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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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漸遠,桑知漪踉蹌著撞上博古架,青瓷梅瓶應聲而碎。
    白懷瑾抹去唇邊血跡,玄色錦袍上金線螭紋在晨光裏明明滅滅。
    “你究竟想要什麽?”桑知漪攥著碎瓷片抵在頸間,“讓我再死一次?”
    白懷瑾眸色驟暗。
    “跟我回去。”他啞著嗓子伸手,“北境要起戰事,謝鈞鈺九死一生!”
    “所以呢?”桑知漪嗤笑打斷,“你要替他守著我?”碎瓷劃破肌膚,血珠順著鎖骨滾入衣襟,“白公子何時改行當起貞節牌坊了?”
    窗外,謝鈞鈺清朗的笑聲隨風而入。白懷瑾忽然扣住她執瓷片的手腕:“你就這般喜歡他?”
    “比喜歡過你強。”桑知漪抬眸冷笑,“至少他不會讓我獨守空房,不會把外室子塞給我當嫡子養!”
    白懷瑾的聲音像是從齒縫擠出:“徐雯琴不是我的外室……”
    “不重要了。”桑知漪掙開桎梏,“如今我喝花酒聽小曲,比當白夫人快活百倍。”
    “跟我走。”白懷瑾語氣強硬,“現在離開謝鈞鈺,還來得及避開禍事。”
    桑知漪像是聽到什麽笑話:“白公子是要私奔?您那位青梅竹馬的徐表妹怎麽辦?”
    白懷瑾鉗住她下巴逼她抬頭:“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信你把我困在後院當擺設?”桑知漪揚手將碎瓷片紮進他手臂,“白懷瑾,重活一世你怎麽還是這般自以為是?”
    血漬在玄色衣料上洇開,白懷瑾卻紋絲不動。
    “至少讓我護你一次!”
    “用不著!”桑知漪扯斷纏在屏風上的裙裾,“我寧可跟著謝鈞鈺戰死沙場,也好過在你後宅爛成枯骨!”
    “更何況,鈞鈺把你當成他最好兄弟,你忍心坐視不管?”
    白懷瑾揉著太陽穴,指節在眉骨處泛白:“如今我不過是個閑散人,人微言輕,朝堂上都說東陵氣數將盡,西魏必定凱旋。”他忽然向前傾身,檀木椅發出吱呀聲,“謝鈞鈺既注定要遠赴北疆,你又何必苦守著他?”
    “白公子這是要趁虛而入?”桑知漪截斷話頭,指尖繞著茶盞上鴛鴦紋打轉。
    窗外龍舟鼓點震得窗紙簌簌,卻穿不透屋裏凝滯的空氣。
    見他不語,她索性推開茶盞起身:“我能與你耗十三年,怎就不能分些時日給他?謝小將軍這般人物,既有少年意氣,又有悲壯前程——最是惹人心疼。”
    “你當真不怕?”白懷瑾聲音發澀。
    “前世都捱過來了,還怕什麽聚散?”桑知漪冷笑,“白公子隻管去掙你的功名,我圖我的現世歡愉,兩不相幹。”
    銅壺滴漏聲忽然格外清晰。
    白懷瑾望著案上冷透的茶。他今日原是來勸的——北疆戰報一日三急,謝家軍注定要填進那血肉磨盤。可當她笑著說“心疼”二字時,才驚覺這姑娘要的根本不是安穩餘生。
    她要的是謝鈞鈺策馬過長街的意氣,是少年將軍捧來的沾露海棠,是明知結局仍要撲火的決絕。這些,他給過嗎?
    槅扇門“吱呀”晃開半寸,泄進幾縷艾草香。
    桑知漪望著白懷瑾那道身影沒入光影,突然抓起案上錦盒砸向牆角。
    羊脂玉耳墜撞在青磚上碎成三截,就像前世大婚夜被碰落的合巹杯。
    ......
    謝鈞鈺推門時帶著皂角香,汗巾子還帶著潮氣。
    見桑知漪盯著他腰間蹀躞帶,耳尖微微發紅:“龍舟服沾了桐油,怕熏著你。”
    “得了第幾名?”桑知漪伸手撫平他翻卷的箭袖。
    “第三。”玉扣在他掌心轉了個圈,“舵尾壓得不穩,過彎時失誤了…”話沒說完,忽然被溫軟填了滿懷。
    少女發間茉莉香混著淚意,洇濕他胸前暗紋。
    “不管第幾名,是我的英雄就夠了。”她聲音悶在衣料裏。
    謝鈞鈺喉結滾動,掌心貼著她後頸輕揉:“說什麽傻話。”
    “真的。”桑知漪仰頭看他,眼底映著兩簇跳動的燭火,“那日上元節,滿城貴女都笑我戴絨花俗氣,隻有你追著賣花娘買下所有海棠。”
    窗邊錦盒大敞著,碎玉映著月光像凝結的血。
    謝鈞鈺目光掃過牆角,手臂卻將人箍得更緊:“明日帶你去挑新的耳墜?”
    “要嵌紅寶石的。”桑知漪蹭著他下巴撒嬌。
    燭花“劈啪”爆響,謝鈞鈺低頭尋她的唇:“好。”
    交纏的呼吸間,誰都沒提始終緊閉的雕花窗——就像沒看見碎玉旁那方沾血的帕子。
    ……
    謝鈞鈺的烏篷船輕搖過垂柳時,桑知漪鬢邊的珍珠流蘇正掃過他襟口。
    湖麵浮著零星的荷花瓣,帶著水汽的風拂開她耳後碎發。
    “困了就歇會兒。”謝鈞鈺將蓑衣墊在她腰後,龍涎香混著皂角味縈繞鼻尖。桑知漪迷迷糊糊點頭,發頂蹭過他喉結。
    遠處山寺鍾聲驚起白鷺,謝鈞鈺望著懷中人顫動的睫毛,手臂肌肉繃得發酸,心兒卻像是泡了蜜水一般甜。
    日頭西斜,桑知漪被粼粼波光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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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鈞鈺的襟口印著淡淡口脂痕,她慌忙要擦,卻被他攥住手腕:“留著挺好的。”
    船靠岸時暮鼓正敲到第三聲,謝鈞鈺扶她下船的動作頓了頓:“明日我要去兵部點卯,後日……”
    “知道啦。”桑知漪截住話頭,指尖拂去他肩頭柳絮,“你這些天都會比較忙嘛。”
    謝鈞鈺眼底閃過詫異,旋即笑著揉亂她發髻:“消息倒靈通。”
    白懷瑾踏著最後一線殘陽進府時,正瞧見謝鈞鈺蹲在廊下逗弄那隻烏雲蓋雪的貓兒。
    石青箭袖沾著草屑,倒比平日穿蟒袍時鮮活許多。
    “這宅子風水不好。”謝鈞鈺頭也不抬地拋著魚幹,“西南角的槐樹該砍了。”
    白懷瑾解大氅的手頓了頓:“你倒會看風水?”
    “母親說的。”謝鈞鈺拍拍衣擺起身,“她說你突然買房子怕是要成親了,特意讓我帶話——我們謝府庫房裏有對翡翠並蒂蓮,最宜作聘禮。”
    燭芯爆開的瞬間,白懷瑾想起前世桑知漪拆嫁妝的模樣。
    她舉著那對玉雕的蓮花燈,非要掛在書房窗欞上,說是要鎮住他命格裏的孤煞。
    “新宅子的事……”白懷瑾展開輿圖,“買在永修巷。”
    謝鈞鈺捏魚幹的手停在半空:“那不是離兵部衙門三條街?”他忽然湊近,打量摯友,“聽說最近有人在打聽前朝林太傅的舊邸——該不會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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