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漆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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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外喧鬧聲忽然鼎沸,賣糖人的吆喝混著走馬燈轉動的吱呀聲。
    戚隆氣極反笑,指節捏得咯咯響:“好好好,橫豎都是我自作多情。”
    “知胤兄聽我解釋。”話音未落就被打斷。
    “解釋什麽?上個月你盯著漪兒新裁的煙羅裙發愣,前日又借故送她滇南孔雀翎。”桑知胤越說越氣,“方才在府門前,你眼睛都快粘在她石榴紅鬥篷上了!”
    戚隆急得扯斷兩根穗子:“那孔雀翎是懷瑾托我轉交的!”
    “懷瑾兄的心上人…”桑知胤突然頓住,想起白懷瑾書房裏那幅未署名的美人圖。
    畫中女子執團扇倚朱欄,裙角繡的正是石榴花紋樣。
    車外傳來清脆的玉鈴響,謝家馬車正停在璀璨樓前。
    桑知漪提著琉璃燈探出身,鬢邊累絲金蝶被燈火映得流光溢彩。
    謝鈞鈺伸手要扶,她卻提著裙擺輕巧跳下車,石榴紅鬥篷旋出朵明豔的花。
    “漪兒當心。”謝鈞鈺虛扶著的手僵在半空,耳尖在燈籠映照下泛著紅。
    戚隆突然掀簾要下車,被桑知胤拽著後領摜回座位:“再敢往前湊,仔細你的腿!”
    璀璨樓。
    雕花窗欞透進暮色,謝鈞鈺將冰鎮荔枝飲推到桑知漪麵前:“嚐嚐看,說是嶺南快馬運來的鮮果榨的。”
    桑知漪抿了口,清甜沁涼直透心脾。正要誇讚,卻見謝鈞鈺起身往外走:“等我片刻。”
    街市喧鬧聲忽遠忽近,桑知漪數著簷角銅鈴晃到第七下時,謝鈞鈺捧著錦盒回來。掀開紅綢竟是潘樓最時興的磨喝樂——金絲繞成的發冠綴著米珠,茜色羅裙用孔雀羽線繡著並蒂蓮。
    “乞巧節總要供些吉利物件。”謝鈞鈺指尖撫過泥娃娃眉眼,“我特意讓匠人照著咱們模樣捏的。”
    桑知漪捧起女娃娃細看,底座“卿卿桑知漪“五個小字歪歪扭扭。謝鈞鈺耳尖泛紅:“刻刀太滑...…”話沒說完,被她指尖點住唇。
    “鈞鈺哥哥這字跡,“她故意拖長尾音,“倒像七歲蒙童初學握筆。”
    謝鈞鈺捉住她作亂的手:“再笑我可要收利息了。”
    拇指摩挲著她腕間跳動的脈搏,驚得桑知漪慌忙抽手,卻帶翻了荔枝飲。
    琥珀色汁液在錦緞桌布上洇開,恰如謝鈞鈺眼底漾開的笑意。
    他掏出帕子擦拭,露出袖口暗繡的纏枝紋——竟與桑知漪今日裙裾上的紋樣如出一轍。
    “二位好興致啊!”
    大門突然洞開,桑知胤拎著酒壺立在風口。
    戚隆在後頭拚命使眼色,還是沒攔住他。
    謝鈞鈺迅速將磨喝樂藏進袖中,起身時衣擺帶起一陣蘇合香。
    “知胤兄也來賞燈?”他側身擋住桑知漪緋紅的臉,“不如?”
    “不如添雙筷子!”戚隆硬著頭皮擠進來,腰間玉佩撞得叮當響,“樓下實在沒座了,謝兄最是寬宏了。”話說到一半,瞥見案上成對的茶盞,恨不能咬掉舌頭。
    謝鈞鈺挑眉一笑,“恰好我今日點菜過量,咱們一同享用,正合適不過。”
    桑知胤在場,讓謝鈞鈺倍感安心,他對兩人說道:“你們先請坐,我這就下去購置一些清涼食品。”
    今日,謝鈞鈺並未攜帶任何隨從,對於桑知漪的關照,他更願意親自出麵。
    “除了乳糖真雪,你還有其他需求嗎?”謝鈞鈺用一種截然不同的溫柔語氣對桑知漪說,“我這就一並為你去買。”
    桑知漪指著桌案上的荔枝渴水,輕輕搖頭:“今日人太多,不必麻煩了,我喝這個便已足夠。”
    但謝鈞鈺卻有自己的主意:“賣冷食的鋪子離此不遠,隻需片刻即可到達。”
    “那我陪你去吧。”
    “不必了,天氣炎熱,我很快就會回來。”
    青瓷茶盞磕碰聲斷斷續續響著,桑知胤與戚隆各自盯著案上水痕。
    之前在馬車上,戚隆指天發誓賭咒半日,才讓桑知胤勉強信了他對桑知漪沒有非分之想。
    此刻兩人對著滿桌茶點,倒比外頭走馬燈投在牆上的影子還僵硬。
    “謝兄當真心細如發。”戚隆捏著塊芸豆糕,眼神往門外飄,“上回見他這般體貼,還是在她母親生病的時候。”
    “鈞鈺他,確實十分會照顧人。”桑知漪噗嗤笑出聲,腕間翡翠鐲子撞在茶托上叮鈴作響。
    她今日梳著驚鴻髻,發間珍珠步搖隨著笑聲輕顫,總算衝淡了滿室凝滯。
    窗外傳來賣花擔子的吆喝,戚隆趁機起身開窗,半個身子都快探出去張望。
    “都什麽時辰了,懷瑾兄怎的還不來?”
    桑知胤屈指敲桌:“璀璨樓三層統共兩間雅室,你當白懷瑾能走丟不成?”
    話音未落,雕花木門吱呀輕響。
    白懷瑾挾著夜風進來,月白錦袍下擺沾著幾點泥漬。
    桑知漪指尖正繞著磨喝樂的錦緞披帛,金線在燭火下忽閃,映得她眉眼愈發瀲灩。
    “路上遇見巡夜司查貨船。”白懷瑾解下沾露的披風,目光掃過桑知漪懷裏那個磨喝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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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盒“嗒”地落在紫檀案幾上,潘樓獨有的朱砂印戳刺得人眼疼——與謝鈞鈺送的那對,竟是同款。
    桑知漪捏著磨喝樂的手驟然收緊,琉璃眼珠在她掌心硌出紅印。
    前世也是這樣七夕夜,她提著燈籠在潘樓等到打烊,最終隻捧著對缺了男娃娃的磨喝樂回家。而如今兩個完滿的漆盒擺在麵前,倒像出荒唐的折子戲。
    “這...這不是前日托你捎的麽?”戚隆劈手奪過漆盒,指甲在“潘”字印上刮出白痕,“多謝懷瑾兄,我家表妹定會喜歡。”
    他衝白懷瑾瘋狂使眼色,案幾下踹人的力道震得茶盞亂晃。
    桑知胤狐疑地打量漆盒:“潘樓的東西何時這般金貴?”
    “聽說要成對供奉才靈驗。”戚隆硬著頭皮扯謊,袖口沾了茶漬都顧不上擦,“上月西街劉掌櫃家閨女,不就是供了三個月磨喝樂,她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黏她黏得甩都甩不掉。”
    “你當我是三歲稚童?”桑知胤抓起塊核桃酥砸過去,“白懷瑾你說,這勞什子到底是給誰的?”
    白懷瑾倚著花鳥屏風,眼尾洇著薄紅:“給該給的人。”
    桑知漪突然將磨喝樂往案上一扣。
    金鈴鐺從娃娃腰間滾落,軲轆轆停在白懷瑾靴邊。她垂眸整理石榴紅裙裾,發間金步搖的流蘇掃過頸側:“戚大哥既說是給表妹的,便快些收好。”
    戚隆如蒙大赦,漆盒還沒捂熱,又見桑知胤指著案幾:“那這三個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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