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朱:標兒,你的仁慈會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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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驕陽炙烤著奉天殿前的漢白玉台階,太醫王望的掌心滲出細密汗珠,卻將奏折攥得更緊。
    這份謄抄著鼠疫防控對策的折子,此刻在他眼中已不是救命良方,而是通往太醫院高位的金鑰匙。
    “戴思恭這老糊塗!”王望盯著折子上未幹的墨跡,嘴角抽搐著壓下笑意。
    就在不久前,戴思恭急急回來,說城中可能發生鼠疫。
    戴思恭拿出一份文稿,交給了王望,讓他重新潤色後去上奏。
    而後,戴思恭帶著人出去排查了。
    王望看過文稿後,大驚!
    多完美的防鼠疫對策啊!
    戴院使忙著帶人滿城排查,自己隻需在禦前侃侃而談,陛下會以為這精妙對策出自自己之手。
    那將是一份大功勞!
    殿簷陰影掠過他顫抖的官袍,王望想起三日前太醫院診會。
    當時戴思恭提起馬天時滿臉敬重,而自己不過嗤笑一聲:“江湖術士也配論醫道?”
    此刻他卻將案稿裏“五戶聯保製”改成了“王氏聯防法”,連生石灰畫線的細節都標作獨創。
    良心?
    那東西在太醫院二十年早磨沒了。
    當年他可是靠著給胡惟庸案犯灌啞藥,才從九品醫士爬到今日位置。
    遠處傳來太監尖利的宣召聲,王望眼前已浮現出畫麵:陛下拍案叫絕,當場賜他緋袍玉帶。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幻想著如何將消毒液配方說成祖傳秘方。
    “王太醫,太子召見。”太監總管鄭春過來一拜。
    王望微微一驚:“太子殿下?陛下不在?”
    鄭春頷首:“陛下出宮去了,是太子殿下在批折子。”
    王望笑著上前:“鄭公公,陛下出宮了?這可少見。”
    鄭春麵色瞬間陰沉。
    王望心中冷笑。
    一個閹人,擺什麽架子?
    太子殿下身邊那個劉公公,就比你圓滑多了。
    ……
    奉天殿內,太子朱標正在案前批奏折,端坐如鬆。
    這位年輕的儲君眉宇間凝著與朱元璋相似的淩厲,執朱筆的指節卻比其父更顯修長白皙,那是常年翻閱《貞觀政要》磨出的文人氣質。
    當他抬眼時,眸中銳利如劍的光彩倏忽閃過,案頭《河防一覽》的批注墨跡未幹,顯是剛與工部議完漕運之事。
    太醫王望疾步上殿,稟報京城出現了鼠疫。
    朱標原本懸腕批紅的動作驟然停滯,麵色劇變。
    “當真?”太子霍然起身。
    他一把抓過王望的折子,目光快速掃過。
    “好!當真好計策!”朱標大讚。
    太子因激動而泛紅的麵頰映著朝陽:“就是有鼠疫,有了這份對策,孤心也安穩許多。”
    王望低頭掩飾笑意,這功勞就是自己的了。
    腳步聲傳來,朱元璋急匆匆進來。
    他周身還帶著夏日的燥熱,玄色常服下擺沾著草屑。
    王望絕不會想到,半個時辰前皇帝在濟安堂看過戴思恭的原始奏稿。
    並且,那是出自馬天之手。
    “參見陛下!”王望慌忙跪拜。
    朱標拿著奏章上前,稟報:“父皇,城中可能有鼠疫,這是王太醫上的防鼠疫的奏章。”
    朱元璋伸手拿過朱標手中的奏折,目光掃過。
    “這是你的對策?”聲音不重,卻如泰山壓頂。
    王望感受著那無形的壓力,拜道:“臣剛剛寫的,鼠疫萬分緊急,就來奏報了。”
    砰!
    奏章被摔在他臉上。
    “放屁!”朱元璋大怒,“兩個時辰前,咱見過一模一樣的!”
    王望駭然失色,重重磕頭:“臣……這是臣剛寫的。”
    朱元璋從袖中甩出馬天原稿,冷喝:“是戴思恭給你的吧?”
    兩份奏折在禦案上攤開,相同的“五戶聯保製”條款旁,赫然是王望添加的拙劣批注。
    皇帝的手指戳向某處:“連石灰畫線這等細處都敢剽竊?”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王望麵無人色,慌亂磕頭,“是戴院使給臣的,他要臣上奏。”
    朱元璋冷笑:“他可叫你貪功?”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王望重重磕在地上。
    朱標此時疾步上前:“父皇明鑒,王太醫這些年在太醫院,也是鞠躬盡瘁,允炆病的時候,他日夜守護。“
    朱元璋看著為太醫求情的兒子,眼中複雜神色閃過。
    年輕的儲君固執地跪了下來:“父皇,就饒他這一回吧。”
    “欺君之罪!”朱元璋聲音冰冷如刀:“既然太子為你求情,咱給你個機會,滾去疫點,治不好提頭來見!”
    王望麵色煞白,隻能遵旨,狼狽退了出去。
    ……
    奉天殿地上,殘留著王望磕頭時的血漬。
    朱元璋望著眼前的兒子,他隨手拾起一旁的刀。
    “標兒,你可知為何曆代亡國之君,多葬送在‘仁厚’二字上?”朱元璋將刀擲向兒子,“宋襄公不擊半渡之兵,終成千古笑柄!”
    朱標看到父皇發怒,連忙跪下。
    朱元璋擼起衣袖,露出箭傷:“當年陳友諒六十萬大軍壓境,若咱存半分婦人之仁,早成鄱陽湖底白骨!帝王之仁當如砒霜裹蜜。賑災放糧時要讓百姓看見你衣角的補丁,但處置貪官時,不能有半點憐憫之心。”
    朱標低下了頭。
    “胡惟庸案前,咱連續三月召他女兒入宮撫琴。”朱元璋聲音冷冷,“不錯,那姑娘後來成了指證其父的活證!記住,讓臣子們互相撕咬的朝堂,才是最安穩的朝堂。”
    “兒臣明白。”朱標頷首拜。
    朱元璋拍了拍朱標肩膀道:“你不能為臣子求情,帝王恩威,要讓人到死都猜不透三分。”
    他扳過兒子肩膀指向鳳陽方向:“你爺爺餓死時,連席子都被官府收繳。記住,坐在這個位置上,最先要殺死的,就是那個會心軟的自己。”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朱標再拜。
    “標兒,你有仁慈之心,很好。”朱元璋語氣軟下來,“可你以後是帝王,這份仁慈,會害了你。”
    朱標不敢抬頭看父皇的目光。
    盡管,他心中有不同意見。
    因為以前宋濂,劉伯溫教他的仁君之道,不是父皇說的這樣。
    可他也知道,父皇從一個放牛娃到一統天下,多少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他若是不狠心,就活不到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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