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南荒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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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戰,楚寧迎戰玄沙宗弟子沈嶽,號稱“毒砂手”。
此人出身北境,修煉的是玄沙宗不傳秘術——《蝕魂毒砂》,擅以掌控萬千劇毒沙粒,布下天地殺陣。其毒無色無形,可腐筋蝕骨、灼魂斷脈,尤擅借勢作戰,風沙越烈,他越強。傳聞沈嶽曾在北境對戰中,於風暴之夜一人毒殺敵軍三百,屍骨成丘,凶名赫赫。
擂台之上,裁判尚未出聲,沈嶽已真氣鼓蕩,冷喝一聲:“沙落·斷魂!”
隻見他袖中一抖,黃褐色毒砂如洪流湧出,旋即劇烈分裂,化作億萬細如牛毛的劇毒沙粒,飄浮如霧,沸騰如潮,在烈陽下反射出一抹詭綠的寒芒,裹挾絲絲腐蝕之息,仿佛能將觸之者筋骨蝕盡。
“毒砂一出,封八品都難擋!”
“這可是沈嶽成名的‘蝕魂三式’之一,能以沙毒吞人真元、滅人神識!”
觀戰席中,不少修者臉色驟變,甚至不敢呼吸,連連退避,生怕毒沙溢出擂台。
楚寧立於毒霧前,不退半步,神色如常。
一息之間,他足下雷紋一亮,整個人如閃電破空,踏入沙潮之中。
“什麽?主動入陣?”
“那可是能融真元、破丹田的毒殺沙霧!”
就在眾人屏息之時,雷聲乍響,楚寧手中鏽刀驟起寒光,斜斬而出,刀勢如驚霆裂夜,勁力貫通沙霧,如同利刃撕破汙濁黑幕,刀罡中隱含一絲至陽之力,專克這等陰穢毒煞。
刹那間,沙潮裂開,雷焰閃爍,毒霧滋啦炸散,飄散如虛影,被生生開出一條筆直通道,恍若一縷雷光切割黑夜。
沈嶽雙目一凝,掌中真氣再度沸騰,冷笑一聲:
“你以為這樣就能擋住我的毒功?玄沙宗不止這一式!”
話落,他右手翻掌一托,掌心中驟現一團墨綠毒氣,緩緩旋轉,化作一枚詭譎毒印,周圍空氣都為之扭曲。
“蝕魂三式——毒魂蝕體!”
此印乃玄沙宗秘奧,能借毒入神、煉魄蝕骨,專克剛猛外勁,不破外表隻鑽元神之隙。與沙暴不同,這一式不再追求擴散,而是凝毒成芯,猶如千蝕之針,欲乘虛奪魄。
毒印一成,沈嶽雙目冷冽,腳下再踏秘步:“以沙成勢,以毒煉印,毒印如影,蝕神奪魄!”
他的身影忽隱忽現,身周毒沙翻湧,天地仿佛隻剩黃綠二色,沙浪翻騰間,毒印如猛獸潛伏,疾如電閃,直取楚寧識海。
“雷終究是雷,毒砂再詭,也不過是雕蟲小技!”
楚寧神色冷毅,左掌驟翻,掌心間一團藍紫色的雷紋如旋渦徐徐展開,雷鳴隱隱,光影流轉,仿佛一口吞納天地的雷爐緩緩啟封!
一瞬之間,雷意席卷擂台,形成一座無形煉域,電弧在其中如蛟龍遊走,疾速纏繞,發出“劈啪”碎響。
沈嶽咬牙揮動雙臂,鼓蕩最後一絲真元,試圖以毒沙撞破雷圈:
“雕蟲之術,給我破!”
毒砂鋪天蓋地,飛旋如颶風,擊打在雷光之中,發出“嗤啦!嗤啦!”之聲。
然而,原本侵蝕霸道的毒粒在觸及雷紋的一刻,立如飛蛾撲焰,先是被焰光卷裹,旋即像被熾爐烙灼,發出連串尖銳的破碎之音。
這片雷域,不是純粹釋放的雷霆,而是如鍛爐般的雷之熔爐,內斂狂暴、吞噬一切。一旦毒砂靠近,便被卷入其中,雷火纏繞,迅速蒸騰、淨化、重鑄。原本破壞性的毒粒,竟在雷域之中被煉化成一道道青紫相間、細若蛛絲的雷砂。
“什麽?”沈嶽臉色大變,身形疾退,雙臂一揮,毒砂再聚成刃,不曾想那些毒刃還未成形,就已經在雷爐中寸寸融化,仿佛寒雪遇熾陽,根本無處落腳。
下一息,楚寧眸中精芒一閃,腳步一踏,雷聲如戰鼓驟響:
“雷煉成網,鎮!”
“轟隆!”
一張閃電織就的天網從天垂落,絲絲如針,卷裹成形,帶著疾如天威之勢罩向沈嶽。
他已退無可退,雙目圓睜,手中毒砂反衝己身,筋脈鼓脹如鼓,臉上閃過一絲絕望與不可置信:
“不可能……我的毒砂怎麽會……”
還未說完,網已落下。
電光四濺,雷絲如煉鋼錐雨,盡數刺入沈嶽筋骨百竅,雷聲轟鳴中,毒砂被徹底煉化成絲絲青紫雷砂。
反過來在沈嶽體內遊走破壞,整個人如一隻破敗的沙囊,轟然墜地,身形翻滾,直撞在擂台邊,口中溢出黑紅相間的焦臭血液,雙眼死死圓睜,已再無一絲站起的力氣。
“這……不可能……我的玄沙術……怎麽會被……煉了……”
話音未盡,人已徹底癱軟。
擂台周圍刹那死寂,旋即沸反盈天。
“怎麽可能?!毒沙竟被反煉成了殺招!”
“這哪裏是破招,這簡直是以對手之力反煉成兵!”
“以毒為材,以雷為爐!這小子……究竟什麽修為?”
觀戰席中,謝明璃輕咬下唇,眸中閃過驚歎之色,指尖略微泛白:
“煉道入武,聽說過這樣的武者,可親眼一見……果然令人心神動蕩。”
另一側,端王眸中一絲寒光掠過,隨即化作一抹誌在必得的笑意,緩聲低語:
“果然,不隻力強,心性與悟性也非尋常。”
就在一旁,離火宮一眾長老與弟子齊齊失色,個個麵容凝重,先前尚且滿臉傲氣的弟子們,這一刻都像是失了聲一般,望著擂台上那道淡然而立的青衣身影,悄然生出一絲難以言說的畏懼。
一名離火宮長老更是麵色鐵青,手中茶盞猛地一顫,低聲喃喃:
“封槿敗也就罷了……沈嶽竟也無一絲反抗之力……這楚寧今日,不僅要成青雲擂的黑馬,怕是要徹底鎮住我離火宮的銳氣。”
身旁幾名弟子麵麵相覷,不敢言語,心中隻覺如有巨石壓頂,呼吸也跟著沉重幾分。
擂台之中,楚寧神色如常,衣角無塵,雙眸平淡如秋水,仿佛剛剛那一場生死廝殺對他而言不過拂塵一撣,微不足道。
可這一刻,所有人都已明白:
那個來自青陽縣的獵戶之子,那個一度無人問津的年輕刀客,今日,以一座雷爐煉敵之術,真正站在了風暴的中心,成了整座青雲擂場,乃至整座青州府城,必須重新衡量的存在。
王崇山遠處暗藏的身影微微一顫,雙眸中閃過一絲森冷的光芒,嘴角微抿:
“果然……不能再留你了。”
一切喧囂之中,楚寧平靜地緩緩抬眸,望向高台深處,視線如劍,穿越人潮,落在那位坐姿從容、笑意漸深的端王身上。
“哼。”端王嗤聲一笑,語氣陰鷙,“那又如何?這幅身軀遲早為我所用。”
擂台之上,執事一聲高喝:
“第三戰,對手:南荒蠻血武者,烏塔!”
話音未落,整座擂台猛然一顫,塵霧翻湧,碎石如雨。
一道九尺巨影緩步踏出,腳下每一落步,仿佛巨獸踏地,轟聲沉悶。
烏塔赤膊裸身,肌膚如銅鐵澆鑄,隱隱泛著暗金流光,肌肉隆起如盤結老根。
最奪人視線的是那胸前一麵鑲著猩紅圖騰的護心銅鏡,密紋複雜,仿佛遠古蠻獸低吼盤踞其中,凶悍之氣撲麵而來。
“鏘!”
雙臂一撞,聲如金戈裂鳴,勁氣席卷四方,前排弟子悶哼一聲,麵色慘白,有人踉蹌後退,耳中嗡鳴。
楚寧站在擂台一側,目光如刀,落在烏塔身上那盤根錯節的肌紋上,眼中微閃一絲訝然:
“《糙石硬功》大成……南荒之地,果然人才濟濟。”
烏塔雙眸赤紅,獰笑著低吼:
“楚寧!你的破刀,不夠我一掌折碎!”
楚寧聽罷,淡然低頭望向手中鏽刀,刀身已顯斑駁。
他驀然一鬆手,長刀“鏗”地一聲倒插入地三寸,劍氣如風蕩開一圈塵埃。
“對付你,不必用刀。”
他掌心一翻,筋脈鼓動,雷紋如遊龍纏臂,藍白電芒“劈啪”閃動,力量在肌骨間洶湧遊走,隨時可爆發如潮。
烏塔怒吼一聲,雙足猛踏,整個人如巨獸撞陣,氣流呼嘯,地麵被踢出大片龜裂。
“來吧——!”
楚寧眼中冷光一閃,側身錯步,拳影如電驟然揮出。
“轟!”
雙拳相接,雷霆與蠻力交織,音爆如巨錘重擊,氣浪如狂潮湧蕩。
擂台周圍靈光護罩劇烈閃爍,離得近的觀眾甚至不得不護住雙耳,退避三尺。
這一拳之下,楚寧穩如磐石,腳下雷紋綻放,整個人如釘入地中,不退半分。
烏塔卻悶哼一聲,踉蹌退開三步,腳步在地麵上碾出三道深深裂紋,厚重護心鏡上驟然綻出一道蛛網般的裂縫,碎紋中隱隱溢出幾縷赤紅霧氣。
烏塔神色微變,呼吸一窒,周身蠻力翻湧再度匯聚,嘶吼如野獸:
“再來!”
楚寧目中寒芒一閃,身影如影掠近,拳影驟如驟雨:
“我也想再試試,南荒的銅筋鐵骨,能硬幾次!”
話落,藍白電芒自楚寧肩背暴漲,雙拳如流星貫空,轟轟落下,拳拳重如山傾,雷光與銅軀激烈相撞,整座擂台驟然劇顫,仿佛下一瞬便要崩塌。
這一幕,不僅讓觀戰席上各宗門長老屏息凝神,就連離火宮一方,也有弟子攥緊拳心,神色驟緊。
他們清楚,封槿落敗後的震動仍未平息,如今南荒再出猛士,能否找回離火宮一絲顏麵,就在此戰一念之間。
烏塔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瞳孔緊縮如針,死死盯著楚寧:
“《糙石硬功》?你怎會我南荒功法?!”
楚寧沒有回答,右臂驟然一振,掌間雷紋如遊蛇疾走,轟鳴作響。
他緩步踏前,衣袍鼓蕩,目中電芒凝聚成冰冷之色:
“既然你知道,就接好了。”
話音未落,雷霆先動。
一聲悶響,楚寧身影如電,貼地疾掠,拳風破空,疾若迅雷。
烏塔急提一口氣,雙臂交疊,試圖以護心鏡再擋一擊。
然而楚寧出拳之處,分毫不差地落在先前裂紋密布之處,雷勁如釘,節節轟入。
“轟!轟!轟——!”
七拳接連暴雨般擊出,每一拳都重若千鈞,拳勢如大河衝堤,直將護心鏡震成七道深邃凹痕,電芒絲絲,沿裂紋交織成星輝,隱隱構出北鬥之影。
“第七拳……成陣了?!”觀戰席上,有宗門老者雙目圓睜,呼吸一滯,低聲驚呼。
烏塔已感胸前劇痛如裂,呼吸猶如破損風箱,雙腿微顫,心中湧起一絲前所未有的驚懼。
但他仍拚盡全力,猛然運氣,試圖鼓蕩真元掙脫雷鎖。
可第八拳已至。
楚寧一聲清喝,整個人如疾雷俯衝,拳罡暴漲,直如天降怒雷:
“第八拳!”
“咚——!”
這一拳如神錘砸落,護心鏡轟然崩碎,成百上千道裂縫如蛛網般炸開,四濺的碎片卷裹電芒,颯颯破空,落地之處焦黑成圈,電光成紋,赫然勾勒出一方北鬥雷陣,光輝熾烈,雷鳴不絕。
“好可怕的控製力!以拳布陣,雷與陣合一!”台上有宗門長老情不自禁站起,神色駭然。
烏塔麵如死灰,踉蹌欲退,可雙足如被無形雷蛇纏繞,步履如陷沼澤,絲毫動彈不得。
他心中巨震,驚叫:
“什麽雷法……我退不了?!”
“結束了。”
楚寧一語落下,身形如電,已逼近身前,右拳驟然攤開,掌中雷光凝聚為三尺長的刀芒,鋒芒虛無,電絲遊走,刃光如雪,隱有龍吟之聲回蕩天地。
下一刹那,刀芒斜掠,如電瀉長空。
“呼——”
烏塔隻覺喉間一陣寒意貼近肌膚,雷刃破風掠出,電芒如利齒嘶吼,卷起熾熱浪湧,在身後岩柱劈出三丈焦痕,塵石翻湧如驟雨翻江,轟鳴久久未息。
雷光收斂,電芒盡散,擂台上隻餘楚寧孤身傲立,右手緩緩垂落,掌中依舊閃著一絲未熄的藍色電絲,冷光映照著他的側臉,肅厲如神,不動如山。
台下死寂,所有人屏息,神色盡皆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