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說話不要那麽難聽。”梁遠河道，“什麽狐狸精不狐狸精的，她是你的兒媳婦兒。”
    張秀英人都麻了：“遠河，你……你……”
    “好了，你別說話了行不行？”梁遠河加重語氣，板著臉道，“有些事你不懂，回家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說完他也不管張秀英滿臉的不可置信，轉身對民警道：“對不起民警同誌，我們家裏的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是一場誤會。”
    這回連民警都愣住了。
    剛才這娘兒倆還要死要活地，說覃雨嫣是小偷，要把她抓起來呢。
    結果轉了個眼，就成誤會了，就解決了？
    “那你要不要撤銷之前的報案？”
    “撤銷，肯定要撤銷的。”
    “那好，”民警道，“這事就這麽結了？”
    “結了結了，”梁遠河道，“對不起民警同誌，這大過年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也不麻煩，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民警道，“既然沒事了，那你們趕緊回去吧。”
    “謝謝民警同誌，那我們走了。”梁遠河轉臉對張秀英道，“媽，回去了，走吧。”
    看著梁遠河跟覃雨嫣就這麽挽著手走了，張秀英的眼淚都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
    隻要有了媳婦兒，就能把老娘撇一邊，這就是她的親兒子！
    造孽啊！
    ……
    賀建國今天沒有出門，沒去給賀老爺子拜年，都快到中午了還躺在床上，頭發亂糟糟的，身上也是臭烘烘的，就像一具屍體一樣。
    胡蘭帶著他那個不孝順的小兒子、小兒媳婦，回了娘家，留下他一個人在家裏冷冷清清。
    原本以為她隻是鬧點小脾氣，用不了幾天就回來了，結果這一去都快一個月了，連過年都不回來！
    剛開始他還過得挺舒服，每天早上去外麵吃點包子，喝點豆漿，中午在廠裏的食堂吃點，晚上去路邊的小飯店點個小炒，喝一小杯酒，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愜意。
    但這幾天就不行了。
    一個是每天都在外麵吃飯，花錢跟流水一樣，衣服也沒人洗，二來臨近過年，廠裏也放假了，那些開飯店的也陸陸續續關門，回家過年去了。
    現在他換下來的髒衣服都快堆成了小山，每天連口熱乎的飯都吃不上。
    提前準備的那些吃的，昨天就已經吃完了，今天都快到中午了，他都還餓著肚子。
    廚房的蜂窩煤爐子，大半個月前就熄了，他又不會生火。就算會生火，他也不會做飯。就算會做飯，家裏是啥能吃的都沒有，之前準備的幾把麵條，都被老鼠啃得稀爛。
    賀建國越想越氣。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這麽窩囊過，想到這裏，賀建國翻身起床，找了一套相對幹淨的衣服，在頭上摸了一把涼水，把頭發梳了一下，就準備出門。
    他就不信了，他堂堂一個大廠長，還能被活活餓死？
    街上買不到吃的，他就去廠裏那些人家裏吃！
    結果到廠裏宿舍走了一圈，發現家家戶戶都沒人，才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都要出門逛街、逛廟會。
    又去了軍區的家屬大院，老爺子跟賀西洲、李桂芝也都不在。
    餓急眼的賀建國最後一咬牙，朝著沈薇住的大雜院走去。
    他知道賀西洲肯定是在沈薇那兒。
    再怎麽說，賀西洲都是他賀建國的兒子，他這個當老子的沒飯吃，他還能看著他餓著？
    ……
    沈薇全家都沒有出門。
    今天外麵太擠了，街上的人都是密密麻麻的，自行車、三輪車更是跟那潮水一樣。
    那些景點肯定不用說，絕對已經被擠爆了。
    奶奶說不想去遭那個罪，所以全家人早上去公園晨練過後，就回家圍著小桌子，吃點花生瓜子，看看電視聊聊天，那不比去人擠人舒坦？
    “奶，爺爺，”眼看都中午了，沈薇問道，“中午吃點啥？”
    “大年初一還能吃啥？”奶奶道，“不是包了餃子嗎，煮點，一個人再煮兩個荷包蛋就行了。”
    “那我去煮。”楊鳳道，“包餃子我不行，煮餃子我還是會的。”
    沈薇本來是要給楊鳳放假的，結果這姑娘說啥都不願意回家過年，就給家裏寄了點錢回去。
    她估計楊鳳跟她家裏有什麽事，但楊鳳不主動說，她也不好直接問。
    不過留下來也好，她早就把楊鳳、陳琳和馬秀兒這些人，當成一家人了。
    “我們一起去吧。”沈薇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花生皮，跟著楊鳳一起出了門。
    雖然她是北方人，但她對餃子真沒愛得那麽深，所以她還要準備弄點別的菜。
    “我也去。”
    賀西洲也趕緊站了起來，他馬上就要跟沈薇結婚了，現在恨不得每一秒鍾都跟沈薇黏在一起。
    結果三個人剛出門，就看到了賀建國。
    這才多久沒見，賀建國感覺老了十幾歲，人也瘦了一大圈，眼皮都耷拉下來了。
    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爸，你怎麽來了？”賀西洲問。
    “哼，我不能來嗎？”賀建國沒好氣地道。
    賀西洲沒再作聲，沈薇道：“西洲，你怎麽能這麽問呢？今天是大年初一，爸肯定是來給爺爺拜年的。”
    說起拜年，賀建國又是一肚子氣：“你也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啊？你也知道今天要拜年啊？那你們怎麽不去給我拜年？”
    “看您這話說的，哪兒有還沒過門的兒媳婦兒，就去給未來的公公拜年的道理？”沈薇道，“等明年，我一定早早地去給您老人家拜年。”
    賀建國頓時啞口無言，但心裏更氣了，對著賀西洲道：“那你呢？她不來給我拜年，你也不來嗎？”
    “我一大早就去了。”賀西洲道，“但我敲了半天門，你都沒搭理我，我就走了。”
    “一大早？”賀建國問，“一大早上幾點啊？”
    “七點。”
    “你……”
    賀建國差點被氣得吐血。
    七點鍾天才剛亮啊，他都還沒睡醒呢，你就來拜年？
    “你拜年去那麽早幹什麽？”
    “爸，”賀西洲道，“你是不是忘了，每年初一早上，我們都是七點鍾拜年的，都二十多年了。”
    賀建國抽了抽嘴角，他倒是把這個忘了。
    這是老爺子以前定下的規矩，說大年初一不能睡懶覺，早上六點鍾就要起床，穿衣洗漱後，七點鍾準時就要拜年。
    但以前那是一家人住在一塊兒，現在他是一個人住啊，連個叫他起床的人都沒有，哪裏還能準時了？
    “我懶得跟你計較這些。”賀建國道，“你爺爺呢？我給他拜年去。”
    “爺爺在屋裏。”
    “你爺爺也是的，”賀建國一邊往屋裏走，還一邊埋怨，“大年初一不在自己家待著，跑別人家幹什麽？”
    結果屋裏的賀老爺子聽到他說這話，頓時就來了氣，大聲罵道：“老子想在哪兒就在哪兒，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了？你要是不滿意就滾，能滾多遠滾多遠，老子一眼都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