色陡變,沉默片刻後轉身。
    “隨我入營,你們逃亡已三日,昭廷方麵已有數位大人等著你們的消息。”
    謝知安警覺問道:“是昭帝親召?”
    “不,是太後。”
    周照允頭也不回地道。
    “陛下正在北地巡視水患,前線未穩,由太後攝政。”
    霍思言聞言,眉心微蹙。
    “太後……”
    她低聲自語,眼底光芒翻湧。
    她曾受太後親命入東溟,手中令牌可調數衛,亦曾在昭宮深夜密談,聽聞太後對魂門恨之入骨。
    可如今魂門雖退,卻未盡,太後下一步……又將如何落子?
    傍晚時分,三人被引入昭軍設於嶺下的臨時營地。
    營帳周圍戒備森嚴,邊防重兵早已調動,一切跡象都昭示著昭國早有預判,正籌謀大局。
    入帳之時,沈芝忽有所覺,目光在周遭一掃,低聲向霍思言道:“有人在窺探。”
    霍思言未應,隻是輕輕一點頭。她也早就察覺,進入昭軍地界後,有一道魂力極其細微,但自始至終未曾斷絕。
    謝知安語氣低沉地說道:“他們在等我們開口。”
    “他們想確認我們帶回了什麽,魂派的消息,地宮的情報,還是……新敵的身份。”
    霍思言目光一冷。
    “那就給他們想要的。”
    營帳中,紫金簾帳靜靜垂落,宮燈微曳,幽影斑駁如水。
    霍思言立於帳前,麵容蒼白,雙目微斂,像是在與回憶對峙。
    簾後傳來輕輕的叩指聲,一聲、兩聲,如雨滴落玉盤。
    “你回來了。”
    那道熟悉的女音,如銀針穿過舊日迷霧,直刺心頭。溫婉中藏著審判,威嚴中帶著母儀天下的鎮壓。
    霍思言抬眸,果真看見那道久違的身影。
    白衣宮裝,鬢發高束,眉眼似雪。
    她靜靜坐於案後,指間撫著一枚玉符,目光深不可測。
    “你還活著,真好。”
    太後淡淡道,眼中卻無一絲欣慰。
    霍思言低頭行禮。
    “臣……不辱使命。”
    太後起身,緩步而來,步伐輕柔得幾不可聞,卻像每一步都踩在霍思言心口。
    “你此次回來……”
    她聲音極低,“是否……見到了那人?”
    霍思言神情微頓:“哪一位?”
    太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眼神如霧。
    “東溟禁軍統領,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