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針鋒相對!朱老四別來無恙啊?
字數:4561 加入書籤
倭國京都港的海風帶著鹹腥氣,吹得碼頭上的旗幟獵獵作響。
“燕”、“晉”、“明”三麵大旗在風中對峙,旗幡下的人影更是劍拔弩張。
朱棣一身玄色蟒紋袍,腰懸玉帶,站在碼頭東側,身後親衛個個麵色沉凝。他時不時瞥向西側的朱棡,眼神像淬了冰——朱棡今日偏穿了件明黃錦袍,雖比龍袍少了日月紋樣,卻也足夠紮眼,擺明了要壓他一頭。
“三哥倒是清閑,”朱棣率先開口,語氣裏帶著刺,“聽說昨日又收了三個倭人藩主的投名狀?這是把西國當成自家後院了?”
朱棡慢條斯理地撫摸著腰間的金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比起四弟在畿內圈占的萬畝良田,這點‘後院’算什麽?再說了,父皇令我與四弟共守倭國,西國的事,我自然要多費心。”
他頓了頓,故意提高聲音,“總不能像某些人,隻知道盯著眼前的這點好處,忘了鎮守海外的本分。”
“你說誰隻盯著眼前好處?”朱棣往前一步,氣勢逼人,“這些年若不是我苦心經營倭國之地,你現在能站在這兒說風涼話?”
“苦心經營?”朱棡嗤笑一聲,“不過是撿了耿將軍的便宜罷了。真論功績,四弟怕是忘了,這可都是你那好兒子的功勞,沒有他提議遠征倭國發展東海貿易,你哪兒有資格在這圈地為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句句帶刺,從封地劃分吵到軍備糧餉,連當年在金陵內打架的舊事都翻了出來。
站在中間的耿炳文聽得頭疼,這位開國老將如今雖掛著“倭國大將軍”的頭銜,實則更像個調停人。
或者說,他本身就代表著朝廷的意誌,負責監視燕王朱棣與晉王朱棡的舉動,總不能真任由他們在海外做大吧?
陛下早有旨意,讓他“節製倭國軍務,調和諸王矛盾”,說白了就是要他當這海外的“眼線”。
朱棣收編倭人武士,他要記在賬上;朱棡擴充護衛軍,他要密報朝廷;就連兩人私下的會麵,都得派人盯著。
畢竟這兩位王爺一個善戰,一個多謀,若真在倭國擰成一股繩,怕是要出亂子。
他手裏那兩萬朝廷直屬的禁軍,說是協助鎮守,實則就是製衡的籌碼——誰要是敢越界,他這把老骨頭,就得拿起刀來維護朝廷的規矩。
耿炳文望著兩人漲紅的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海平麵——再吵下去,怕是要在兩位殿下麵前失了體麵。
就在這時,瞭望塔上響起號角聲:“船隊到了!”
眾人齊刷刷望向遠方,隻見十餘艘福船破開碧波而來,船頭飄揚的“明”字大旗與“皇太孫”儀仗格外醒目。
船隊漸漸靠近,能看清甲板上那個熟悉的胖身影——朱高熾正扶著船舷,身後跟著蹦蹦跳跳的朱雄英。
船剛拋錨,朱高熾便帶著朱雄英換乘小艇上岸。
他目光掃過碼頭,一眼就瞧見了劍拔弩張的朱棣與朱棡,還有一臉無奈的耿炳文,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喲,老三老四,耿將軍,別來無恙?”朱高熾拱手笑道,語氣輕鬆得像在拉家常,“看你們這架勢,莫非是在比誰的儀仗更威風?”
朱棣和朱棡臉上的戾氣瞬間收斂,隻是互相瞪了一眼。
朱棡搶先道:“胖殿下說笑了,我與你父王是在等殿下呢。這倭國的海風吹得緊,殿下一路辛苦,先入城歇息?”
他也是之前被朱高熾給收拾得慘了,所以壓根不敢在朱高熾麵前托大。
上次被朱高熾吊起來抽鞭子,那滋味至今想起來都發怵。
更何況,這個侄兒還兩次生擒蒙古大汗,立下不世奇功,朝中武將大半都服他,隱隱成了父皇收攏兵權的核心人物。
連徐達、李文忠這些老將都對他讚不絕口,自己這個三叔在他朱高熾麵前根本不夠看。
真要撕破臉,別說爭不過,怕是父皇第一個就不饒他。
朱棣冷冷地瞪著朱高熾,這個逆子連一聲爹都不肯喊嗎?
真是個混賬兔崽子!
“不急。”朱高熾擺了擺手,目光投向港口,“我與雄英這次來,一是探望你們倆,二是奉旨巡視倭國近況。不如就借這碼頭,聽聽三位的說法?”
耿炳文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回殿下,自當年王師平定倭國,設罪民區以來,這幾年倒也算安穩。尤其是殿下推動東海貿易之後,變化更是翻天覆地。”
他指著港口內停泊的商船:“您看,那些是江南來的貨船,運絲綢、瓷器來換倭國的硫磺、銅料;那邊幾艘是朝鮮的,載著人參、皮毛,等著換咱們的蔗糖、棉布。碼頭上的貨棧都堆不下了,上個月剛擴建了兩排。”
朱棣哼了一聲,接過話頭:“安穩?那是因為誰敢跳出來作亂,本王就直接滅了他滿門!前陣子薩摩藩有個舊武士想搞事,剛聚集了百十人,就被本王的親衛一鍋端了,首級現在還掛在京都城門上呢!”
朱棡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老四你這話不全對。光靠殺可不行,還得讓倭民知道跟著大明有好處。西國那邊,我讓士紳開了二十家紡織坊,招了上萬倭人做工,管吃管住,每月還發工錢——現在他們見了晉軍的旗幟,比見了自家祖宗還恭敬。”
朱高熾點點頭,目光掠過碼頭上忙碌的人群。
有穿著大明服飾的商人正在與倭人夥計對賬,有朝鮮商販牽著馬搬運貨物,還有幾個倭國女子提著籃子賣水果,見了明軍士兵,都規規矩矩地行禮。
“看來三位把倭國治理得不錯。”朱高熾笑道,“當年定下的規矩,士紳競拍礦產、碼頭,用收益養駐軍、興貿易,如今看來是走通了。”
他看向朱棣:“老四掌管的畿內和東國,礦產開采得如何?聽說足利氏的舊銅礦,現在是江南的張大戶在經營?”
朱棣臉色稍緩:“那老小子倒是會鑽營,請了西洋的工匠改進煉銅法,產量比從前翻了一倍,每月給王府的分成也不少。前陣子還捐了兩艘戰船,說是要助大明鎮守倭國。”
“西國的銀礦也不差。”朱棡立刻接話,“山東來的李家,用新法采銀,雇傭了三萬多倭人,連帶著山暗道的村鎮都富起來了,路邊的酒肆都掛著‘大明風味’的幌子。”
朱高熾聽得滿意,又問起倭民的生計。
耿炳文歎了口氣:“大多還是做苦力,挖礦、扛貨、種甘蔗。不過比起從前三餐不繼,現在至少能吃飽飯,冬天還有件粗布衣裳穿。有些機靈的,學了漢語,在商棧當夥計,日子過得比普通大明農戶還好。”
朱雄英在一旁聽得新奇,指著遠處一群正在裝卸貨物的倭人:“耿老,他們脖子上怎麽都掛著木牌?”
耿炳文解釋道:“那是罪民的標識,寫著籍貫和罪名。不過這幾年表現好的,已經有不少摘牌了,跟尋常百姓一樣交稅、做工。”
他望著港口繁華的景象,心裏暗暗點頭。
當年將倭國設為罪民區,看似嚴苛,實則是為了徹底瓦解舊勢力;讓士紳競拍資源,既能調動民間資本,又能讓大明的影響力滲透到倭國每一寸土地;再用貿易帶來的利益綁定各方,不愁倭國不穩。
朱棣見朱高熾神色愉悅,忍不住道:“逆子……咳,熾兒,你規劃的這條路是不錯,可這倭國畢竟是蠻荒之地,想跟大明本土比,還差得遠。”
朱棡哼了一聲:“有殿下的東海貿易在,追上江南也不是不可能。隻要某些人別總想著窩裏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你說誰窩裏鬥?”朱棣立刻瞪起眼睛。
“誰接話就是說誰。”朱棡毫不示弱。
朱高熾看著又要吵起來的兩人,忽然笑了:“看來倭國是真的太平了,不然你倆哪有閑心拌嘴?”
他拍了拍手,“走,入城說話。”
耿炳文連忙打圓場:“老臣已經備好了宴席,就等殿下入城了。”
朱棣和朱棡雖還憋著氣,卻也不好再爭執,隻得一左一右跟在朱高熾身後。陽光灑在碼頭上,將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遠處的商船正在卸貨,吆喝聲、馬蹄聲、船鳴聲混在一起,熱鬧得像江南的市集。
朱高熾走著,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港口——這裏曾是倭寇巢穴,如今卻成了大明海外貿易的樞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