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天子親迎!好一支虎狼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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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誇功遊街的隊伍自京師城門入城,一路沿著禦道向內城行進,所過之處,歡呼聲與斥罵聲交替起伏,匯成一曲複雜而激昂的樂章。
    隊伍的目的地,本是內城的光華門——按大明禮製,外軍非奉旨不得入內城,尋常獻俘儀式,至多由朱高熾率領部分精銳,押解核心俘虜穿過光華門,直抵午門完成獻俘禮,其餘大軍需在門外等候。
    然而今日,規矩卻為這支凱旋之師破了。
    朱元璋早已下旨,力排眾議:“朕要親眼瞧瞧,這些踏破北元王庭的兒郎們!”
    天子一句話,便定了調子。
    百官雖有疑慮,卻無人敢反駁——這位從戰火中走來的帝王,最懂將士們的血與淚,也最惜這份潑天的戰功。
    更何況,羽林衛本就是天子親軍,直屬於皇室,出入內城本就比尋常軍隊多幾分便利,此番攜滅國之功而行,縱是穿過光華門,也算不上全然違背禮製。
    至於羽林衛後的有功將士,文臣儒生也當做是看不見,沒有在這普天同慶的時候跳出來指摘,自討沒趣。
    當隊伍行至光華門時,厚重的城門早已大開,門內的禁軍與門外的錦衣衛交接了防務,皆是神色肅穆地目送大軍通過。
    玄色的甲胄洪流穿過城門洞,陽光從城樓上傾瀉而下,照在將士們帶血的鎧甲上,映出層層疊疊的光影。
    朱高熾與朱雄英並轡在前,感受著內城更顯莊重的氛圍,目光愈發堅定——過了這道門,便是皇城腹地,便是等待他們的君王與太廟。
    大軍浩浩蕩蕩穿過光華門,腳步聲在寬闊的內城街道上回蕩,愈發沉穩有力。
    兩側的百姓雖不如外城那般密集,卻多是士紳官吏之家,此刻也都開了門窗,朝著隊伍行注目禮,眼神中少了幾分外城百姓的激烈,多了幾分對王朝強盛的感慨。
    這支由鐵血澆築的雄師,帶著草原的風霜與勝利的榮光,穿過了本不該輕易踏入的內城門戶,朝著那座象征著大明權力中樞的午門,繼續前行。
    前方,宮闕巍峨,龍旗飄揚,那位布衣天子,已在午門城樓之上,等候著他的將士們。
    而此時,午門城樓之上,大明天子朱元璋早已攜文武百官等候在那裏。
    龍袍在晨光中泛著暗沉的光澤,如同這位帝王深邃的眼眸,靜靜俯瞰著緩緩逼近的隊伍。
    這場獻俘典禮,自籌備之初便透著不尋常。
    在老朱的直接幹預下,許多沿襲已久的禮製被悄然打破——從大軍入內城,到如今的親迎,樁樁件件都讓禮部官員暗自心驚,卻無人敢在這潑天的戰功麵前置喙。
    大勝的威勢,早已壓過了一切繁文縟節。
    當北伐大軍踏平北元王庭的捷報傳入京師時,所有關於“不合禮製”的爭議便都成了空談。
    在實打實的滔天功績麵前,那些束縛人的規矩,似乎也該為功臣讓一讓路。
    尤其是此刻,天子親率群臣立於午門之前,目光灼灼地望向歸來的將士——這在大明開國以來,是絕無僅有的頭一遭。
    獻俘獻俘,核心在一個“獻”字。
    曆來都是將士將俘虜呈於天子階下,彰顯君威與軍功,哪有天子降階親迎的道理?
    這般舉動,幾乎是將將士的功勞抬到了與君王並肩的高度。
    但朱元璋不在乎。
    他踩著城磚的腳微微用力,指節因攥緊而泛白,目光掠過城下整齊的軍陣,掠過那麵被常茂擎著的九斿白纛,最終落在朱高熾與朱雄英身上,眼神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對後輩爭氣的欣慰,有對將士用命的動容,更有對王朝根基愈發穩固的篤定。
    城樓之下,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剩下大軍愈發清晰的腳步聲,沉穩如鍾擺,一步步碾過午門廣場的青石板,朝著這座承載著大明榮耀的宮門,朝著那位等候多時的開國帝王,緩緩靠近。
    “來了!”
    東側隊列裏,一位眼尖的兵部官員猛地低呼一聲,手指下意識地指向午門廣場的盡頭。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遠處的宮牆拐角處,率先探出一片閃爍的金屬冷光,那是兵刃與甲胄在陽光下的反射,如同一道移動的光帶,正一點點撕開視野的邊界。
    幾乎就在同時,一陣雄渾的戰鼓聲毫無預兆地炸響,如同平地驚雷!
    這鼓聲絕非典禮上那等循規蹈矩的雅樂,沒有絲毫柔和之態,反倒帶著金戈鐵馬的淩厲,每一聲都像是重錘砸在人心上——這是來自羽林衛營的戰鼓!
    兵將尚未完全現身,戰鼓已先聲奪人!
    咚咚咚!
    鼓點密集而狂放,帶著草原風沙的粗糲,帶著血火淬煉的剛猛,與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撼天動地的韻律。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片金屬光帶逐漸擴大,化作一片巍峨的軍陣——玄色的甲胄連成海洋,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隊列嚴整如刀切,每前進一步,都像是一座移動的山嶽在逼近。
    廣場上的朝臣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不少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卻仍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不是畏懼,而是被這支鐵軍的氣勢所懾——那是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煞氣,是踏平敵國都城的傲氣,是萬死不辭的忠勇之氣,匯聚在一起,形成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久居朝堂的文臣們真切感受到了沙場的凜冽。
    朱元璋站在丹陛之上,聽著這熟悉的戰鼓聲,看著那片步步緊逼的軍陣,渾濁的眼眸裏驟然迸發出銳利的光。
    他太熟悉這種氣息了,那是他當年率領淮西子弟南征北戰時,也曾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氣勢。
    “好!好一支虎狼之師!”老朱低聲讚了一句,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戰鼓聲愈發高亢,腳步聲震得地麵微微發顫,軍陣的全貌終於完整地出現在午門廣場上。
    羽林衛的將士們肩並肩,甲靠甲,目光如炬,直視著城樓之上的君臣,那份經曆過生死考驗的堅毅,讓廣場上的肅穆更添了幾分驚心動魄。
    朱元璋站在午門城樓的丹陛之上,目光掃過城下那支帶著征塵與血氣的隊伍,龍袍下的手掌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他想起捷報中寫的——朱高熾率羽林衛奔赴冰天雪地,麵臨絕境仍不願後退;朱雄英隨軍征戰沙場,刀卷刃了仍死死咬住敵軍主帥不放。
    這兩個孫兒,銳進如烈火,硬是在草原腹地闖出了一片天,立下這等震懾古今的不世奇功。
    更想起那些埋骨他鄉的將士——或許是常遇春麾下那個總愛偷喝兩口燒酒的小兵,或許是徐達帳前那個執戟的親兵,或許是羽林衛裏那些連名字都沒留下的年輕兒郎。
    他們離鄉萬裏,拋家舍業,用血肉之軀鋪就了這條凱旋之路,將大明的龍旗插在了北元王庭的廢墟上。
    “值!”老朱在心裏重重說了一聲。
    什麽禮製束縛,什麽君臣規矩,在這些用命換回來的勝利麵前,算得了什麽?
    他從濠州的亂葬崗裏爬出來,見慣了白骨露於野的慘狀,最懂百姓盼的是什麽,將士求的是什麽。
    百姓盼安穩,將士盼榮光——今日,他就要給這份榮光,給得明明白白,給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