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得趙瑗之心的裘興在一旁時沉聲補充，聲音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高縣令就差把你的樣子畫給我們了。”
    趙瑗和裘興的話語，如同無形的重錘，將邵武最後的理智徹底擊垮！
    所有的恐懼、憤怒都瞬間找到了傾泄口——不是失敗，而是被“自己人”徹底出賣！
    “高遠——！！！”邵武爆發出野獸般的絕望嘶吼，涕淚橫流，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此時此刻，他將一切的過錯全都歸結在了無辜的高縣令頭上。
    趙瑗趁熱打鐵，對著一旁的段生說道：
    “如果他還是嘴硬不願意說出些我們不知道的消息，那留著也沒什麽用了，就地弄死吧，你們應該有些祖傳的手段，都給他用用，免得到了江南要用的時候反而手生了。”
    他這話說的，可謂是駭人至極，在邵武聽來，就是一言決定了自己的生死。
    邵武不可能不怕死，他甚至怕得要死。
    自己的姐夫可是湖州知州，是整個大宋最富饒的地段的太上皇，自己就是太上皇身旁的狗，都能穿金戴銀，住進狗窩，睡覺時用女人最柔軟的胸暖腳，蓋最細膩的蠶絲被，吃最美味的食物！
    這種日子他還沒有享受夠！他不想像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死士一樣，躺在這冰天雪地裏，還要經受這些一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侍衛的折磨摧殘！
    一想到這裏，他就不寒而栗！
    那名侍衛看自己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人！
    而是在看一塊肥膩的豬肉，正在考慮如何烹飪才會讓他覺得美味！
    此刻趙瑗的話讓他瞬間驚醒，身份和後台在此刻變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為了活命和泄憤，他瘋狂供述，幾乎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掏得一幹二淨。
    “是知州！是洪天壽指使的！……他是我姐夫！國公爺饒命啊！”
    趙瑗懶洋洋地瞥著他。
    “這消息我們早就知道了。”
    邵武急了。
    “我們抓了朝廷派來的那些官差！沒敢動他們，除了幾位主事的，所有人都挪到了湖州外的一處莊子裏，安排了百來人看管！”
    “哦！對了水寨被圍剿也是假的！全是知州大人的私兵幹的！洪天壽和蘇州知州共在水寨裏養了萬名私兵，他們先前偷偷挪用朝廷的軍餉，就是挪到了那些私兵身上，那些私兵又替他們幹打劫船隻的活，收路過漕運的過路費！先前秦檜還在的時候，張澄派人來和我們大人做過交易，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趙瑗眼睛眯了起來，他沒想到這些事情裏麵，還有已經死了的秦檜與張澄的事情。
    秦黨如此勾結各地官員，恐怕還不止一州府之地，甚至看趙構的表現和驚怒，就連趙構都不知道。
    說秦檜通敵叛國實在是太過便宜他了。
    可邵武的供述還沒有結束。
    “先前朝廷殿前都指揮使來剿匪的時候，原本計劃隻是裝裝樣子順手還能鏟除一批不聽知州大人話的水寨，但楊沂中想要拿知州大人更多好處，因此一氣之下知州大人就通知了那些原本與知州大人表麵不合的水寨，這才讓先前剿匪失利。”
    趙瑗聽到這裏，皺了皺眉。
    他先前覺得殿前都指揮使楊沂中剿匪失利，是因為各大水寨中的江湖義士們，同心協力攜手抵抗，加上李澗與範師甚至還有一些他暫時還不清楚的人物暗中協助，以及江南屯駐兵馬貪汙腐敗無能導致的。
    現在看來，其中還有更多隱情。
    楊沂中可以說是倒黴蛋了，各種烏龍巧合全給他撞上了，這換了各方勢力暗中給他添油加火的，估計換誰來都得栽一遍。
    但是就算到了這，邵武的話還沒說完。
    他看到趙瑗坐在一旁，皺著眉頭，還以為是這些消息趙瑗全都知道，心生恐懼之下腦子飛轉，說話又快又急，生怕說慢了會被趙瑗讓人拖去弄死。
    “對了！水寨裏的人跑了幾個，後來被追散了，有一批人被一個女人帶著人接應走了！那女人就一個人，動作幹淨利落，就和....對，就和您這些手下一樣，殺了我們好幾個人，不過知州大人的人手把她咬得很死，那女人就算再能打，帶著一群累贅跑不遠！肯定還在江南地界！到處搜呢！”
    很能打的女人？
    這人會是誰？
    趙瑗雖然有在考慮李晚舟，但是江湖上並非隻有李晚舟這一個女性高手。
    不過能出手接迎那些朝廷官員的，想來應該是友非敵，趙瑗問道：
    “知道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嗎？”
    邵武搖了搖頭，隻說：
    “我沒見到過，但活著回來的幾個死士說那女人長得很漂亮，不像是常年在水寨裏謀生的那些婆娘，一個個三大五粗的，皮膚還粗糙。那女人看起來就是個武將名門裏出來的千金小姐，皮膚細膩得流油，長得也俊俏，就連知州大人聽了，都說要把那娘們活捉了給他好好玩上一玩，他還沒玩過武勳出生的千金呢。”
    就連裘興都聽出了，這邵武說的就是李晚舟。
    裘興一巴掌扇在紹興嘴上，將他的臉抽腫得老高，罵道：
    “注意你說話的分寸，你這是在國公麵前，還膽敢說這種汙言穢語，汙了國公爺的耳朵，我就割了你的舌頭，砍了你的手指，讓你用斷指頭寫罪供！”
    邵武慌忙點頭認錯，小心翼翼的看向神色嚴肅的趙瑗，問道：
    “公爺，您看我說了這麽多，您饒了我！我回去勸姐夫！他肯定願意放人！就當今天這事沒發生，兩邊各退一步！皆大歡喜啊！！”
    “皆大歡喜？你覺得你說了這麽多，放你回去你活得了嗎？那洪天壽知道了不會魚死網破？”
    趙瑗漠然地看著腳下這隻徹底崩潰、渾身癱軟、眼中隻剩下對“叛徒”高遠的滔天恨意和對生的極度渴求的“敗犬”。
    “你想活著，就老老實實繼續把你知道的東西說出來，本公或許會念在你棄暗投明的份上，饒你一條狗命。”
    趙瑗語氣平淡，揮手吩咐道：
    “段生，把他帶下去，路上幫他好好再回憶回憶，還有什麽忘記說的，要是真沒用，就讓你們的手下練練手。”
    趙瑗一揮手，段生就一臉陰森的帶著兩名侍衛上前，將精神潰散，口中猶自咒罵“高遠…狗賊不得好死…國公饒命”的邵武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