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馬天:馬皇後病重?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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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坤寧宮。
    “娘娘有令,即刻閉宮!”司言海勒聲音如冰,“所有人,退出坤寧宮。”
    宮門在晚霞中轟然閉合。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
    廊下的宮女們頓時亂作一團。梳頭嬤嬤的銀篦子卡在半散的發髻裏,小宮女春桃打翻了給皇後熏衣的薔薇露。
    最年長的掌事姑姑跪地叩首:“娘娘可是鳳體違和?”
    但是,被海勒厲聲喝止:“慎言!”
    寢殿內的蘇合香混著汗腥氣。
    馬皇後斜倚在榻上,中衣後背已透出深色汗漬。
    她試圖去夠案幾上的涼茶,手指卻痙攣著碰翻了琉璃盞。
    海勒急急進來,浸了井水的帕子輕拭皇後,倒吸涼氣:“娘娘,你在發熱。”
    鳳頸處隱約現出三兩點紅疹。
    馬皇後抬眼看著她,苦笑:“應該是痘症,雄英發病時,也是先嚷頭痛,而後發熱,渾身乏力,嘔吐,隨著就起痘。”
    海勒“撲通”跪地:“娘娘,我這就去傳太醫。”
    “站住!”皇後喊住她,“痘症傳染,本宮不想連累他人。那戴思恭不是說過麽?這沒法治。”
    話說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栽在軟榻上。
    海勒將帕子浸在水中擰幹,輕輕擦拭皇後出汗的脖頸:“戴院使帶著麵巾來,總得讓他來看看,否則,陛下又會殺人了。”
    馬皇後眉頭皺起,沉思了會兒點頭:“宮中隻有你不懼痘了,你去傳吧。”
    海勒起身,急急去了。
    ……
    海勒剛走,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傳來。
    朱元璋急匆匆的來了。
    這位剛在武英殿怒斬貪官的帝王,此刻慌亂得像個迷途的少年。
    “妹子!妹子!”他拍打宮門,“你怎麽突然封了宮門?妹子,快開門,不然,咱讓禁軍撞門了。”
    馬皇後起身走到窗前,透過窗縫,看見丈夫額角暴起的青筋,那上麵還沾著方才疾奔時甩出的汗珠。
    她扶著窗框的手指收緊:“重八,我得了痘症。”
    剛開口就是一陣嗆咳,她努力克製後揮手,“你別過來,這病會傳人!”
    “咚!”
    朱元璋用額頭抵住了窗欞。
    “咱不管!”帝王的聲音帶著執拗,“那年你給咱送炊餅染了風寒,不也讓咱闖進郭子興大營。”
    他知道痘症意味著什麽,雄英就是因為這個病沒的。
    “重八,聽話。”皇後眼中淚花浮動,“當年你說要給我掙鳳冠霞帔,現在我要你守著這大明江山。”
    朱元璋的拳頭砸在宮牆上。
    “沒有你!”他聲音哽咽,“咱要這江山給誰看?”
    馬皇後忽然笑了,掌心貼在窗紙:“重八,聽話啊,快回去。”
    帝王顫抖的手掌覆上那團模糊的影子。
    隔著薄薄一層窗紙,朱元璋感覺全身籠罩恐懼:“妹子,你也聽話,待會兒太醫就來了。你不能有事,你要有事,以後就沒人叫咱重八了。”
    遠處傳來戴思恭急促的腳步聲,老太醫的藥箱在奔跑中哐當作響。
    ……
    半個時辰後,坤寧宮的朱漆大門緩緩開啟,戴思恭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
    老太醫的官帽歪斜著,額頭上密布著細密的汗珠。
    他的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攥著藥箱的帶子,似乎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朱元璋一個箭步衝上前:“皇後咋樣了?快說!”
    戴思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伏低身子,聲音發顫:“陛下,皇後娘娘患的是痘症,臣...臣無法治愈,隻能用藥維持。”
    空氣瞬間凝固。
    朱元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
    他猛地揪住戴思恭的衣領,將這位年過六旬的老太醫生生提了起來:“那咱要你何用?”
    殺意瞬間籠罩,周圍所有太監宮女齊刷刷跪倒。
    戴思恭感覺喉嚨被勒得生疼,呼吸變得困難,眼前開始發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坤寧宮內傳來馬皇後虛弱卻堅定的聲音:“重八,答應我,別為難太醫們,生死有命啊。”
    朱元璋轉身撲到窗前,雙手扒著窗框。
    “妹子!”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像個無助的孩子,“咱一定會治好你,一定會!”
    戴思恭趴在地上劇烈咳嗽,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抬頭:“陛下!馬天或許能治!”
    朱元璋聞言渾身一震,眼中的殺意瞬間被希望取代。
    “馬天?對,馬天!”他急急揮手:“快去把他找來!快!”
    最後那個“快”字幾乎是吼出來的,嚇得幾個小太監瑟瑟發抖。
    戴思恭掙紮著爬起來,顧不得整理淩亂的官服,跌跌撞撞地往外奔去。
    他的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涼颼颼地貼在身上。
    老太醫心裏清楚,這不僅是去請馬天,還關係到自己的小命。
    為皇後,也為自己。
    方才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皇帝眼中的殺意絕不是玩笑。
    坤寧宮內,馬皇後虛弱地靠在床頭,聽著外麵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她的臉上已經浮現出淡淡的紅疹,卻依然保持著平靜的神情。
    “重八!”她用盡力氣喚道,“別嚇著孩子們。”
    朱元璋聞言,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方才的暴戾之氣蕩然無存。
    他隔著窗紙,輕輕撫摸著妻子模糊的輪廓:“妹子放心,馬天定然能治好你。”
    ……
    濟安堂內,藥香氤氳。
    戴思恭幾乎是撞開大門衝進來的:“馬老弟!馬老弟!”
    他的聲音嘶啞,額頭上還掛著方才在宮中嚇出的冷汗。
    後院傳來窸窣的響動,馬天撩開門簾鑽了出來,手裏還攥著半截正在晾曬的當歸。
    “啥事啊?老戴。”他拍了拍沾滿藥渣的衣袖。
    戴思恭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發抖的雙手。
    他故作輕鬆地攤開手掌:“皇後娘娘病了,你去幫我看看?”
    話音落下,馬天的臉色已經變得比宣紙還白,下意識後退半步。
    終究是來了!
    馬天腦中閃過史書上的記載,馬皇後就是在這次病中薨逝的。
    朱元璋的暴戾,史書是有記載的。
    若是治不好皇後,馬天仿佛已經看見午門外滾落的頭顱。
    更糟的是,他現在沒有現代藥,現在急救箱裏空空如也。
    “老戴,”馬天強作鎮定地揮手,“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太醫院的方子比我強多了。”
    戴思恭急得眼眶發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的那些藥,見效快啊!”
    馬天轉身,打開急救箱:“一顆藥都不剩了。沒有藥,我肯定不如你啊。”
    戴思恭盯著空蕩蕩的藥箱,嘴唇顫抖著褪去最後一絲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