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7 安陵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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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的黴味在滴水聲裏發酵,蛛網垂落的地牢深處,鐵鏈拖著血痕在牆麵摩擦出刺耳聲響。
渾身血汙的中年男人被倒懸吊起,浸透鹽水的皮鞭每一次破空,都在他後背綻開新的血花。淒厲的慘叫撞在石壁上,驚飛了梁間蟄伏的夜梟。
腳步聲從長廊盡頭傳來,沉穩如古寺銅鍾的震顫。
男人猛地抬頭,鹹腥的冷汗刺痛眼眶,他拚命眨眼才看清來人。
玄色廣袖上暗繡流雲紋的身影,周身縈繞著令人戰栗的威壓。
仇恨瞬間扭曲了他的麵容,幹裂的嘴唇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妖女!要殺便殺,少用這些下作手段!”
葉蟬衣的繡鞋碾過滿地血汙,寒玉扳指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她瞥向身旁侍衛,那人立刻單膝跪地。
“帝君,此人骨頭硬得很,三日夜刑滴水不漏。”
這便是治疫期間那個被她留下來暗中審問的藥商。
“硬骨頭才磨得出髓。”
葉蟬衣饒有興味地瞥了男人一眼,慢條斯理道:“把他轉過來。”
侍衛上前,粗暴地將其扶正。
葉蟬衣詢問道:“看看他身上有無印記。”
男人聽罷,麵露恐慌,“你……你想幹什麽?”
侍衛領命,粗暴地扯開男人衣襟時,一道猙獰的舊疤赫然顯現在胸口。
男人瞳孔驟縮,方才的凶悍化作驚恐。
葉蟬衣眯了眯眼,興致勃勃地盯著那道刻意灼燒過的痕跡。
焦黑的皮肉翻卷處,依稀可見扭曲的紋路,分明是被強行抹除的印記。
“欲蓋彌彰的把戲,倒讓朕想起一樁秘聞。”
她忽然輕笑出聲,眼裏爆射出森然冷意,“曾經的安陵將蒼狼奉為神使,象征著勇猛、智慧和團結。所以安陵皇室中人會在胸口紋上蒼狼的圖騰......”
話音未落,男人脖頸青筋暴起,鐵鏈被掙得嘩嘩作響。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嘶吼著搖頭,飛濺的血沫糊在葉蟬衣袖口,“不過是塊胎記,長得太醜才......”
“胎記會隨著呼吸變色?”
葉蟬衣指尖突然按上疤痕,男人瞬間弓起脊背,喉間發出瀕死的嗚咽。
她俯身貼近,溫熱的吐息卻比寒冰更刺骨,“你以為毀掉表麵,就能掩蓋骨子裏的背叛?”
果然,下一刻那塊疤痕以肉眼可見地逐漸發紅,隱隱透出一抹光亮。
這傳聞安陵皇室中人一旦遭遇劇痛,圖騰為了緩解疼痛,就會慢慢變色。
“你是……安陵餘孽!”
葉蟬衣語氣平淡,卻是一副毋庸置疑的口吻。
此話一出,男人身子一顫,鐵鏈也跟著發出沉悶的響聲。
暗室裏燭火搖曳,男人望著四周森冷的侍衛,緊繃的肩膀突然鬆弛下來。
他仰頭大笑,笑聲裏帶著解脫般的蒼涼,又夾雜著不甘。
“好,好一個神機妙算!本皇子隱姓埋名、步步為營,終究還是栽在你手裏。”
他收住笑聲,目光灼灼地盯著葉蟬衣。
“安陵皇室秘辛向來不外傳,你究竟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
葉蟬衣摩挲著腰間玉佩,聲音冷如寒冰。
“當年與安陵一戰,箭雨紛飛中,朕險些失去此生摯愛。這份刻骨銘心的仇恨,如何能忘?城破之日,朕親自查驗皇室遺骸,唯獨不見四皇子的蹤跡。”
男人慘然一笑,眼裏的恨意宛如一把鋒銳的尖刀。
“滅國之仇,不共戴天!我逃到大璃,以藥材商身份苦心經營,自以為天衣無縫......”
他冷嘯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既然已經要死了,葉蟬衣索性就大方一次,讓對方死得明明白白。
她撇唇道:“那日指認罪行時,你眼底的殺意太過濃烈。事後朕派人徹查你的過往,不得不說,這些年的偽裝堪稱完美。完美到連兒時先生的名諱、十五年前茶肆的對話都記得分毫不差。”
她冷笑一聲,“可這世上,哪有人能將過往歲月記得比命還清楚?”
聞言,男人的眸光一片灰敗。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窮盡心血的偽裝,終究敵不過帝王心中那團不滅的複仇之火。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是穿越到這個異世的。”
葉蟬衣悠悠開口,眸光定定地望著男人,仿佛能看穿一切。
男人乍然一聽,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地否定。
“你……你胡言亂語些什麽!本皇子根本聽不懂!”
葉蟬衣看似漫不經心的試探,卻將對方驟然繃緊的脊背、微微顫抖的指尖盡數收入眼底。
她忽然輕笑出聲,這一聲笑驚破凝滯的空氣,如同出鞘的利刃撕開偽裝的帷幕。
“這次的疫病,與朕記憶裏那場席卷現代世界的浩劫如出一轍。”
“古籍記載中,滄瀾大陸千年未有此症,這般違背常理的疫病,除了來自現代的‘客人’,還有誰能帶來?”
尾音像淬了毒的銀針,字字紮進男人驟然失色的麵容。
殿外驚雷炸響,閃電照亮葉蟬衣眼中翻湧的殺意。
她望著這個披著商賈皮囊的安陵餘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國與國之間,城池爭奪不過是兵家常事,可那些街頭巷尾哀鴻遍野的慘狀,那些母親懷中高熱驚厥的稚子,那些染病後化為黑灰的百姓,此刻都化作滾燙的血在她血管裏奔湧。
“你當真以為,用這見不得人的手段屠戮萬千子民,就能傾覆大璃、報滅國之仇?”她的聲音冷得像冰窟,“在朕的國土上,草芥也容不得你這般踐踏!”
男人聞言,驚恐得瞪大眼睛,如同見鬼一般,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你……你也是從那個世界來的?”
葉蟬衣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哈哈哈……早該想到的,否則你這麽個黃毛丫頭,怎會有如此通天徹地的本事……”
男人神情癡愣,像是對葉蟬衣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每日隻需吊著他一口氣便好,刑罰照常,直到死為止。這種滅絕人性的畜牲就該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葉蟬衣吩咐完,走出牢房,身後響起男人困獸般的求饒聲。
解決了疫病傳播的源頭,在葉蟬衣和蕭雲寒的努力下,在全體子民的配合下,終於戰勝了這場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