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獻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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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路過長公主府圍牆的時候,容錦洛道:“聽說此處原本是鎮國公府蘭家的府邸,隻是後來蘭家被抄後,被長公主給占了去。”
十八年前這春花街上除了長公主府還有鎮國公府,隻是後來鎮國公府卷入了琰太子謀逆一案,滿門被滅,這空下來的宅子就被隔壁的長公主給占了去。
任思玉聽她提起了此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小聲道:“什麽話你也敢說,不知道這件事乃是禁忌嗎?”
容錦洛道:“我就是一時感慨而已,再者又沒有外人,你怕什麽?”
任思玉一噎,也不在阻撓而是歎了一聲道:“聽說自從長公主占了鎮國公府的宅子,便很少住過,可是真的。”
容錦洛道:“自然是真的,有人說是因為這宅子鬧鬼悔氣,長公主才不住的。”
京城傳聞真真假假,別人也就是聽聽而已,但容錦瑟卻想起了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她記得君瀾盡起事之前,鎮國公府真的鬧過鬼。
好多人都看見了,成群的鬼火在京城上空漂蕩著,到處都是喊冤的聲音,這事之後京城便有流言說是當年琰太子謀逆是被人給冤枉的。
而借著這事,君瀾盡成功的舉兵造反。
當時她被困在宮中,卻也是親眼見過那鬼火的,後來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麽所謂的鬼火而是君瀾盡用來造勢的假象,是借著鬼神之說來迷惑百姓的。
容錦瑟等人下了車,就見長公主府門前停著許多馬車,想來參加賞花宴的人應該不少,她心知肚明這宴無好宴,也不知道長公主給她準備了什麽驚喜?
不過,隻要有君瀾盡在,她便什麽都不怕。
容錦瑟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任思玉和容錦洛進了府,就見管家迎了過來,隻是越過了她們,朝著她們身後的人行了一禮,喚道:“太子殿下。”
一句太子殿下讓容錦瑟渾身一震,她握緊了雙手眼底劃過一抹洶湧的憤色,不過片刻就又被她壓了下去。
然後不動聲色的轉身低著頭朝著來人見禮:“見過太子殿下。”
“縣主不必多禮。”
沈景林的目光落在容錦瑟的身上肆意的打量了幾眼,就如同獵人發現了他的獵物一樣,要知道因為一個女人他還從未那般狼狽過。
原本他想來一出英雄救美,讓容錦瑟對他芳心暗許,可是因為清水寺的事情這個計策已然不可行了。
容浚旭此人油鹽不進,斷不可能把容錦瑟嫁給他,如果想得到容家的支持就隻能用些特別的手段。
沈景林在心中思量著,冷不防的就見容錦瑟身後的女子抬眸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他有種驚豔的感覺。
他眯了眯眼睛,好奇的問道:“不知這位是?本宮之前怎麽沒有見過?”
任思玉屈膝一福柔柔的聲音道:“臣女任思玉拜見太子殿下。”
沈景林挑了挑眉,頓時恍然:“原來是任大人的女兒,真真是姿容絕世,天生麗質。”
任思玉垂著眸子麵含羞澀:“多謝殿下誇獎,臣女不敢當。”
沈景林一笑道:“想必這長公主府你們也是頭一次來,走吧,本宮為你們引路。”
容錦瑟等人道了謝,便跟在了沈景林的身後,隻是才走了幾步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辣椒。”
容錦瑟:“……”
她唇角抖了抖,隻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隻是江玄衣卻追了上來擋住了她的去路:“你跑什麽,沒聽到我叫你嗎?”
容錦瑟沒好氣的看著他問:“世子可是想變辣椒了?”
江玄衣聽著這話抖了抖肩膀,他四下看了看沒瞧見君瀾盡這才舒了一口氣道:“你別嚇唬我,他又不在!”
說著打量著容錦瑟道:“你怎麽瘦了,這臉都不圓了。”
容錦瑟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算了,好在這時沈景林站了出來:“江世子,你對縣主言語未免也太無狀了一些吧?”
江玄衣掃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這就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說著握著容錦瑟的胳膊就把她拉了過來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你們怎可讓他帶路?走吧,我先帶你們去花園逛逛。”
他也不管容錦瑟是否同意,拉著她就朝著另外一條路走去了。
花園裏。
江玄衣見沈景林沒有跟過來,便鬆開了容錦瑟的手道:“說吧,怎麽感謝我?”
容錦瑟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江玄衣一眼:“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把我帶到這裏做什麽?”
江玄衣氣的差點跳起來:“你這丫頭怎麽不識好人心?太子殿下對你是什麽心思你不知道啊,你也敢跟他走?”
容錦瑟:“……”
她雖然知道沈景林的心思,但他也不可能膽子大到光天化日的對她下手吧?
不過江玄衣也是好意,隻是他和沈景林這麽對著來,就不怕惹禍上身?
她可不希望江玄衣這輩子為了她又命喪在沈景林的手裏,所以還是離他遠遠的比較好。
“他可是太子,你在他麵前就不能收斂一點?還是說你有絕對的把握,晉王能扳倒太子坐上那個位置?”
容錦瑟話音方落,江玄衣就嚇得匆忙捂住了她的嘴,小聲道:“我的姑奶奶,你怎麽什麽話都敢說,不要命了?”
“三妹妹。”
容錦洛追過來就看見容錦瑟和江玄衣在一起,隻是因為角度的問題她隻看見江玄衣離容錦瑟很近,看著就好像在親吻一樣。
容錦瑟聽到容錦洛的聲音,一把推開江玄衣並給了他一個眼神警告,然後走到了容錦洛的身邊問道:“二姐,表姐呢?”
容錦洛搖了搖頭:“她好像沒有跟上來。”
容錦瑟聽到這話,心中泛起了嘀咕,任思玉沒有跟過來那麽她去了哪裏?
難不成是跟沈景林走了?
君瀾盡明白的拒絕了任思玉,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愛生恨做出對君瀾盡不利的事情?
她對這個表姐實在不甚了解,隻知道上輩子她和君瀾盡是人人羨慕的一對眷侶。
不過她倒是覺得任思玉未必會放棄君瀾盡,畢竟君瀾盡才是天命所歸之人。
“走吧,不要讓長公主等急了。”
容錦瑟收起了心思,同容錦洛一起離開了這裏,走在路上容錦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三妹妹,你和江世子他?”
“我和他怎麽了?”
容錦瑟不明所以。
容錦洛怕她臉皮薄,再者她們之間的關係雖然有所緩和,但也沒到能互聊心事的地步,於是就沒問下去:“沒什麽,就是瞧著你們關係很好,隨便問問。”
容錦瑟也沒有在意,她四下看了看問:“咱們府上的侍衛沒有跟上來嗎?”
容錦洛道:“好像是被攔在門外了,長公主府規矩森嚴,就隻許帶著婢女和內侍進來,侍衛一律被攔在了門外。”
聽著這話,容錦瑟臉色一沉,方才進門的時候遇到了沈景林她倒是沒有留意身後的侍衛,如今聽容錦洛說他們被攔在了門外,她的心便又提了起來。
君瀾盡進不來,看來今日的宴會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了。
容錦瑟深吸了一口氣,懷著如赴戰場一般的心情來到了宴會所在之地。
長公主今日的名頭是賞花宴,雖然眼下還有些春寒料峭不是百花綻放的時節,但因為長公主府上有溫室,裏麵培育的皆是難得一見的品種。
容錦瑟來到這裏的時候,就見任思玉正在門外等著她,她喚了一聲:“表姐。”
任思玉聽到聲音匆忙步下台階,隻是她走的太急,在快要走到容錦瑟身邊的時候,突然踩空了嚇得她驚叫一聲。
幸虧容錦瑟離她很近,任思玉直接撞到了她的身上去,撞的容錦瑟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才站穩:“表姐,你沒事吧?”
任思玉驚魂未定的樣子,她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沒事,幸虧有你,真是嚇死我了。”
說著握住了容錦瑟的手問:“嬌嬌,你去哪了?你不在我也不敢進去。”
容錦瑟不答反問:“你不是跟太子殿下一起來的嗎?”
任思玉失口否認:“怎麽可能,太子是什麽身份,他之前要帶路也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你不在他自然也不可能理會我?我是問了府上的宮女,才找到這裏的。”
容錦瑟沒再多言,隻點了點頭:“走吧。”
極光殿內熱鬧非常,遠遠的容錦瑟就聽到了說笑的聲音,而她一現身大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眾多的目光落了過來。
有人起身給容錦瑟見禮,當然也有人不把她看在眼裏,容錦瑟早已習以為常。
悅顏公主見容錦瑟進來,匆忙朝著她招手道:“嬌嬌,過來這裏。”
上次在宮宴上,因為有所顧忌她和容錦瑟也沒說上什麽話,今日這宴會卻是有所不同,沒有皇後娘娘坐鎮,她也能輕鬆許多。
容錦瑟一笑,走過去朝著沈悅顏屈膝見了一禮,然後坐在了她的旁邊,而任思玉和容錦洛坐在了她左邊的位置上。
一入座,沈悅顏就湊到了容錦瑟的耳邊道:“這田家也不知道從哪找的神醫,竟然把田衿霞的臉給醫好了,你看她那個得意樣?”
容錦瑟撇了一眼對麵的田衿霞,在宮宴上的時候她還覆著麵紗的,沒想到現在這臉已經好了。
不知道是田家找了神醫,還是君瀾盡的意思?
她收回視線,淡淡的聲音道:“田家自然是有本事的。”
沈悅顏撇了撇嘴:“真是便宜她了。”
話音方落,就見江玄衣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他一掀衣袍在晉王左側的位置上坐下,那吊兒郎當的樣子,真是一個紈絝。
“聽說表哥最近被舅舅拘在府裏讀書,還挨了好幾次的打呢,就他那個樣子哪裏是讀書的料啊。”
京城貴族子弟若想入仕隻有會試這麽一條路,江玄衣雖然能繼承永寧候的爵位但會試若是不通過就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虛爵而已。
不是沈悅顏對江玄衣沒有信心,而是江玄衣的性子如此,讓他吃喝玩樂在行讀書是真不行。
容錦瑟卻不這麽認為,上輩子在江家出事之後,江玄衣挑起了身上的重擔一直在同沈景林對抗。
真正的江玄衣不是一個隻會吃喝玩樂的紈絝,他隻是不願意麵對這如同渾水一般的權利鬥爭而已。
正想著,就聽太監的唱喝聲傳來:“長公主駕到!”
眾人起身見禮,就見長公主穿著華服帶著宮女太監走了進來,她在主位上坐下然後才免了眾人的禮,讓他們就坐。
長公主掃了眾人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容錦瑟的身上道:“沒想到縣主和悅顏竟這般投緣?”
容錦瑟低著頭道:“這是臣女的福氣。”
長公主輕笑了一聲,收回了視線對著眾人道:“大家不必拘束,本宮難得回京一次恰逢溫室培育出的奇花盛開。隻是這奇花異草獨享沒有什麽意思,於是舉辦了這場宴會與你們同享,待宴後,大家可以前往溫室去欣賞。”
眾人謝過了長公主,這宴會正式的開始。
美味佳肴陸續的呈了上來,伴隨著茶香酒香,在座的男人相繼敬了長公主,有能言會道的說著吉祥話,惹得長公主高興不已。
酒過一巡後,太子沈景林突然道:“隻有美酒沒有歌舞未免太枯燥了一些,今日這麽多大家閨秀在場不知有誰願意獻藝,博長公主一笑?”
就在眾人觀望之時,任思玉主動站了出來:“臣女不才,願為長公主獻藝。”
長公主見她有些麵生問道:“你是?”
任思玉屈膝一福,聲音低柔:“臣女是田州知府任錦之女。”
長公主挑了挑眉,恍然道:“原來是任大人的女兒,難怪本宮瞧著眼熟,原來是像極了你的母親,說起來本宮同你母親還是舊識,隻是可惜她嫁的遠,一晃多年都未曾見過,不知你母親可還好?”
任思玉回道:“家母安好,多謝長公主掛念。”
“那就好。”
長公主點了點頭:“不知你要獻何藝?”
沈任思玉道:“臣女願撫琴一曲。”
長公主高興的應了一聲:“好。”
待弦琴送來之後,沈景林卻道:“隻有琴聲沒有舞是不是太枯燥了一些?本宮聽說綾華縣主舞姿超群,不知今日是否有幸目睹一二?”
容錦瑟聞言挑了挑眉,笑著道:“太子殿下想必是弄錯了?舞姿超群的是臣女的二姐,臣女於舞技並不精通。”
“嬌嬌,你就別妄自菲薄了,你的舞明明跳的極好。”
任思玉突然間開了口,倒是讓容錦瑟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而長公主麵色一沉有些不悅的問:“綾華縣主可是不願?”
容錦瑟匆忙站了起來:“臣女是怕汙了長公主的眼。”
“無妨,就是助興取樂而已。”
長公主又不傻如何看不出任思玉和太子是一唱一和,想要拉容錦瑟下水讓她出醜,而這正合她的心意,於是便順水推舟,施壓一番讓容錦瑟不得不上場。
容錦瑟知道推辭不了,便欣然接受了:“那臣女就獻醜了。”
宴上眾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唯獨江玄衣修長的手指捏著手中的杯子,眉宇間含著絲絲的冷意。
他仰頭將杯中的水酒一飲而盡,然後放下杯子,看著容錦瑟走到了宴會中間。
任思玉在不遠處琴案上坐下,她調試了幾下琴弦,然後便開始撫奏了起來,隻聽悅耳的琴聲在大殿上傳開。
伴隨著這琴聲,容錦瑟也開始了起舞,她是不喜歡讀書寫字,於琴棋書畫也是半吊子但對舞卻是情有獨鍾。
但是上輩子她太傻,聽信了秦沐苒的話覺得舞是一種低賤的東西,上不了台麵於是後來就沒有再跳過。
容錦瑟隨著琴聲翩然起舞,在場眾人有許多人是等著看容錦瑟笑話的,隻是當她舞起來的那一刻,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眾人幾乎都忘了琴聲,全都沉醉在她翩然靈動的舞姿裏,就連任思玉也被驚住了,手上的琴弦都彈錯了音。
不過片刻她就穩住了心神,然後遞了個眼神給沈景林。
可是誰曾想沈景林也被容錦瑟的舞姿給驚豔了,一雙眸子眨也不眨的盯著容錦瑟好似丟了魂一樣。
任思玉心中恨極,她趁著眾人不注意突然扯斷了手腕上的珠串,那珠子散落在地上四處滾落。
而容錦瑟不察,一腳踩在了珠子上,她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從她的懷裏飛出一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