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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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些閨閣玩意,怎麽就歡喜了?”她話音未落,忽被扯進帶著沉香氣味的懷抱。
“不是這個。”謝鈞鈺下頜抵在她發頂,“是慶幸這世間千萬人,偏叫我遇著你。”他聲音悶悶的,震得她耳廓發麻。
前世沙場孤墳與今生滿室暖香重疊,桑知漪倏地落下淚來。
前世他們分明未曾相遇。
黃沙漫天的玉門關外,這位少年將軍至死守著北疆,連塊刻字的墓碑都不曾留下。而她在深宅耗盡年華,至死掌心還攥著褪色的合婚庚帖。
“胡說。”桑知漪帶著鼻音捶他肩頭,“憑你這般品貌,換作誰家小娘子,你也是歡喜的。”尾音湮滅在突如其來的親吻裏。
謝鈞鈺銜著她唇角淚珠呢喃:“若不是你,我寧肯守著大漠孤煙等一輩子,也不要將就半分。”
桑知漪眼底水光瀲灩。
前世今生光影交錯,她忽然踮腳咬住他喉結:“那便抓緊些。”
青年悶哼著箍緊她的腰,窗外驚飛的雀兒撲棱棱掠過屋簷,帶落幾片海棠花瓣。
……
白懷瑾跨出都察院大門時,暮色正順著青磚牆根漫上來。
他如今掛著左僉都禦史的職銜,日日卯時初刻進衙,戌時末才打馬歸家,倒比前世在刑部時更忙碌三分。
那些卷宗裏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總算能壓住他心頭翻湧的焦躁。
此刻馬蹄聲碾過青石板,他又想起前日列在宣紙上的三個名字。都是前世被他斬草除根的宿敵,如今都還好端端活著。
桑知漪中毒身亡之前,正逢他南下查鹽稅,相府裏連隻野貓都被查過三代——究竟是誰的手能伸進鐵桶般的宅院?
巷口突然傳來車轅聲,打斷了他紛亂的思緒。
白懷瑾勒住韁繩,見對麵朱輪馬車掀簾探出半張芙蓉麵。金步搖隨著動作輕晃,金絲纏的蝴蝶須子正掃在女子淚痕未幹的腮邊。
“表哥!”
徐雯琴這聲喚得又急又脆,倒把眼尾將落未落的淚珠震得滾下來。她慌慌張張用絹帕掩麵,露出的一截腕子,比袖口銀線繡的玉蘭還要白三分。
白懷瑾握著馬鞭的手倏地收緊。前世這時節,徐雯琴應當還在徐州老家——可轉念想起,前些日子確實收到過她托人送來的信箋。
那時他正與謝鈞鈺打得不可開交,竟把這事忘了個幹淨。
“聽聞表哥高升,原該一早來道賀的。”徐雯琴聲音裏還帶著哽咽,偏要擠出個笑,“誰知竟在這裏遇上。”
白懷瑾目光掃過她發間新製的點翠簪。這巷子挨著西市牲畜棚,空氣中還飄著馬糞味,哪裏是官家小姐該來的地方。
他不動聲色地往道旁讓了半步:“徐姑娘這是往何處去?”
“屋裏悶得慌,出來透口氣。”徐雯琴絞著帕子的手指節發白,忽然睜圓了杏眼:“表哥的臉怎麽了?”
她身子往前傾,馬車跟著晃了晃,“可是遇著歹人?”
白懷瑾抬手蹭過結痂的嘴角。前夜與謝鈞鈺打的那場,兩人都沒留情麵手。此刻被徐雯琴盯著傷處,倒像被火苗燎著似的。
“衙門裏磕碰罷了。”他催馬欲行,忽聽得身後細碎的環佩響動。
徐雯琴竟扶著車轅要下來,石榴裙擺掃過沾著泥點的車軲轆。
“前日給表哥送信,才知你搬了宅子。”她仰著臉,淚珠懸在腮邊欲墜未墜,“如今住在何處?我也好……”話沒說完先紅了耳尖,像是被自己的唐突嚇著了。
白懷瑾望著她發頂的攢珠簪。前世母親過世前,確實說過徐家表妹最是溫順可人。
可如今再聽這聲“表哥”,隻覺得滿京城蟬鳴都灌進了耳朵裏。
“新宅離衙署近,方便當差。”他手腕一抖,馬兒嘚嘚往前踱了兩步,“徐姑娘若無事,還是早些回府。”
徐雯琴扶著丫鬟的手晃了晃。暮色裏看不清她神色,隻聽哽咽聲又重了幾分:“表哥如今連住處都不肯說,可是惱了我?”她忽而抬手拔簪,青絲散落半肩。
“徐姑娘!”白懷瑾猛地勒馬。
馬兒嘶鳴聲驚飛簷下麻雀,徐雯琴踉蹌著跌坐回車轅,發間步搖纏住了簾鉤。
兩人隔著飛揚的塵土對視。白懷瑾忽然想起,前世徐雯琴進府小住時,最愛往桑知漪院裏送糕點。
那些摻著杏仁粉的酥餅,知漪不知吃了多少塊。
白懷瑾目前居住的宅院,是他與前桑知漪共築的愛巢。
“我們如今已長大成人,孤男寡女如若共處一室,未免會傳出閑話。”他並未直言,而是以委婉的辭令予以回絕。
徐雯琴聞言,臉頰瞬間泛起一抹豔紅,連帶著耳根也染上了羞澀的色澤,“都是我思慮淺薄,還以為我們仍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表哥,我始終銘記伯母在世時的點點滴滴。”
沉吟片刻,白懷瑾終於明白徐雯琴今日失態的緣由。
無非是女兒家繞不開的婚嫁二字。
自徐雯琴及笄後,徐尚書便如同相看貨物般替她擇婿。偏生這表妹生就菟絲花般依附的性子,既不敢違抗嚴父,又不願草草嫁作他人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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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不知,父親要將我許給兵部侍郎家的癡兒。”徐雯琴絞著帕子垂淚,“說什麽門當戶對,實則是要拿我換他升遷的青雲路。”
白懷瑾望著她發間搖晃的珍珠簪。這場景與十年前重疊——母親總愛將徐雯琴接來白府,小姑娘穿著杏子紅襦裙在梧桐樹下撲蝶,而他正紮著馬步,汗水順著脖頸浸透練功服。
“我同父親說...說心儀表哥。”徐雯琴忽然抬頭,麋鹿般濕漉漉的眸子閃著水光,“如此既能拖延時日,又不至辱沒門楣。”
白懷瑾指節叩在紫檀案幾上。
當年徐家退婚的羞辱曆曆在目,更何況他對這位表妹從未生過男女之情。”閨譽豈是兒戲?往後議親時你讓男方家如何看你?”
“待遇上合心意的郎君,隻說流言無憑便是。”徐雯琴急急打斷,“表哥素來磊落,斷不會說破的。”
她唇角揚起天真的弧度,恍如幼時討要糖人的模樣。
白懷瑾喉頭微動。記憶裏母親的笑聲忽遠忽近,梧桐葉漏下的碎金落在徐雯琴鵝黃裙裾上,父親板著臉嗬斥:“馬步再低三寸!”
那是他關於雙親最後鮮活的畫麵。
“望你慎思。”他終於鬆口。
自從京中流傳著尚書千金癡戀表兄的軼聞,白懷瑾冷眼瞧著徐雯琴借他作擋箭牌,年複一年推拒婚事。
於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權當還了母親當年疼愛表妹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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