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百戰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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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火未息,誓言如刃,封槿的出現,本身就是對這場百戰的無聲宣戰。
    觀戰席中,驚歎與議論如潮水湧動,眾人視線再也無法從擂台上那抹赤色身影移開。
    “離火宮果然夠狠!”
    “人還未動,焰壓已近百步之遙,這等氣勢,怕是比當初封離出手時還要淩厲!”
    “她就是封槿……果然是來為兄長報仇雪恨!”
    喧囂之中,不少老輩宗門人物也皺緊了眉頭,神色凝重,低聲相覷:
    “離火宮居然將她放在首戰……這一手不隻是試探,是赤裸裸的殺心。”
    “怕是第一場,就要分出死生!”
    台下,謝明璃的眸光微動,視線定在那赤焰翻湧的紅裙女子身上,目中隱隱有波瀾流轉。
    ——封槿,這個名字,她再熟悉不過,熟悉到可以一字一句地回憶當年與之擦肩的所有細節。
    也熟悉到,如今隻需遠遠一望,便能清楚對方心中燃燒著何等刻骨之痛。
    謝明璃站在擂台邊,目光沉沉地望著台上那個纏繞九焰的身影,不覺憶起五年前。
    那時封槿還是謝驚鴻苦苦追隨的女子,身姿如焰,意氣如火,笑容裏有少年才敢有的赤誠與熾烈。
    他們曾一同在武侯府中把酒言歡,曾言談親事、謀求結盟,甚至一度人人稱頌,稱那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也正因這份羈絆,武侯府與離火宮才走到一處,由陌路成親友,火焰與長劍相互輝映。
    可命運,總愛把溫情碾碎在冷刃之下。
    謝驚鴻五年前突生變故,杳無音訊,生死未卜。自那日起,封槿再未踏入武侯府半步,往昔熾熱的情意仿佛封進冰雪,隨著離火宮與武侯府關係的冷淡,一切都如落雪無聲,湮滅無跡。
    直到昨日,謝驚鴻忽然回來了——容貌未變,語聲如舊,身形挺拔如當年,但一雙眼中再無往昔半分熱度,笑意冰寒如刃,整個人像換了一個靈魂。
    謝明璃站在喧囂沸騰的廣場邊緣,心中微微發澀:哥哥變了嗎?那些焰中曾經盛放過的情感,也再尋不回了嗎?
    就在這念頭翻湧之時,擂台上的一切也驟然聚攏成刀光劍影。
    楚寧緩步踏上擂台,衣袍獵獵如旗,眉眼深邃如夜,不疾不徐開口,語聲如寒鐵落地,平靜中自有一股無形之勢:
    “你是火?”
    他目光如刃,緩緩揚眸,話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淡然譏諷:
    “都說火克雷,可你也該明白——不是所有雷,都怕你這點燎原之焰。”
    話音落地,四方皆靜,仿佛隱有一絲悸動,像是暴雨前夕悶雷未響,天地屏息以待。
    封槿目眥盡裂,赤金長戟猛然一頓,戟影如龍,渾身烈焰沸騰,焰色更紅如泣,恨意如湧潮幾乎將整座擂台吞噬:
    “楚寧——你這奪命之賊!”
    她一步踏出,地麵龜裂,九重火影嘶吼盤繞,雙眸猩紅如滴:
    “我兄封離因你而亡,他是我此生至親,我之信念!今日我不斬你頭顱,不泯你骨血,誓不為人!”
    字字如泣血詛咒,聲如風暴驟落,仿佛整座離火宮的怒焰都隨著這一聲嘶吼,撲湧向前,焚盡一切。
    話落刹那,九道赤焰盤旋如龍,呼嘯破空,擂台溫度暴漲,烈焰席卷如潮,將整個廣場映成一片赤紅煉獄。
    塵埃沸騰,火影獠舞,天地如同一座將傾的熔爐。而站在焰中,楚寧神色冷厲,身影如刀,巍然如山,不退半步。
    而楚寧,巍然如山,身影如同一柄未出鞘的古刀,冷寂中自有鋒意湧動。
    他雙手負後,神色平靜,眸中金芒如潛藏天雷,深邃無垠,似能洞穿一切。
    一息之間,他已將封槿的殺機、心境、靈息盡納眼底,心中悄然作出評判。
    九品下階,殺心雖熾,氣息略躁,尚有破綻。
    不是挑釁,而是無聲的裁斷。
    他的氣息不動如淵,身前空間反如沸流,雷意隱隱盤踞,如暴雨前夜,寂然中湧動天地之威。
    對麵,封槿見楚寧紋絲未動,眼中戰意如烈火燎原,怒焰滔天。
    她手中焚天戟猛然一沉,轟地一聲,戟尖釘入擂台,霎時熾焰如潮,赤色紋絡如裂縫爬行,轟然炸開。
    “焚——天——破!”
    隨著怒吼,九道火龍虛影衝霄而出。
    每一條都龍須翻湧,焰甲如煉獄熔鐵,巨目赤紅如血,卷動風雷,森然怒嘯。
    整座擂台仿佛化作烈焰地獄,火舌翻騰間岩紋崩裂,赤流如瀑衝湧,九焰合流,齊聚焚天戟鋒。
    戟出如神罰,撕裂虛空,九火合一,轟然斬落。
    巨焰如隕星墜落,整座擂台刹那轟鳴下陷三分,熾焰卷起百丈紅浪,赤光如雨血潑墨天幕。
    “九焰化神,焚盡天地!”
    “這一擊……換成九品中階也必死無疑!”
    “可他竟然……還站著!”
    觀戰席上,人人屏息,目光盡聚那一襲青衣白發之影。
    此時,楚寧神色依舊如常,未退半步,未出一語,衣袍翻卷如旗,腳下擂台已成焰池,他卻如一柄無形之刀,靜鎮其中。
    驟然,封槿一戟臨身,烈焰如潮撲麵,九焰巨影嘶吼,火勢焚天,斬落隻在一息之間。
    楚寧終於動了。
    隻見他眸中電光一閃,深邃如夜,手中鏽刀徐徐出鞘,刀刃方一出,四周火浪竟似受無形之力分流開裂。
    一刹之間,天地似都屏息。
    然後一聲低沉如遠雷的低語飄出,似春風入夜,卻又如萬鈞神雷,刹那劈入每個人心中。
    “驚蟄。”
    刀鋒未落,雷意先行。
    紫色雷霆如一頭暴怒巨龍自九霄劈落,刹那之間,楚寧一頭白發根根豎起,雷紋沿脖頸攀爬,直至眼角,瞳中金芒如日焰,電光遊走間,天地似也為之黯淡一息。
    “轟——!”
    雷霆貫體,聲勢如山崩地裂。
    擂台猛然一顫,赤焰還未來得及翻湧,便被這一劍霆轟然切裂,仿佛整座戰場都要被生生劈成兩半。
    那道紫色雷光如同一柄千丈天刀,裹挾萬鈞之力,直劈向封槿所在之處。
    九道火龍再無囂張之勢,淒厲嚎嘯中赤焰盡碎,焚天重戟在雷光中劇顫不止,脫手翻飛,重重砸入地麵三寸,火焰盡滅,戟身焦黑,戰意如潮水退去。
    半空中,封槿臉色驟變,身形如折翼之鳥劇烈翻滾,來不及調整氣息。
    整個人如破布般倒飛出去,砰然撞向擂台邊那根巨柱,柱身應聲崩裂,碎石四濺,她隨即滾落地麵,連退三丈,雙膝一軟才勉強止住身形。
    塵埃落定,封槿伏地半跪,赤紅淚水與汙血交融,順著臉頰一滴滴落在殘破的地磚上,眼中隻剩痛楚與無邊悔恨。她勉力抬頭,聲如撕裂:
    “若我兄尚在……你怎敢如此猖狂!”
    那一聲嘶喊破碎低沉,如同從靈魂深處撕扯出來,痛苦與無力交織,仿佛一隻困獸在鐵牢中絕望嘶吼。
    她不怕死,她隻怕這一戰,連為兄長複仇的機會都沒有。
    楚寧緩緩收刀入鞘,雷光在掌間化作霧氣,緩緩散去。他的神情冷漠無波,仿佛剛才的驚天一擊與他無關,不喜亦不怒。
    他沒有趁勝補刀,不是出於仁慈,而是因為一刀落下的刹那,他感受到了封槿心中那份單純而沉痛的仇意——那是為兄長而戰的執念,而非為了名聲利益,亦無惡念。
    楚寧腦中閃過青璃臨行前的低語:
    “莫讓仇恨凍住眼,也莫讓刀隻飲惡血。”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
    這一刀,斬的是烈焰,不是人心;
    這一戰,為死者雪冤,也給生者留一線餘地。
    他低聲喃喃,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已故之人:
    “這一刀,為活人留路。”
    整個觀戰台先是陷入短暫死寂,三息之後,隨即如火藥引爆,徹底沸騰。
    “一刀……就一刀?!”
    “焚天戟,九焰化龍!竟然擋不住他的雷刃!”
    “這楚寧……到底什麽修為?!”
    各宗門弟子驚叫不斷,恐懼、崇拜、難以置信的情緒如狂潮席卷四方。
    觀戰席上,離火宮一眾長老與弟子們無不色變,先是短暫的死寂,隨即一片躁動。
    老長老猛地站起,眉頭緊鎖,手中拂塵幾乎攥斷:
    “封槿……竟敗了?”
    身後的年輕弟子們喉頭幹澀,麵麵相覷,有人目光閃爍,低聲道:
    “大師姐可是我宮近年戰力最盛之人,怎會敗給一個巡察使?”
    也有人雙拳緊握,不服又無力:
    “焚天戟未能撕開他的防線,難道他的雷火真有如此恐怖?”
    席間一名年老的護法神色更是複雜,眸中有痛惜,有敬重,也有幾分無可奈何:
    “封槿是懷著封氏一脈的希望上陣,如今折戟沉沙,他們一脈又要重整多少年?”
    遠處,一位身披赤焰法衣的中年女弟子緩緩站起,嘴唇顫抖,眼中淚光閃爍:
    “大宮主當年將我們送出山門時曾言,封氏這一脈焰心曾經已被邪祟所斷……封槿,她已盡力了。”
    喧囂中,火宮弟子的神情不再隻是單一的憤怒與不甘,而是交織著失落、痛惜與隱隱敬佩。
    那場落敗,不再是輕飄飄一句“敗了”,而是他們傳承中一簇烈焰短暫的熄滅,是一份曾經熾熱無比的希望正在風中飄搖。
    擂台邊,謝明璃身形一顫,不自覺站起,雙眸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震驚,緊繃的心弦緩緩鬆開,喃喃低語:“……他果然做到了。”可緊接著,她呼吸又迅速沉重起來,“可這樣的刀鋒,未免也太淩厲……”
    高台之上,端王輕輕一笑,指尖一彈,玉盞應聲粉碎,猩紅酒液順著裂紋滴落,滲入地麵。
    他死死盯著場中白發如雪的少年,眸中燃燒出一絲炙熱興奮:
    “這等雷意……竟能斬破真火?”
    他的眼神愈加灼熱,“好鋒利的刀……可惜,終究逃不出本王的掌心。”
    相較之下,王崇山神情冷如霜雪,眸中隱隱湧動陰影。
    他一言不發,任由掌心沁出絲絲冷汗與血痕,暗紅如絲,緩緩滴落。
    擂台前,執事這才如夢初醒,深吸一口氣,提聲宣告:
    “第十組,第一擂台,勝者——楚寧!四積分!一連勝!”
    話音落地,雷鳴般的喧囂再度翻湧,席卷天地,仿佛整座青雲擂都因這一戰徹底點燃,而未來的風暴,也自這一刹那間,徐徐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