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人搖頭，也終於哭了出來。
    傅初安伸手，把人抱得很緊，他沒再急著問原因，耐著性子等沈南霧發泄完。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裏的人慢慢平靜下來。
    “傅初安。”
    “你說，我在聽。”
    “我不想喂孩子。”
    沈南霧靠著他的肩，皺眉，因為剛哭完，聲音還是啞的。
    “好。”
    傅初安回答得很快，“那就喂奶粉。”
    在他看來，是否母乳是沈南霧自己的事，她可以自己決定。
    沒有人能要求她，或者用“母乳更健康，對孩子更好”之類的說辭把她架在那，逼她母乳喂養。
    片刻後，他又說道，“我能知道原因，我覺得你說出來會舒服一點。”
    沈南霧視線定在一處，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緒上來，太敏感了。
    “我不喜歡喂奶的時候被看著，這讓我覺得……毫無尊嚴，像菜市場的豬肉，被人觀賞著。”
    傅初安不能時時都在，兩個孩子她搞不定，那就必須得有個人進來幫忙。
    有時是喬染，有時是林芳玫，有時是兩個人一起，有時還有傅家的其他親戚。
    她們覺得都是女的，無所謂，喂奶而已，所有人都經曆過，沒什麽可害羞的。
    可是沈南霧接受不了，她沒法在這麽多人麵前袒胸露乳，可是，她也沒法趕人走，難道說“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呆著”之類的話嗎？
    無論是林芳玫還是喬染，都是好意，傅家的那些親戚也不是什麽壞人。
    可是，她就是接受不了。
    一開始，她逼著自己無視心底的別扭，勸自己想開點，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
    也許是情緒擠壓得太久，剛剛林芳玫抱著孩子進來說要喂奶時，她爆發了，大喊了一聲“我不喂！”
    喂奶，就意味著被觀賞，毫無尊嚴被看著，仿佛她不是個人，隻是喂養孩子的工具。
    喊完之後，孩子哭得更嚴重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索性捂著被子不出聲，逃避喂奶。
    “好。”
    傅初安輕輕拍著她後背，“以後喂奶粉。”
    “媽那邊我來溝通，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安心坐月子。”
    他低頭，整理著她有些淩亂的長發，嗓音一如既往的溫和，“給你帶了奶茶，喝不喝？”
    前天她突然說想喝奶茶，剛出口就被林芳玫兩人製止，說奶茶裏邊的色素糖精咖啡因對孩子不好。
    沈南霧明顯很失落，但還是沒開口，點了點頭，放棄了。
    傅初安見她猶豫，說道，“就喝一點點，解解饞，我們就放下，怎麽樣？”
    沈南霧坐起身，盯著他，眼睛還是腫的，“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像個媽媽？太自私了。”
    這是她第二次說這樣的話，覺得她自私。
    傅初安搖頭，“你現在的確是一個媽媽，但你首先是你自己。”
    “小七，我知道，身邊的人都在說，做了媽媽之後得時時考慮到孩子，不能跟從前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但我希望你還是跟從前一樣，我說了，我希望你永遠都是自由的，就算是我們的孩子，也不能困住你。”
    他有點後悔了，當初他覺得，隻要自己多做點，沈南霧的生活就不會因為孩子有什麽變化。
    但現實是，身邊的一切事物都在給沈南霧製造壓力。
    告訴她孩子第一位，讓她時刻以孩子為重，說得多了，她連提出質疑都是猶豫的。
    “隻要不損害你的身體，你想做什麽，我都絕對支持你。”
    傅初安捧著她的臉，鼻尖碰到她的，“小七，在你的世界裏，你是最重要的。”
    沈南霧吸了吸鼻子，最後一絲壞情緒徹底消散，“那我喝一點點。”
    她抬手，比著手勢，“就一點。”
    傅初安揉著她的腦袋，終於笑了，眼神寵溺，“好，我去拿。”
    樓下，喬染兩人見他下樓，立馬迎上前，“初安，小七怎麽樣？”
    “沒事，情緒上來了。”
    傅初安扯了扯嘴角，看向兩人懷裏的孩子，說道，“以後就喂奶粉了。”
    “我谘詢醫生了，奶粉和母乳都差不多，而且，小七的情緒，更重要。”
    喬染兩人對視一眼，懂了他的意思。
    “哎，幹嘛？”
    林芳玫見他拎著奶茶上樓，勸道，“南霧還坐月子呢。”
    傅初安腳步沒停，“就喝幾口，我盯著，沒事。”
    喬染低頭看著懷裏的孩子，隨後道，“隨小七去吧，也許是年代不一樣了，我們也該換換思路。”
    林芳玫看著她，反思道，“這段時間，好像是忽略南霧的情緒了。”
    第二天，等林芳玫進來，沈南霧拉著她的手，認真道歉，“媽，昨天對不起，我一時激動，就衝您吼了。”
    “沒事。”
    林芳玫回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是我們不好，隻顧著孩子，忘了你這個大人了。”
    孩子還小很脆弱，需要多關注，剛生產完的人同樣脆弱，但周圍的人一般都隻關注孩子，忘記了大人也同樣脆弱，需要很多的嗬護和關心。
    她柔聲道，“以後有啥不開心，直接和我說。”
    “你忘了，我是絕對站在你這邊的。”
    沈南霧露出笑，點頭，“好，我記住了。”
    出月子後，沈南霧迫不及待要去洗頭，她實在受不了髒兮兮的自己。
    甚至一度覺得每天晚上還抱著自己睡的傅初安是不是有點毛病，她自己都嫌棄自己，他倒好，每天還抱著。
    “去幹嘛？”
    傅初安拎著紙尿褲進來，就看見她火急火燎下床。
    “洗頭。”
    沈南霧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還捏了捏鼻子，“味道很大。”
    傅初安把東西放下，“我幫你。”
    邊說邊解開袖扣，把袖子卷起，“順道商量下給孩子取什麽名字。”
    這段時間總是哥哥妹妹這樣叫，沈南霧當時隨口道，“小名就叫開開和心心。”
    一向唯命是從的傅初安第一次駁回她的想法，“等你坐完月子再說吧。”
    他覺得沈南霧取名字太過隨意。
    “大名叫沈北淮，傅南矜。”
    男孩跟沈南霧姓，女孩隨傅初安姓。
    這是昨晚和傅初安商量好的。
    “小名就叫開開心心。”她異常堅定。
    “真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