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周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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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學校,予安發起了一個新的項目:“無聲的色彩”,專門為特殊兒童提供藝術教育。周嶼和室友們都加入進來,連遠在家鄉的予寧也通過視頻課程參與教學。
    十月,予安的大學生活步入第二年。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入校園的青澀新生,而是一個有著明確藝術方向的青年畫家。
    在學校的優秀學生分享會上,她說:“藝術於我,不是技巧的炫耀,而是理解的橋梁。我用畫筆連接過去與現在,連接不同的人群,連接心與心。”
    台下,周嶼看著她,眼中滿是欣賞與驕傲。
    十二月,予安收到一封特別的信。是那個看她畫作落淚的老兵寫來的,信紙已經泛黃,字跡卻依然剛勁:
    “小姑娘,謝謝你用畫筆守護了我們的記憶。我們這代人漸漸老去,但故事會繼續流傳。希望你繼續畫下去,畫出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春日的陽光透過梧桐葉隙,在美院的小路上灑下斑駁光影。予安抱著畫具匆匆趕往圖書館,卻在林蔭道轉彎處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兩人同時開口,隨即都愣住了。
    那是個高個子男生,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外套,手上沾著泥土和顏料,眼神卻清亮得像雨後的天空。最特別的是,他懷裏抱著的不是書本或畫具,而是一尊剛剛完成一半的陶土雕塑。
    “你是...予安?”男生突然認出她,“我看過你的《紙間山河》。”
    予安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學生證:周縫,公共藝術係。
    “你的名字很特別。”予安好奇地說。
    “我爺爺是裁縫,我爸是外科醫生‘縫傷口’的縫。”周縫笑著解釋,“他們說我這雙手,既會縫衣服也會縫傷口,但現在隻想‘縫合’藝術與生活。”
    這個獨特的介紹讓予安忍不住笑了。她注意到他懷中的雕塑——一個正在融化的冰雕中生長出新芽的奇特造型。
    “這是...”
    “我的畢業創作《消融與新生》。”周縫的眼神突然明亮起來,“我想表達的是,結束並非終結,而是新生的開始。”
    予安被這個理念打動了。他們站在路邊討論了近一個小時,從雕塑材質到藝術理念,發現彼此對“藝術應該回歸生活”有著驚人一致的看法。
    “對了,下周我在東門藝術區有個小展覽,要不要來看看?”周縫臨走前邀請道,“都是些不太主流的作品。”
    予安欣然答應。
    周六下午,予安找到了藏在小巷深處的“縫隙畫廊”——一個由老倉庫改造的藝術空間。推開門,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展廳中央是一件大型裝置作品:成千上萬個廢棄塑料瓶組成了一條奔騰的河流,瓶中有手寫的紙條,記錄著普通人的心願與煩惱。
    “這些都是我在社區收集的。”周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每個人寫下一個煩惱,就能換一盆小盆栽。我想用這種方式,把負麵情緒轉化為生機。”
    予安走近細看,那些紙條上的文字樸實卻動人:
    “希望女兒的病快點好”
    “想要一個真正的家”
    “明天麵試順利”
    最讓她觸動的是,周縫為每張紙條都做了編號,並在牆上的大地圖中標記出收集地點,形成了一幅城市情感地圖。
    “藝術不應該是高高在上的,而是應該紮根生活,反映普通人的悲歡。”周縫說這話時,正在調整一盞燈的角度,讓光線恰好照亮塑料河流中的一張紙條——“想讓我教的孩子們有更多畫筆畫紙”。
    予安注意到那張紙條來自城郊的農民工子弟學校。
    “你去過這裏?”她問。
    周縫點頭:“每周三下午我都去那裏教美術。孩子們很有天賦,但資源有限。下周三要不要一起去?”
    於是周三下午,予安跟著周縫來到了向陽花小學。所謂的美術教室其實就是臨時板房,顏料短缺到要把一種顏色分給好幾個孩子共用。
    但孩子們的眼睛亮得驚人。當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把用剩顏料畫的“我和爸爸媽媽在星空下”遞給予安時,她感到眼眶發熱。
    “周老師說過,沒有星星的時候,我們就自己畫星星!”小女孩自豪地說。
    回程的公交車上,予安看著窗外飛逝的城市景象,突然說:“我們可以做點什麽。”
    周縫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接下來的一個月,予安和周縫發起了“色彩種子”計劃。他們在美院征集誌願者和閑置畫材,每周定期到向陽花小學支教。予安教繪畫,周縫教雕塑和手工,孩子們的作品漸漸貼滿了整個板房。
    最讓人驚喜的是,周縫發現學校工地上的廢棄材料可以被孩子們用來創作。磚塊碎料拚成 osaic壁畫,鋼筋彎成雕塑骨架,甚至破損的課桌椅也被改造成了藝術裝置。
    “這就是我說的‘縫合’,”周縫對予安說,“把破碎的縫合為完整的,把廢棄的縫合為有價值的。”
    予安看著正在指導孩子們用廢紙做紙雕的周縫,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再適合他不過——他確實有一雙能夠“縫合”世間美好的手。
    六月,予安和周縫合作創作了《縫合係列》參加全國青年藝術展。作品由兩部分組成:予安的油畫《記憶碎片》描繪了老城區拆遷前的最後影像;周縫的裝置《重生之地》則用拆遷廢墟材料構建了一個理想社區模型。
    展覽開幕那天,一位藝術評論家站在作品前良久,最後說:“這是我近年來看到的少數真正有溫度的作品。不是技術的炫耀,而是心靈的對話。”
    更讓人驚喜的是,一位城市規劃專家看到作品後,真的邀請他們參與一個老社區改造的藝術項目。
    暑假來臨,予安原本計劃回家,卻接到周縫的電話:“向陽花小學要拆遷了,孩子們下學期會被分到不同學校。我想為他們辦一個畢業展覽,讓更多人看到他們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