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滿月居於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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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啟洲和蘇幼凝這場婚禮辦得盛大且繁華,處處可見超一線品牌標識。往來之人,多是拿著手機、相機在拍照,在記錄。
這和薛家對於這類宴會的要求與規定完全是兩個極端。
薛宴辭小學畢業那年,帶著五六個好朋友在自家辦過一場小型聚會。其中有三個好朋友拍了家裏客廳、園子、竹林的照片,並且發在微博上了,這件事當天晚上就被薛藺禎知道了。
薛宴辭不僅被罰去祠堂連著跪了七個小時,還在第二天一早打電話給朋友,請求他們將微博刪掉。
薛宴辭抬頭看一眼父親薛藺禎,他正在和親家交談,在稱讚親家為兩個孩子的婚禮費心了。
自己爸爸是什麽樣的人,薛宴辭最清楚不過了。
薛家四代人的生意傳承,一輩自有一輩的任務。
薛藺禎的任務是開辟薛家新的生意板塊,借此分散隻專注於航運生意帶來的風險。六年前的事情雖已妥善解決,可在薛家即將要開展新業務這個節骨眼上,薛家所有人都恨不得老老實實將自己藏於人世間,如同塵埃一般。
隻不過薛啟洲和蘇幼凝的婚禮放在杭州、放在蘇家辦,還是讓薛宴辭蠻驚訝的。
這大概是為了感謝當初蘇家在薛家名聲掃地時,主動提出與薛家訂婚的事吧。
上午十一點半是婚禮和宴席,舞台燈光太刺眼了,薛宴辭隻聽到台上大哥薛啟洲在講話,並看不清什麽。
下午兩點結束後,葉政君回天津了,薛安厚和薛藺禎、葉承櫻回廈門了。薛宴辭撇撇嘴,薛啟澤拉著她要留下陪薛啟洲。
晚七點是晚宴,蘇幼凝派了蘇家一個堂弟陪著薛宴辭,派了另一個表妹陪著薛啟澤。
蘇幼凝家的堂弟是個很能玩的年輕人,薛宴辭擺擺手,讓他自己去玩了。薛啟澤陪在薛啟洲身旁,幫著大哥料理瑣事。隻剩一個表妹坐在薛宴辭一側,同她說些蘇家的陳年往事,說些蘇幼凝的人生高光。
南方年輕人的社交聚會和北方還是很不一樣的。
北方多是酒會、ktv,南方卻是有酒有茶,還有一個樂團在台上演奏,更儒雅一些吧。
有談論家族生意的,有談論科技發明的,有談論文玩古董的,有談論藝術與文學的,唯獨沒有談論國際形勢,沒有談論戰爭的,這讓薛宴辭感覺十分舒適。
葉家社交很廣,姥姥葉政君也帶著薛宴辭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大多都是正常人,但總有那麽一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總在飯桌上討論國家大事,愚蠢至極。
蘇家表妹發現薛宴辭隻是在她講到激動人心處,隨意敷衍幾句後,便喝過一杯清茶,保持著基本的禮節離開了。
晚宴進行到一半,舞台上的樂團奏響《por una cabeza》。薛宴辭謝絕了不知是誰家公子的邀請,獨自去了二樓陽台。
《por una cabeza》對她而言,太殘忍了。
這不僅代表著薛宴辭和路知行,更代表著她十九歲那一年所有的善良、勇敢與無畏。
十月杭州夜幕不同於白天那般潮熱,當風吹過,竟然還有一絲涼意。路知行自那天在門口跪過一小時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他家裏的燈也再沒有亮過。
薛宴辭在各大網站搜過無名樂隊的演出資訊,但什麽都沒有找到。路知行,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小辭,在想什麽?”
薛宴辭循著聲音方向望過去,來人是邵逸樺。她沒答話,轉身朝另外一處樓梯走去。
“你就非得路知行不可嗎?他能讓你覺得舒服,我也可以讓你一樣舒服。”
聽到這話,薛宴辭不得不停下腳步。邵逸樺可不如姚辰奕好打發,這個人不僅有他父親的陰損與假麵,還有魚死網破的戾氣。
“怎麽,你也想同我睡覺?”薛宴辭將邵逸樺逼至欄杆外沿處,側身貼在他耳邊問話。
邵逸樺同樣貼在薛宴辭耳邊回話,“小辭,隻要你願意,有什麽不可以的嗎?”與這話一起的,還有邵逸樺試圖想要環在薛宴辭腰間的手。
薛宴辭後退一步,奚落對麵的人,“看來你在我帳篷外,沒聽到什麽重點啊!”隨後挑著一雙柳葉眉,“是我睡了路知行,你可以嗎?”
薛宴辭一米七二,穿上六厘米的高跟鞋,比邵逸樺高出一大截。
“我可以。”
“是嗎?”薛宴辭笑了。一個連一米八都沒有,穿一身亮片西裝的人也配擁有如此自信。
“既如此,那我就告訴你。我睡路知行的時候,他可是千百萬個不情不願。我看你現在倒是情願得很。”
“邵逸樺,我記著和你一起長大的事,一起讀書的事,也記著兩家的生意往來。所以從沒把你六年前,特意跑去跟路知行說的那番話放在心上,放在麵上。”
邵逸樺果然如那些醜陋的猴子一般無二,“薛宴辭,別這麽自信,難道你和章淮津的事,能瞞路知行一輩子嗎?”
“那你大可以現在就去告訴路知行。”薛宴辭大大方方,很是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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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時起,邵逸樺才明白,薛宴辭並不是眾人口中薛家那個溺愛著長大的孩子,更不是自己父母口中那個隻要肯花時間陪著她,就能娶到手的女孩子。
薛宴辭遠比眾人口中的那個她,聰明千百倍,複雜千百倍,驕傲千百倍。
薛宴辭才往下走兩個台階,就看到倚在樓梯盡頭的薛啟洲了。
“小辭,過來。”薛啟洲攬過薛宴辭的肩膀,帶她到禮服間找一條圍巾披在肩頭。薛宴辭身體一向都好,可唯獨吹不了風,隻要吹到風,立刻就會生病。
“大哥,你回去吧,大嫂還等著你呢。”薛宴辭提醒身旁人一句。
“沒事,啟澤和她那些堂兄弟都陪著呢。”
薛啟洲牽著薛宴辭到酒店一樓左側陽台,很小的一塊地,連五平米都沒有。隔壁就是洗衣房,洗衣機、烘幹機轉得飛快,發出一陣接一陣的轟隆聲。
“邵逸樺跟你說什麽了?”薛啟洲點根煙,將薛宴辭抱進懷裏。
“沒什麽,我懶得跟他廢話。”
“章淮津回來了,高文虹也在天津。”薛啟洲借著手腕的勁兒,將煙灰一點一點彈在透明的煙灰缸裏。薛啟洲的手,不亞於路知行的手,一樣的迷人。
薛宴辭停下玩圍巾的小動作,“大哥,我不想聊這些事。”
“非得路知行才可以嗎?”薛啟洲又問一遍,他太想知道薛宴辭放在心尖上的那個人是誰了。盡管他早就知道是誰,但就是很想聽薛宴辭親口說出來。
“大哥,我真的不想聊這些事,煩得很。”
薛宴辭話音剛落,就看到兩個穿著酒店客房服務工作裝的中年人從麵前走過去了,沒一會兒,洗衣房就安靜下來了。
薛宴辭側耳聽著洗衣房內的嬉笑怒罵聲,才明白原來剛剛走過去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五十歲左右。
“老婆,你腰不好,坐那疊枕套就行。”
“哎,老公,我一會兒想吃路口小推車的辣白菜炒飯。”
……
“這家人婚禮辦得真奢侈,餐廳早晨那些蛋糕都沒動過,晚上就又送來一批新的。”
“嗐,聽說光布置會場的鮮花就花了大幾十萬。”
……
十一點二十一分,這對夫妻結束掉一整天的工作,應該是要去路口的小推車買辣白菜炒飯了,畢竟他們是挽著彼此的胳膊走出去的。
“大哥,十一點半了,你該回去了。”薛宴辭第二次提醒薛啟洲,今天是他的婚禮。
“沒事兒,再坐一會兒。”
聽到薛啟洲的回答,薛宴辭立刻坐的筆直,“大哥,你該不會,不喜歡蘇幼凝吧?”
薛啟洲將手裏的煙掐滅,一旁煙灰缸裏已經密密麻麻疊著好幾個煙頭了。
“沒有的事兒。”薛啟洲故作輕鬆。
“大哥,我知道你身上擔子重,但咱家也不至於靠結婚去分散生意上的風險吧?”
薛啟洲起身將煙灰缸移到窗台,今天隻有星星,看不見月亮。他轉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人,收緊瞳孔,“薛宴辭,以後都要留在我身邊,別亂跑。”
“薛啟洲,下輩子吧,下輩子我一直都留在你身邊。”薛宴辭昂著頭答一句。行事至今,無論是她,還是薛啟洲,都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再也沒有任何可能與機會了。
“好。”薛啟洲抱抱薛宴辭,又朝她額頭親一口,“小辭,路知行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想好了,大哥就幫幫他。”
“大哥,我不想聊這些事兒。”
薛啟洲並沒有理會薛宴辭的拒絕與反抗,隻自顧自地向她解釋這場婚姻,“小辭,無論你選誰,或是要不要按照葉家的規劃走下去,都無所謂。你什麽時候回家,我都在的。”
“至於和蘇家聯姻這事兒,更是無所謂,沒有蘇家,還有李家,和誰家都一樣。蘇家,蘇幼凝,隻是綜合指數最高的一個。”
“至於分散咱家生意上的風險,我和爸爸已經定下新方案了。下個月,咱一家人再討論一下,把細節定下來,就可以讓啟澤去著手實施了。”
薛宴辭往薛啟洲懷裏靠一靠,困極了,“大哥,別太累著自己,薛家不隻有你,還有二哥,還有我呢。”
“小辭,也許別人會對你大有期盼,但我對你就一個要求,好好活著,能讓我每周見你一次,抱抱你,就夠了。”
“大哥,別胡說,我就在天津,想什麽時候見,就什麽時候見。等我忙完葉家的事,就回家裏住,我們天天見麵,天天擁抱。”
......
一輪滿月照進窗戶,灑在薛宴辭身上,她蓋著圍巾,蓋著西裝外套睡得正好。
「幼凝,不好意思,家裏有點急事,得回廈門。」
蘇幼凝盯著手機屏幕許久,最終還是回了一句「讓家裏的司機陪你回去吧。」
「不用,已經在長深高速上了。」
「明天讓啟澤帶你回廈門吧。」
蘇幼凝打開汽車app看過,薛啟洲確實已經在路上了,半小時前出發的。蘇幼凝早就和自家父母說過,婚禮放在杭州辦不合適,放在蘇家辦不合規矩,現如今什麽都來不及了。
第二天中午蘇幼凝趕到薛家時,正巧看到薛啟洲在給薛宴辭布菜。
“大姐姐,過來坐。”薛宴辭起身坐到對麵,將薛啟洲身邊的座位讓給蘇幼凝。薛家保姆蘭姨給二人換上一套新餐具。
薛啟洲待蘇幼凝一如婚前溫柔體貼,先是問過她飛機上累不累,又是布好她喜歡的菜,唯獨對他昨晚所說的「家裏的急事」未作任何解釋。
“啟洲,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薛啟洲左手攬過蘇幼凝腰間,右手夾一塊糖醋藕盒放進她麵前的餐盤,“晚上說。”
蘇幼凝雙頰染上一抹緋紅,不再多想。
這大概是她距離真相最近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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