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得一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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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瀾盡聽容錦瑟講著那段過往,就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一樣,那些他不記得往事裏,她究竟吃過多少苦?
君瀾盡閉著眼睛,心中一陣絞痛,他抱緊懷中的容錦瑟問道:“為什麽要原諒她?”
容錦瑟抬起頭看著他道:“因為你。”
君瀾盡低著頭與她目光相視,眼底透著一絲不解:“因為我?”
容錦瑟點了點頭:“是你教我做人道理,讓我知善惡,也是你把我從地獄裏拉出來,洗去我一身的罪孽。就像你所說前世之事已成過去,活著的也非過去之人。”
“隻要人不犯我,我又何必執念於過往,同人斤斤計較?”
君瀾盡聽著她一番話有些欣慰,他摸了摸容錦瑟的頭道:“你能這麽想很好,但如果有些人死性不改,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嗯。”
容錦瑟應了一聲,然後枕著他的手臂問:“再過幾日就是會試了,你要在裏麵待好多天才能出來,你的傷怎麽辦?”
君瀾盡背後的傷,沒個半個月是好不了的,可再過幾日就是春闈會試,按照要求考生要在裏麵待七天。
她很是擔心君瀾盡。
君瀾盡沒答她的話,而是問道道:“你說前世的時候,我因為病沒有參加會試,那麽新科狀元是誰?”
容錦瑟回道:“是容韓玉,二房也因此魚躍了龍門成了天子近臣。”
君瀾盡蹙了蹙眉:“容韓玉,那蘇遠霽呢?”
容錦瑟歎息一聲,語氣惋惜:“表哥落選,從此一蹶不振借酒澆愁,最後不知怎的酒後溺水而亡,而我記得你跟我說過表哥的死同太子有關,具體什麽關係我卻是不知道!”
君瀾盡沉思了半響,淡淡的聲音道:“憑我對蘇遠霽的了解,他的才華遠在容韓玉之上,沒有道理會落選,而容韓玉成了狀元,除非……”
容錦瑟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她猛的抓住君瀾盡的胳膊驚道:“除非會試被人動了手腳?是太子,他該不會……”
君瀾盡卻尤其的冷靜,他嗤笑:“若真如此,那可真是一個除掉他的好時機,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
君瀾盡坐在窗前正在溫書,突然就聽穆西的聲音從暗處傳來:“少主,望月樓主有請。”
君瀾盡聞言緩緩的抬起頭,然後伸手取了信箋。
君瀾盡捏著手上的信,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半響後才起身道:“走吧!”
半個時辰後,君瀾盡來到了望月樓,因為已經過了子時,望月樓已經打烊沒有了客人。
但望月樓的大門還開著,君瀾盡走了進去立即有小二迎了上去:“公子樓上請。”
小二引著君瀾盡上了頂樓的那間房間。
房門推開後,小二就退了下去,君瀾盡徑自走進去。
“君公子,好久不見!”
低沉的嗓音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君瀾盡循聲望去就見望月樓的樓主馬湛若坐在輪椅上。
君瀾盡挑了挑眉,淡淡的聲音道:“聽說馬公子現在已經是田府的門客了,真是要恭喜你啊!”
馬湛若輕笑:“還要多謝君公子贈的靈藥,不然我也無法取得田家的信任。”
他當初拿著君瀾盡所贈的藥膏去了田家,自稱能幫田小姐恢複容貌。
果不其然,田衿霞用了他的藥膏後臉就好了,而田家感念他的贈藥之恩,願意收留他做一個門客。
君瀾盡道:“田相此人狡猾的很,他敢收留你就說明自己把你調查的清清楚楚,說起來也是你們絕殺門有本事,不知樓主今日邀我來此是有什麽事嗎?”
馬湛若道:“上一次君公子不是想和我們絕殺門合作嗎?我們門主已經同意了,隻是門主想讓在下問一問君公子,你想要的是什麽?”
君瀾盡笑了笑,他環視了四周一眼道:“何必那麽麻煩,門主既然也在不如現身一見,有什麽話當麵說豈不是比讓人轉達給好?”
馬湛若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君瀾盡竟然這麽敏銳。
正想著,就聽撫掌聲傳來,緊接著內室的暗門被人給打開,伴隨著男人讚賞的聲音:“君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君瀾盡望著走過來的人,看上去同他差不多的年歲,但卻顯得老成許多,這人相貌生的也是不俗,氣度不凡,一看便非尋常人。
“閣下便是絕殺門的門主,不知如何稱呼?”
君瀾盡坦坦蕩蕩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詢問著他的名諱。
“蘭雲謙!”
蘭雲謙報出自己的姓名來,審視的目光同樣在打量著君瀾盡。
“原來是蘭門主!”
君瀾盡挑了挑眉,故意將那個蘭字咬的有些重。
看來他的猜測真的沒有錯,蘭雲謙就是那個和江玄衣互換了身份和人生的人。
蘭雲謙聽出他話中有話,他眉梢一動伸手做了個請:“君公子請坐。”
君瀾盡道了一聲謝,一掀衣袍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坐在對麵的蘭雲謙親自為他斟了一杯茶水。
蘭雲謙將茶推到了他的麵前,示意他請用。
君瀾盡端起茶水在鼻尖嗅了嗅,然後冷哼了一聲:“君某不知,原來這就是你們絕殺門的待客之道?你不會以為這區區一點小把戲,我會識別不出吧?”
他猛的將茶杯放在桌上,茶水溢出了一半來,冷厲的聲音帶著幾分薄怒:“蘇合香,針葉茶,無論哪一種單獨使用都是無毒的但若是混在一起就會使人渾身酸軟無力,我說的可對?”
蘭雲謙麵色一怔,隨即坦然一笑:“不愧是神醫穀的人,醫術果然高超,方才是蘭某班門弄斧,想要試探一下君公子的深淺,還望君公子不要在意。”
君瀾盡麵帶不屑:“你不是想試我的深淺,而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活著從寧月穀離開。”
蘭雲謙不置可否,他經營絕殺門已有數年也培養了自己的心腹。
知道其中一人是君瀾盡後,他才借著馬湛若的名義想見一見這君瀾盡。
沒想到竟低估了君瀾盡的實力!
既然都已經被人給拆穿,蘭雲謙也不再隱瞞,如實道:“沒錯,我心中的確有很多的疑惑,不知道君公子是用了什麽法子走出的寧月穀,而你又是什麽人?”
君瀾盡靠著椅子略顯隨意的坐著,他手指輕敲著桌子道:“你娘自然是看在我的師伯的麵子上才放了我的,這些你不是知道嗎?”
蘭雲謙既然知道他出自神醫穀,自然知道他和薑闌之間的關係。
蘭雲謙眸色沉沉,看著君瀾盡道:“可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哦?那你想聽什麽?”
君瀾盡聳了聳肩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問著他。
蘭雲謙緩緩的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君瀾盡:“我已經查清楚了,你是因為被人追殺誤入的寧月穀。而京城遭遇刺殺的隻有江玄衣,你就是易容成了他的模樣才遭了這難。”
“我想,地宮的秘密你已經知道了,可是就算你出自神醫穀,也不可能成為你的保命符。所以不知道君公子是如何說服了我的母親,讓她放過了你?”
君瀾盡挑了挑眉道:“因為我替師伯找到了他的兒子,不知道這個答案門主可滿意?”
“師父的兒子?”
蘭雲謙心中泛著疑惑,他拜了薑闌為師,從小便跟著他學習醫術。
據他所知薑闌一生未娶,哪裏來的兒子,不過自從君瀾盡離開寧月穀後,他師父的確是怪怪的,像是有心事。
蘭雲謙蹙了蹙眉,淡淡的聲音問:“不知師父的兒子是誰?”
君瀾盡回道:“太醫院的薑陵安,薑太醫想必你聽說過吧,他和我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說實話我也很是意外,以為我的師伯薑陵安的父親已經死了,沒想到這麽多年他竟然藏在寧月穀。”
“至於他和陵安母親之間的事情,說來話長,不過師伯此前的確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
蘭雲謙倒是沒有懷疑,他默了默突然問道:“不知君公子又是何人?你的身份一定也不簡單吧?”
君瀾盡眉梢一動,看向蘭雲謙問:“何以見得?”
蘭雲謙道:“直覺而已,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絕非常人,你之前托馬湛若來詢問我合作之事,我想知道君公子想要的是什麽?”
君瀾盡輕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蘭門主呢,你想要的又是什麽?”
蘭雲謙直言不諱道:“自然是這天下!”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局,你借任思玉之手,讓我查到你們絕殺門,是故意引我上鉤,主動提出同你們合作,是想得到容家的支持,助你們謀反是不是?”
君瀾盡早就該想到的,身為絕殺門的人寧死也不應該吐出京城據點所在,可是他不僅拿到了絕殺門的令牌,還知道了望月樓的所在。
蘭雲謙早就盯上了他,或者說是盯上了他背後的容家。
蘭雲謙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君瀾盡會看透他的心思。
他眯了眯眼睛,笑著道:“君公子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的多。”
君瀾盡輕嗤:“那是蘭門主太看的起君某,不過我很想知道如果君某不同意,不知道蘭門主當如何?”
蘭雲謙舒了舒眉,沉聲道:“聽說君公子對府上的那位妹妹護的緊,你易容成江玄衣的樣子怕是想避人耳目與其私會吧?綾華縣主是容將軍的掌上明珠,得到她就等於得到了容家的支持,我想對她虎視眈眈的大有人在,不知道以君公子的手段能否護得了她?”
“嗬~”
君瀾盡冷笑問:“蘭門主這是想威脅我嗎?”
蘭雲謙笑著道:“不敢,在下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我絕殺門雖然隻是一介江湖組織,但門中不乏高手,京城權貴的隱秘也略知一二,君公子不妨考慮一二?”
君瀾盡隨手把玩著桌上的茶杯,淡淡的聲音問著他:“你為什麽想要那個位置,是為了已故的鎮國公世子報仇,還是因為你的私欲?”
蘭雲謙怔了怔,這個問題他真的沒有想過,他想得到這天下隻因為這是他母親的願望而已。
蘭雲謙握了握雙手:“是為了我的母親。”
君瀾盡聽著這話心中有所觸動,他大抵知道前世絕殺門為何會一夜覆滅了。
他歎息一聲,心中有些沉重,如果蘭雲謙得知自己敬重的母親一直拿他當棋子,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他既然答應了隱瞞,就不會告訴蘭雲謙實情,但倘若羅黎熙不肯坦白,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君瀾盡想了想,然後看著蘭雲謙問道:“你就沒為你自己考慮過?”
蘭雲謙神色微動,半響沒有吭聲。
一直靜坐在輪椅上的馬湛若看了他一眼,雖然他和門主相交時日不長,但因為脾性想投,對他也算了解。
蘭雲謙所做之事皆是為了自己的母親,他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想過,就連他都覺得他活的太累,也曾勸過他為自己想想。
“說說你吧,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蘭雲謙避開了君瀾盡的問題,反問起了他。
君瀾盡挑了挑眉道:“我想要的唯家人平安,得一人心。”
蘭雲謙聽著他的話,愣了一下嘴裏道:“家人平安,得一人心,聽著簡單實則困難,若無權勢你拿什麽護佑家人平安,護佑你心愛之人?”
君瀾盡不置可否,他起身站了起來道:“所以,你想要的那個位置,我也想要!”
蘭雲謙猛然一驚回過神來,他盯著君瀾盡見他不是在玩笑,不由的眯了眯眼睛:“你也肖想那個位置?”
君瀾盡甩袖一揮:“九五之尊,誰人不想?隻有站在最高處才能護得住我想護的不是嗎?”
“所以,君公子是想同我為敵?”
蘭雲謙眼底露出一抹殺氣來。
君瀾盡笑了笑:“那倒也未必,蘭門主不妨回去問問你母親,這個位置她還想不想要,如果不想要的話,那君某就不客氣了。”
蘭雲謙有些不解,倒是馬湛若聽出他話中之意來問道:“聽君公子的意思,夫人會放棄這麽多年來的籌劃?”
君瀾盡也猜不準,他隻是在賭,賭羅黎熙迷途知返,不在執迷下去。
他輕笑,語帶雙關:“你們回去問問羅夫人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