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富貴是打的什麽主意，盧桂花心裏自然是門兒清。
    雖然看著他這邋裏邋遢的樣子，心裏有些反感，但一想到沈富貴能要到錢，還能分她四成，咬咬牙也就答應了。
    反正以前也是自己的男人，一個被窩睡了二十多年，再睡幾天也沒啥。
    “先把老娘的衣服洗了，再滾去洗個澡！”
    沈富貴見她答應，趕緊屁顛屁顛地幫忙洗了衣服，又燒了熱水在屋裏胡亂把身上洗了洗，就迫不及待地鑽進了已經焐熱的被窩裏。
    別說一個人睡，怎麽都比不過兩個人擠在一起舒服。
    ……
    第二天早上，心滿意足的沈富貴，又自己掏錢去外麵買了饅頭和鹹菜絲，兩人一邊吃著早飯，盧桂花一邊給他出起了主意。
    “這人越有錢，就越是要麵子。”盧桂花道，“所以你也不用去求他們，隻需要裝可憐。”
    “可憐還用裝嗎？”沈富貴道，“都要餓死了。”
    “這不夠！”盧桂花道，“你越可憐，他們給的就越多懂不懂？所以你要這樣這樣……”
    ……
    每個周末都是沈薇陪奶奶的日子，今天也不例外。
    早上帶著大家晨練過後，她就跟著奶奶來到了麵包工坊。
    雖然李桂枝自己去開店了，但奶奶這邊的生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還比以前更忙，隻是幫忙做餅的就請了五個人，都是紡織廠員工的家屬。
    這五個人每天早上三點多上班，幹到中午十二點就下班。
    一天做九個小時，早飯和午飯都是在工坊吃，工資能拿兩塊五。要是一個月做滿的話，就能淨賺七十五塊！
    在這個時代，一個月能有七十五塊已經超級多了，紡織廠裏的員工一個月都還不到三十塊錢。
    所以五個人幹活都很賣力，沈薇兩人到的時候，各種餅都已經做幾百斤了。
    “大娘，我想跟你商量個事。”一個中年婦女放下手裏的活，飛快地來到奶奶麵前。
    “啥事？”
    “我就想問問你這兒還能批發不，”大嬸道，“我娘家有個親戚，是我侄子，說想來城裏找點活幹。但你知道一般的活不好找啊，所以我們家商量後，就想讓他賣餅。”
    “可以啊。”奶奶道，“不過附近都有人了，你們可能得去遠一些的地方。”
    “沒事沒事，我侄子今年才十九歲，年輕小夥子跑遠點也不礙事。”大嬸道。
    奶奶點點頭，道：“那你去把人叫來我看看，合適的話今天就先給他把擺攤的地兒選了，你們再去置辦其他東西。”
    “他就在我家等著呢，我現在就去叫！”
    沒過多久，大嬸就領著一個年輕小夥子過來了。人挺精神的，收拾得也算幹淨利索。
    “叫啥名兒啊？”奶奶問。
    小夥子有點拘謹地回道：“鄧奶奶好，我姓侯，叫侯遠平。”
    “上過學嗎？”
    “上過高中。”侯遠平道，“不過沒考上大學。”
    “已經很不錯了。”奶奶道，“既然上過高中，那算賬肯定沒問題，我就不考你了。我就跟你說說咱們這兒的規矩……”
    奶奶把一些注意事項，都講給了侯遠平聽。
    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要求要本本分分，要跟其他來拿貨的小攤販統一價格，不能跨區域經營之類，這些都是沈薇教給奶奶的。
    不僅是侯遠平，所有從奶奶這兒批發餅去賣的小攤販，都必須遵守這些規定。
    雖然說隻是個小生意，但她覺得還是應該好好管理，這樣才不會亂套，也能做得長久。
    最後奶奶從架子上拿出一張京城市區的地圖，指著南邊的一個位置道：“要不你就在這一片吧。這個地方附近有化肥廠、屠宰場、還有兩個學校和一個醫院，人也挺多的。”
    侯遠平趕緊看了地圖，記下了自己能夠經營的區域。
    “隻看地圖還是不行的，”奶奶道，“正好今天沒啥事，我現在帶你過去看看，認認路，熟悉熟悉。”
    “奶，外麵看著要下雨了。”沈薇可不想讓奶奶這麽大年紀了，還要冒著雨雪在外麵到處跑，“要不我帶他去，你就在工坊裏歇著。”
    “那也行，你們快去快回。”奶奶道，“待會兒我去買點羊肉，這大冷天的，給大夥兒燉一鍋羊肉湯吃吃，暖暖身子。”
    一聽今天能吃上羊肉，工坊裏的員工一個個都眉開眼笑。
    在這裏幹活不但能拿高工資，隔三差五還有雞鴨魚肉打牙祭，逢年過節還要發錢發東西，跟著這樣的老板幹活，可比什麽國營大廠好多了。
    等沈薇走了後，奶奶正要去買羊肉，紡織廠的門衛就找了過來：“鄧大娘，您兒子來找找您了。”
    奶奶一聽是沈富貴這個東西，立即打消了出門的念頭。
    “肯定是搞錯了，我沒有兒子。”
    門衛一聽愣了一下，但還是道：“您還是去看看吧，那個人看著挺慘的，腿都斷了。頭上裹著紗布，還在滲血呢。”
    奶奶眉頭一皺，正想再次拒絕時，另一個門衛扶著沈富貴，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沈富貴看到鄧明珍，心裏記著盧桂花的囑咐，老遠就開始哀嚎起來：“唉喲……我的娘誒……可算是找到您老人家了……”
    奶奶定睛一看，眼前這個家夥，果然就是沈富貴。
    也不知道他是出了什麽事，拄著一根木棍子，一條腿吊著，上麵裹滿了厚實的紗布，隱隱能看到裏麵還滲著血，頭上也是一樣。
    “你來幹什麽？”奶奶冷聲問。
    沈富貴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娘誒，我好慘呐……前些天我在隔壁村的采石場幹活，被塌下來的石頭埋住了，命都差點沒了。現在頭上一個大窟窿，腿也斷了，我隻有來找你了喂……”
    奶奶一抽嘴角，沈富貴會去采石場幹活？
    他要是能有這麽勤快，這麽能吃苦，今兒晚上月亮得打西邊兒冒出來！
    “我現在一分錢沒有，都兩天沒吃飯了，”沈富貴繼續賣慘，哭唧唧地道，“以前我是對您不孝敬，但我知道錯了。娘誒，這次你幫幫我，給我點錢去住院，往後我肯定孝敬您老人家！”
    要是沈富貴真的受了傷，奶奶當然是要把他治好，然後再讓他滾蛋。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
    於是道：“你先到門口坐著，等會兒沈薇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