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商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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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尤達的話語剛剛落下。
屋內幾人瞬間精神大振,目光齊聚在了尤達的手上。
趙瑗更是猛地站起身來,眼中精光閃爍。
“找到什麽了!”
或許是聯想到了之前委托尤達和周折等人找的那個人兒,他的心情不知為何,竟然在這有些焦灼的氛圍裏雀躍起來。
“剛剛濟明藥房一個相熟的掌櫃偷偷傳來的消息!”尤達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和謹慎,“這是今早一個生麵孔婦人去買藥材的單子!那婦人雖故意弄髒了臉,穿著也普通,但手腳麻利,眼神警惕。”
“那婦人雖故意弄髒了臉,穿著也普通,但手腳麻利,眼神警惕,甚至還故意分了幾處不同的藥房買藥,但她應該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那些藥房名雖然不同,但其實都是濟明藥房的店鋪,那位掌櫃說,那夫人至少分批次買了七八人的劑量,而且各種藥材功效不一,極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他將手中的單子遞給了趙瑗。
那是一遝尋常藥鋪裏會存檔留作賬房記賬的抓藥清單,上麵清清楚楚的記著今早些時候,有客在濟明藥房不同的店鋪抓了十餘味藥材,因為打散購買的緣故,若是論單一藥房,或許數量不多,也看不出藥方的功效。
但這些賬簿清單湊在一起,便能清清楚楚的看出,對方購買的藥物,無論是數量還是藥方種類都十分之多,顯然是需要用藥的需求各有不同,且人數眾多。
“應該是他們了。”
趙瑗摩挲著那些紙張,心中一跳,強壓住內心的震動,問道:
“可查清楚了人在哪嗎?”
“那婦人動作十分利索,心眼很足,而且之前購藥的時候藥房的夥計並沒有察覺出異樣,是後來藥房審賬的時候合計出來的端倪,所以沒有並沒有跟上那婦人。”
趙瑗聽聞,原本燃起的熱切心情就像是被當頭淋了一盆冷水,被澆滅了一大半。
“莫非沒有一點線索?”
趙瑗還不死心,又追問下去。
尤達皺眉說道:
“線索倒是有一些,根據之前藥房店鋪裏的夥計回憶,那婦人身上似乎沾了一些香灰,還有枯柳絮,鞋底帶了水跡,但香灰和柳絮這兩條線索實在是太難查了,整個湖州城裏靠近河邊的廟宇不下十處,我們的人手沒法挨個去查,而且若是大規模搜索,反而有可能驚動訓街的衙役和兵馬,更有可能會引起對方誤會,轉移地點,反而得不償失。”
尤達的話似乎便終結了眾人靠著這一條線索直接找到李晚舟的希望。
周必大安慰道:
“先生,我們也不必如此悲觀,至少目前看來,我們已經將找人的範圍縮小到了十餘個地方,這不應該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嗎?我們至少有了進展,而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沒有目標。”
周必大的話其實很有道理,這也是眾人的想法。
畢竟想要靠一處線索就徹底找到李晚舟,有些太過不切實際了。
能有進展已經是天大的喜訊。
比起現在還在嚐試著海底撈針,挨家挨戶搜查的洪天壽,他們的進度已經不知道快上了多少倍。
但趙瑗顯然並不願意等待,他揉了揉眉心,朝著周折和尤達二人問道:
“我有一事想問兩位老大哥,不知可否請教一二。”
周折和尤達連忙回答:
“趙眘小兄弟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就是了,我們當不起請教二字。”
他倆都已經在船上見識過趙瑗的聰慧和記憶力,如今怎敢在他麵前托大,連稱不敢當。
趙瑗也不客氣,問道:
“我初入湖州城時,見到街道上雖有積雪,但都被掃到了街道牆壁兩邊,臨安城的落雪都是朝廷派人全城清掃,所以湖州的落雪也是湖州官府所為嗎?”
尤達笑了起來,他常住在蘇湖兩地,比起周折更為知曉這件事情的內情,自然答道。
“怎麽可能是官府所為,這些不過是各家自掃門前雪罷了,那些大戶人家們平日生怕積雪遮路,擋了他們的財運,臉麵上也無光彩,所以每年下雪都會讓自己的家仆清掃積雪,但也不過是掃盡自己門前而已。其他安康小戶若不愁吃穿用度,也會雇人幫忙掃雪...”
他說著,突然意識到了趙瑗詢問這件事情的問題所在,驚呼起來:
“趙眘小兄弟!難道你的意思是那個?您可真是大才啊!”
尤達興奮至極,竟然已經對趙瑗用上了敬稱。
周折還有些茫然,看向尤達,焦急問道:
“怎麽了?可是有什麽新的發現?”
尤達心中雖然想到了可能性,但是他一時間卻難以表達,支支吾吾了半晌,沒有講明白。
倒是周必大和裘興也已聽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笑了起來。
趙瑗見狀,接過尤達話茬,向周折解釋道:“好了,我來說明白還有一條線索能夠縮小我們需要搜查的範圍,那就是雪水。”
“雪水?雪水怎麽能夠縮小範圍?”
周折依舊疑惑不解。
“因為掃雪既然不是官府的行為,這件事情又甚是花費力氣,就連小康之家也寧願花錢雇人來做,都不願意自己親力親為,可見費力之甚,那麽有一類人是寧願踩雪出門,也絕不會平白浪費力氣掃雪的。”
“趙眘小兄弟說的是那些勞工們?”
“沒錯,貧民窟中的勞工每日辛苦掙錢,自然不會願意浪費精力去掃除積雪,他們寧願多用一些功夫去為家人多掙一些錢物。”
眾人眼中露出了狂喜!
尤達大笑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腳上潮濕就代表趙眘小兄弟你要找的人走過一段很長的積雪,而整個湖州城靠近河岸又有廟宇,還在貧民區附近的地段隻有一個!就是城西舊碼頭後麵的河伯祠!”
“河伯祠?
趙瑗眉頭一挑,腦中迅速回憶湖州城地圖。
“靠舊碼頭,荒僻少人,屋舍破敗,但水路四通八達,的確是易守難攻,也易於撤離之地……但也容易成甕中捉鱉!急需大量藥品,看來他們處境很不好!”
裘興眼神一厲:
公……趙眘兄弟!洪天壽的人瘋狗一樣到處亂咬,我們得趕緊過去!萬一他們留下行跡暴露了,或是被洪天壽的爪牙嗅到味……”
“不能急!”
周折經驗老到,立刻出聲。
“那夥計還說,他從濟民堂回來後,發現附近似乎多了幾個形跡可疑、生麵孔的閑漢探頭探腦!恐怕洪天壽追查李晚舟的力量又加大了,且目標已經接近了濟民堂這條線!就怕對方也查到了端倪,此刻河伯祠周圍,極可能是個口袋!我們不能輕易貿然行事,一頭撞進去,還是得有計劃的行事才行!”
趙瑗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瞬間冷靜下來。他眼中銳利的鋒芒非但沒有被壓製,反而更盛。
“沒錯,不能莽撞!洪天壽既然能掌控湖州多年,自然也不會是吃素的,我們就算此刻已經得到了消息,難保對方也通過人數優勢排查出了線索,加上李晚舟為了維持如此多人的補給,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就怕有心人已經知道了情況,提前設伏,想要將我們兩邊一網打盡。”
他沉思片刻後,迅速下令,聲音沉穩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周叔!勞煩您立刻去聯絡漕幫最靠得住的老兄弟,特別是熟悉河伯祠附近水域地形的!備一條輕快的小篷船,帶鉤繩,停在後街水巷那個不起眼的三岔口矮牆下。要兩個人,水性極好,不怕死,一個時辰後等我們信號!”
周折心中一驚,沒有想到趙瑗甚至連去都沒有去過河伯祠,僅僅是通過觀察地圖,就記下了那片區域的水路分叉。
這位建國公究竟還有什麽出人意料的能耐?
怪不得自家侄子對他讚口不絕,心甘情願對這位與自己同齡的建國公尊稱一聲先生。
要知道周必大已經是他所見最為聰慧的少年郎。
他原本還以為周必大仰慕的是對方的文采,畢竟臨安城內隻要是識得了字的人,聽過趙瑗的詩詞後都得稱其有唐時李白之風,將來定會是千古留名的一代詩詞大家。
可趙瑗這一路上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出彩,反而將他力壓群芳的出眾文采襯托得並不那麽重要了。
無論是急智還是判斷力,甚至是決策上,周折都沒有看出趙瑗的青澀稚嫩之感,反而更像是一位馳騁天下多年的掌棋者,步步為營,進行布局,其風範之沉穩,心思之細密,難有人敵。
而這居然會出現在一位與侄子周必大年紀相仿的少年身上。
周折心中無不感歎,隻覺得自家侄子似乎已經找到了一位值得誓死效忠的明主。
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他眼神亮了起來,心悅誠服的領命道:
“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老周身上了!公子您請放心,我老周辦事,絕對不會出岔子!若是出了問題,我老周提頭來見!”
他不知不覺中,已經將趙眘小兄弟的稱呼換成了公子。
“很好!”
看到周折竟然在他麵前立下了軍令狀,心中感歎一聲,便看向周必大繼續吩咐道:
“必大,你去趟濟民堂附近,遠遠地守著!看有沒有生麵孔在盯著藥鋪,尤其是那夥計的安危!若有異常,立刻回來報信,不得擅自行動!”
周必大點點頭,抱拳領命。
“學生明白。”
他再看向最得力的護衛,吩咐道:
“裘興!去找尋影衛的那些人做好準備,整備家夥!多備幾副貼身短弩、繩索、暗囊!尤其是火折子和迷煙彈!”
最後,趙瑗看向尤達,目光深邃:
“尤叔,煩請您馬上動身。您經驗老道,身手利落。從另一條路繞到河伯祠附近,找個離水邊近點的、又能看清整個破祠動向的至高位置躲起來,給咱們當眼睛!看看那廢祠裏外情況如何,周圍有沒有暗哨、眼線,特別是……靠近水麵的地方有沒有藏著船或伏兵!看到我們的信號,或者發現我們撤退受阻,想法子接應!”
尤達當年在軍中是頂尖的哨探斥候,這差使非他莫屬。
尤達聽聞,也是重重點頭,眼中金光乍現:
“趙眘小兄弟你就放一百個心!我尤達這雙眼睛就算是在水下都能將水底十米內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更別說在岸上,我這雙眼睛隻要想盯人,就還沒漏過!這事情交給我做就是!”
他興奮說完,隻覺得自己又回到當年在軍中入伍時的那般暢快,抱拳領命,二話不說直接轉身離開,身影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門外昏暗的風雪之中。
他年輕時便是軍中最銳利的“眼睛”,老了之後來到湖州做了漕運討生活,練就了一身水裏本事,可這陸地上的功夫,也絲毫沒有被他荒廢。
轉眼間,眾人皆是領命離開各自忙碌準備起來,貨棧小屋內隻剩趙瑗一人。
炭火映照著他年輕卻堅毅的臉龐,深邃的眼眸裏映著跳動的火焰,仿佛在隨時醞釀著一場巨大的暴風雪,做好了隨時吞噬這片腐朽潰爛的湖州官場。
外麵,湖州城裏彌漫著洪天壽追殺的騰騰殺氣;
知州府內,更是癱著一群正在做著黃粱美夢、意欲鯨吞江南的餓狼。
而他那看似受驚“靜養”的假象,正像一層無形的網,悄然罩住了這些自鳴得意的碩鼠。
趙瑗走到桌前,沾了些冰冷的炭灰,憑借著記憶勾勒出了湖州城簡單的地圖輪廓,隨後他在代表“河伯祠”的位置重重畫了一個圈。
燭火搖曳,拉長了他的身影。
洪天壽以為握住了命脈,正誌得意滿地加大追捕李晚舟的力量,妄圖抹去最後一絲不利的證據,再與朝廷做交易。
可他卻不知道,那本該在驛站“瑟瑟發抖”的獵手,早已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布衣,潛入了他的核心腹地,距離他欲除之而後快的目標,僅一步之遙。
這場關乎江南命運、大宋朝局的追逐戰,無聲無息間已至最為激烈的時刻。
不管對手到底做到了什麽程度,他都要做好完全的把握,將所有的可能性全都算進他的棋局之中。
隻有這樣,他才能改變整個南宋的結局!
趙瑗豁然抬首,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釘:
“走!搶在他們前麵,把李晚舟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