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葬坑外的荒草被黑氣染得發黑，風卷著草屑撲在臉上時，楚星河能清晰聞到一股腐朽的氣息——不是普通泥土的腥氣，而是帶著邪祟特有的冷意，像寒冬臘月裏冰窖的味道。他握緊符劍，劍刃上的冰雷雙紋泛著微弱的光，之前吸收的金龍氣運還在紋路裏流轉，卻被古葬坑傳來的震動攪得有些不穩，裂痕裏的淡金色紋路時不時閃爍一下，像是在預警。
    “小心些，地脈在晃。”淩霜走在最前麵，短劍貼著掌心，眼神警惕地掃過四周。她的肩傷還沒好，紗布在行動間微微滑動，露出的傷口邊緣泛著淡淡的紅，是之前硬接黑氣時留下的痕跡。“之前我跟著太子來巡查過一次，那時候黑霧還隻在坑底，沒像現在這樣漫到坑邊。”
    太子跟在後麵，臉色比在氣運殿時好了些，但眉心的黑氣還沒完全散掉，說話時帶著點虛喘：“是我糊塗，之前被九幽教蒙騙，以為黑霧是地脈正常溢出，沒及時處理，才讓它擴散成這樣。”他看向坑邊蜷縮的幾個百姓，他們臉色發青，嘴唇發紫，顯然是吸入了過多黑氣，“楚星河，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哪怕隻是穩住這些百姓也好。”
    楚星河回頭看了眼太子，見他眼神裏滿是愧疚，不似作偽，便從懷裏摸出兩張斂息符：“殿下把這個貼在百姓身上，能暫時擋住黑氣入侵。您剛恢複，別動用太多氣運，免得被殘留的邪祟趁機纏上。”
    太子接過符紙，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給百姓貼符。他的動作有些笨拙，指尖碰到百姓凍得發僵的手時，下意識地攥了攥——那雙手上滿是老繭，指縫裏還嵌著沒洗幹淨的泥土，是城郊農戶特有的模樣。“都是我連累了你們。”他輕聲說，聲音裏的自責像潮水般漫出來。
    白芷蹲在雨柔身邊，正用艾草梗輕輕撥動晶體表麵的微光。晶體今天顯得格外安靜，不再像往常那樣頻繁閃爍，隻有在黑氣靠近時，才會發出一點微弱的青光，把黑氣擋在半尺之外。“它是累了。”白芷摸了摸雨柔的頭，指尖沾了點艾草汁，“之前吸了太多黑氣，又給金龍輸了靈氣，得讓它歇會兒。等找到玉冊殘頁，說不定能幫它恢複得快些。”
    雨柔把晶體抱得更緊，下巴抵在冰涼的晶麵上：“哥哥，晶體說坑底有‘暖’的東西，和它身上的靈氣很像，應該就是玉冊殘頁。但它還說，那東西周圍纏著好多‘冷蟲子’，會咬人的。”
    “是變異的鎖魂絲。”楚星河立刻反應過來，之前在東宮密道裏見過的鎖魂絲是黑色的，而這裏的恐怕被黑霧滋養得更厲害，“大家把袖口紮緊，鎖魂絲會順著縫隙往衣服裏鑽，纏上就會吸靈氣。”他說著，從懷裏摸出幾張裁好的粗布，分給眾人，“用這個裹住手腕腳踝，能擋一擋。”
    眾人收拾妥當，順著坑邊的石階往下走。石階年久失修，好多地方都裂了縫，黑氣從縫隙裏鑽出來，在腳邊繞來繞去，像極了吐著信子的毒蛇。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下方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雨柔腳下的石階突然斷裂，她驚呼一聲，整個人往下墜去。
    “雨柔！”楚星河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符劍的冰紋瞬間亮起，在她腳下凝成一道冰梯，“站穩了，別亂動！”
    雨柔踩著冰梯爬上來，臉色發白，手裏的晶體卻突然亮了起來，青光直直指向坑底右側：“哥哥，殘頁在那邊！但‘冷蟲子’好像被驚動了！”
    話音剛落，右側的黑暗裏突然傳來“簌簌”的聲響，無數黑色的絲線從岩壁裏鑽出來，像暴雨般往眾人纏來。那些絲線比之前的鎖魂絲粗了一倍，表麵還泛著油光，顯然淬了邪祟的毒液。
    “雷火符陣！”楚星河揮出符劍，雷弧順著地麵蔓延，在眾人周圍形成一道火牆。鎖魂絲撞在火牆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瞬間被燒成灰燼，可更多的鎖魂絲從岩壁裏湧出來，火牆的光芒漸漸暗了下去。
    “這樣不是辦法，鎖魂絲太多了！”白芷從藥囊裏摸出一把朱砂，往火牆裏撒去，朱砂遇火瞬間爆發出金紅色的光，暫時擋住了鎖魂絲，“我這裏的朱砂不多了，得找到陣眼，不然火牆撐不了多久！”
    淩霜眼睛一亮，突然指向右側岩壁上的一個黑影：“你們看那裏！那個黑色的石頭，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岩壁中間嵌著一塊半人高的黑石，黑石表麵刻滿了鎖魂紋，每一道紋路都在往外滲黑氣，正是鎖魂絲的源頭。
    “那是陣眼石！”楚星河握緊符劍，冰雷雙紋同時亮起，“淩霜，你掩護我，我去毀掉它！”
    淩霜點頭，短劍出鞘，寒光直逼湧來的鎖魂絲：“放心去，這裏有我！”她縱身躍到楚星河身前，短劍舞成一道光網，把鎖魂絲擋在外麵，肩傷被動作扯到，疼得她額頭冒冷汗，卻沒後退半步——她是東宮侍衛，護主是本分，如今護著能救太子、救皇都的人，更是責無旁貸。
    楚星河趁機衝過去，符劍高高舉起，冰雷雙紋在劍刃上凝成一道光柱：“冰雷共鳴，破！”光柱狠狠砸在黑石上，“哢嚓”一聲，黑石裂開一道縫，鎖魂絲瞬間少了大半。可還沒等他鬆口氣，黑石突然爆發出一股黑氣，直逼他的麵門——那黑氣裏裹著無數細小的邪蟲，比針尖還小，一旦鑽進皮膚，就會順著血脈啃噬靈氣。
    “小心！”太子突然衝過來，用袖子擋住黑氣。他的龍袍瞬間被黑氣染黑，袖口處的金線開始脫落，眉心的黑氣又濃了些，“快...毀了它，別管我！”
    楚星河眼眶一熱，沒時間多說，符劍再次揮出，這次他把金龍的氣運也注入劍中，淡金色的光芒裹著冰雷，重重砸在黑石的裂縫上。“轟——”黑石徹底碎裂，鎖魂絲瞬間消失，黑氣也跟著散了大半。
    太子踉蹌著後退兩步，臉色蒼白如紙，卻還是勉強笑了笑：“還好...沒耽誤事。”
    白芷趕緊上前，從藥囊裏摸出一粒藥丸遞給他：“這是凝神丹，能穩住您體內的氣運，別再硬撐了。”她又給太子肩上的龍袍灑了些艾草粉，黑色的印記漸漸淡了些，“黑氣已經滲進衣服了，等出去了再換件幹淨的，現在先別碰傷口。”
    太子接過藥丸吞下，感激地點點頭：“多謝白醫師，之前在氣運殿，也是你一直在幫忙，我還沒好好謝過你。”
    “殿下客氣了，我隻是做了該做的。”白芷笑了笑，轉頭看向楚星河，“鎖魂陣破了，我們快去找玉冊殘頁吧，免得夜長夢多。”
    眾人繼續往下走，坑底的黑霧比上麵淡了些，能隱約看到前方有一片殘破的石牆，石牆上刻滿了模糊的紋路——和鎮宮石上的天宮刻痕很像，隻是大多已經風化，隻能辨認出零星的筆畫。雨柔懷裏的晶體突然亮了起來，青光直直指向石牆中間的一個缺口：“哥哥，殘頁在那裏！晶體能感覺到它的靈氣！”
    楚星河走過去，蹲在缺口前。缺口裏積了些泥土，他用符劍撥開泥土，一塊巴掌大的青色玉片露了出來——玉片上刻著細密的紋路，和符劍裂痕裏的金紋完全吻合，正是神霄玉冊的殘頁！他剛想伸手去拿，玉片突然發出一道青光，順著符劍的裂痕鑽了進去。
    “唔——”符劍的裂痕突然發燙，楚星河感覺一股灼熱的靈氣順著掌心往上竄，像是要燒穿經脈。他趕緊鬆開手，符劍“當啷”掉在地上，裂痕裏的淡金色紋路和青色玉片的紋路交織在一起，竟在劍刃上形成了一幅小小的天宮圖樣——有飛簷，有鈴鐺，還有穿著白衣的天官虛影，隻是圖樣並不完整，顯然還缺其他殘頁。
    “哥哥！你怎麽樣？”雨柔跑過來，用晶體碰了碰符劍，青光順著晶體流進符劍，發燙的感覺瞬間減輕了些。
    楚星河揉了揉掌心，搖搖頭：“沒事，隻是殘頁的靈氣和符劍產生了共鳴，有點反噬。”他撿起符劍，發現裂痕裏的紋路比之前更清晰了，冰雷雙紋也亮了些，“看來這殘頁和符劍本就是一體的，找到所有殘頁，說不定能徹底修複符劍的裂痕。”
    白芷蹲下身，仔細看著石牆上的紋路：“你們看這些刻痕，雖然風化了，但能看出是天宮的布局圖。這裏應該是天宮的外圍，真正的核心還在更深的地方。”她指著石牆盡頭的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那個洞應該能通到下麵，隻是裏麵的黑氣更重，說不定有更厲害的邪祟。”
    太子走到洞口邊，往裏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裏麵有股熟悉的氣息...和之前教主本體身上的黑氣很像，但更純，像是從根源處來的。”他轉頭看向楚星河，“我們還要進去嗎？現在已經找到殘頁了，再往深走，恐怕會有危險。”
    楚星河看向眾人，淩霜握著短劍，眼神裏滿是堅定；白芷收拾著藥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雨柔抱著晶體，雖然臉色還有點白，卻沒露出絲毫怯意。他深吸一口氣，握緊符劍：“要進去。既然來了，就不能半途而廢。而且我們隻找到一塊殘頁，要解開天宮的秘密，還需要更多線索。更重要的是，這裏的黑氣根源不除，皇都永遠不得安寧。”
    淩霜點點頭：“我同意。之前在東宮，我們已經欠了百姓一次，這次不能再讓他們受黑氣的苦。”
    白芷從藥囊裏摸出幾包艾草粉，分給眾人：“把這個撒在衣襟上，能暫時擋住純黑煞氣。雨柔，讓晶體盡量少吸黑氣，它已經累了，再勉強會傷了它。”
    雨柔乖巧地點點頭，把晶體貼在胸口，用衣襟裹住：“晶體說它會撐住的，它想幫哥哥找到所有殘頁。”
    眾人做好準備，走進洞口。洞裏比外麵更暗，隻能靠符劍的微光照明，地麵濕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突然傳來“滴答”的聲響，像是水滴落在石頭上的聲音。楚星河放慢腳步，示意眾人停下，自己則悄悄往前探去。
    隻見前方是一個寬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口石棺，石棺上刻滿了天宮的紋路，棺蓋已經被推開，裏麵空無一物，隻有棺底積著一層黑色的粉末——正是之前黑氣的源頭。石室的四周，立著八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嵌著一塊小小的玉片，隻是玉片大多已經碎裂，隻有一根石柱上的玉片還完好，泛著淡淡的青光。
    “是玉冊殘頁！”雨柔驚喜地喊道，就要衝過去，卻被楚星河拉住。
    “別過去，石柱有問題。”楚星河指著石柱根部，那裏纏著一圈圈細小的鎖魂絲，隻是顏色和之前不一樣，是淡青色的，和玉片的顏色很像，“這些鎖魂絲被玉片的靈氣滋養過，比之前的更厲害，碰到就會被吸走靈氣。”
    淩霜仔細觀察著石柱：“我有辦法。”她從懷裏摸出一把匕首——不是之前那把短劍，而是一把普通的鐵匕首，是之前從九幽教殘部手裏繳獲的，“這匕首沾過邪祟的血，能暫時壓製鎖魂絲。楚星河，你趁機去拿殘頁，我幫你擋住鎖魂絲。”
    楚星河點點頭，握緊符劍。淩霜深吸一口氣，將匕首往石柱根部擲去，匕首插進泥土的瞬間，淡青色的鎖魂絲果然停頓了一下。楚星河趁機衝過去，符劍的冰紋亮起，凍住周圍的鎖魂絲，然後伸手將玉片從石柱上取了下來。
    玉片剛入手，石室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石棺底下的黑色粉末開始往上翻湧，形成一道黑色的漩渦。“不好！我們觸發了機關！”白芷大喊，拉著雨柔和太子往後退，“快離開這裏，漩渦會把我們吸進去的！”
    楚星河拿著玉片，剛想後退，卻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漩渦傳來，符劍的裂痕突然發燙，玉片的青光和符劍的光芒交織在一起，竟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光罩，擋住了吸力。“你們先出去！我隨後就來！”他大喊著，把玉片塞進懷裏，然後轉身朝著漩渦跑去——他能感覺到，漩渦的另一端，有更強大的靈氣，像是天宮的核心所在。
    “楚星河！”淩霜想衝過去拉住他，卻被白芷攔住。
    “別攔他，他有符劍和玉片護著，不會有事的。”白芷看著楚星河的背影，眼神裏滿是信任，“他總能在危難的時候找到出路，這次也一樣。”
    太子看著楚星河消失在漩渦裏，握緊了拳頭：“我們在洞口等他，他一定會回來的。”
    雨柔抱著晶體，晶體的青光指向漩渦的方向，微微閃爍著：“晶體說哥哥沒事，它能感覺到哥哥的靈氣，還能感覺到...漩渦後麵有好多‘暖’的東西，應該是更多的玉冊殘頁。”
    石室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黑色漩渦也越來越大，眾人趕緊退出洞口，在外麵焦急地等待著。楚星河的符劍光芒從漩渦裏透出來，忽明忽暗，像是在和什麽東西對抗。過了約莫一刻鍾，漩渦突然開始縮小，楚星河的身影從裏麵衝了出來，手裏還多了一塊玉片，隻是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嘴角沾著一絲血跡。
    “楚星河！”眾人圍上去，白芷趕緊給他檢查傷口，“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楚星河搖搖頭，擦了擦嘴角的血：“沒事，隻是被漩渦的吸力傷了點經脈。我拿到了第三塊殘頁，而且我發現，漩渦的另一端，真的是天宮的遺跡，隻是被黑氣籠罩著，暫時進不去。”他把新拿到的玉片遞給雨柔，“先把殘頁收好，等回去研究一下，說不定能找到進入天宮的方法。”
    雨柔小心翼翼地接過玉片，和之前的兩塊放在一起，晶體立刻發出柔和的青光，包裹住三塊玉片，像是在滋養它們。“晶體說殘頁在互相吸引，它們想湊在一起。”
    眾人走出洞口，往古葬坑外走去。此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黑霧比之前淡了很多，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古葬坑上，給黑色的荒草鍍上了一層金邊。坑邊的百姓已經蘇醒，看到眾人回來，紛紛圍上來，臉上滿是感激。
    那個之前被太子貼過斂息符的老農，顫巍巍地從懷裏摸出一個布包，遞給楚星河：“小郎君，這是家裏僅剩的一點米，你別嫌棄，多謝你救了我們。”
    楚星河接過布包，感覺沉甸甸的，心裏也暖暖的。他把布包遞給太子：“殿下，這些百姓還需要安置，我們先把他們送回城裏吧。”
    太子點點頭，親自扶著老農：“老人家，辛苦你了，我已經讓人準備了粥棚，回去就能喝上熱粥了。”
    眾人簇擁著百姓往城裏走去，楚星河走在最後，回頭看了眼古葬坑。石室裏的黑色漩渦已經消失，但他能感覺到，古葬坑的深處，還有更龐大的秘密在等著他們——天宮的遺跡、完整的神霄玉冊、還有九幽教真正的目的，這些謎團，遲早都會解開。
    符劍在手裏輕輕震動，裂痕裏的三塊殘頁虛影泛著青光，像是在呼應著古葬坑下的遺跡。楚星河握緊符劍，眼神堅定——接下來的路，或許會更難走，但隻要身邊有這些並肩作戰的人，有想要守護的百姓，他就不會退縮。
    下集預告：殘頁共鳴引天宮線索，黑氣根源藏古葬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